第八十六章魔音裊裊亂魂殤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突然的變化,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那韓倉的絕世一劍,那仇九的洞徹殺機,卻被一道忽然而來的劍風斬開。所有人都比韓倉和仇九的一劍所呆住,而驀然的插曲,卻讓他們從一道雲海跌入另一道雲海。凝目望去,才看到一道黑色身影,靜靜的站在了虛空中。

這個人是真的站在虛空中,紋絲不動,神色冰冷。

一襲黑衣,一頭白發,獵獵風舞,寒意肅殺。

這個人的出現,讓很多人發出驚訝的叫聲,無論是面色還是目光,都驟然變化。即便是頹敗在屋脊上的韓倉,也是渾身一顫,呆呆的凝望著那道身影。

這人,便若那真正的仙神,腳踏虛空,屹立不倒。

寒意凜然,出塵絕世,不染人間煙火,不系世俗情緣。

宛若一塊萬古冰石,有了神志,化為人形。

還有那人手中的劍,就如同傳說中的上古神劍,劍形奇異,寬長厚重。看不見鋒芒,但鋒芒無處不在。渾身被那幽藍色的光罩住,就如同那地獄的焰火,冰冷,毫無溫度。

仇九跪倒在地,鮮血從口中噴了出來。令牌落在了他的面前,塵埃紛揚落下,他緩緩抬起頭,一張臉孔蒼白的嚇人。

老鬼咦了一聲,雙目緊緊盯著那道黑色身影。一旁的仇四已是咬住嘴唇,雙手緊緊攥成拳頭。仇四望著老鬼,道,「我們便這樣眼睜睜看著仇九死嗎?」

老鬼回頭瞥了仇四一眼,眸光淡然,毫不在乎。他只是望著那身影,瞳孔在收縮,面龐露出那疑惑的神情。

「不可能,」老鬼喃喃道。「不可能的啊!當年他死在了那里,雖然沒有找到尸體,但卻是死了!難道、難道劍聖還有兄弟?」

「你說什麼?」仇四問道。

老鬼低聲一嘆,呢喃道,「世間難道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見老鬼對自己愛理不理,仇四一時氣結,卻無可奈何。小蓮緊緊抱著他的手臂,面色也是蒼白起來。仇四瞥了小蓮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小蓮望著仇四,那眸光深處的迷茫與恐懼,讓仇四悸動。

仇九抓著地上的令牌,緩緩站了起來。漫天的灰沉,已然是落地。仇九渾身狼狽,灰頭土臉,但那一副淡漠的氣息,卻讓他依舊奪目。可是,現在無論周邊觀望的人,還是韓倉,都只是注視著那個陌生人。

「師傅!」韓倉喊道,淚水奪眶而出,便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

那人衣袍獵獵,面孔和眸光淡漠冷肅,對于韓倉的神態無絲毫的動容。他移開目光,落在了仇九的身上。一縷縷氣息,從他的身上流灑下來,無色無形,卻氣勢洶洶。氣流,便在這氣息的壓制下,滾滾朝仇九撲去。仇九抬起頭,雙腿猛然一顫,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擂台立時凹陷,無數的裂紋朝著四周延伸。

那壓抑,不局限于擂台之上,更是讓周邊的人倒吸一口涼氣,不由自主的朝後面退去。可是,那壓抑,卻不是他們退一步兩步所能解決,仿佛整個天地,那氣流都被壓制了。天地之力,萬物臣服,無所不拘,無所不畏,如影隨形。

那天空,那建築,那生命,變得扭曲模糊,顫抖。

有人七竅流血,有人面容扭曲,有人宛若被定住了身影,靈魂在那里尖叫。

無聲的世界,萬物彷如蒼死。

四周的燈籠,發出爆竹一般的響聲,紛紛爆碎。

仇九的衣衫盡皆裂開,只見到拱起的背部,那肌肉一條條凸顯起來,宛若虯龍似的。難以想象的壓力鎮壓在他身上,讓他宛若頂著一座巨山,難以反抗!可是,當手中的劍紅光流溢,當體內的氣血翻騰起來,他的神魂卻在體內長嘯。

仇九的雙眸變得赤紅,渾身便若是被血光籠罩。

仇九在反抗。

潛藏在體內的意念,瘋狂的翻騰著。他想起仇十二,想起小猴子,想起命運被人掌控的無可奈何!他想起黑獄,想起廝殺,想起那一張張沒有表情的面孔。難道,生命便是一次次的被人壓制,而無反抗之力?

瓦片破碎,韓倉跪在了屋脊上,渾身汗流涌出。

就連在數百步之外的老鬼等人,也是滑地而出,撞碎了門框,退到了甬道上。

這股氣息,源源不絕滾滾橫流,宛若天地的威勢,要讓蒼生敬畏。

脆響,不斷在耳邊響起。

睜眼看著眼前的世界,如有無形的力量如雲岫在那里飄曳。

星月逝去,烏雲凝聚。

瞬即,一道寒光突然從那人的手中掠起,飛上蒼穹。

天空中,那凝聚而起的雲剎那裂開,瞬息間便有一道雷電從那雲層裂開處滾滾沖了下來。那雷電,化作了劍芒,疾嘯而無可阻擋,轟然朝著擂台落去。

那是沉寂之中的光華。

那是蒼死之中的絢爛。

仇九七竅流血,皮膚紛紛裂開,鮮血便沿著那裂紋,蜂擁而出。劍在鳴叫,在震顫,眼前的灰沉碎末,懸浮而起,宛若星域深淵里的星辰。仇九慘叫著,這不是痛苦的叫喊,而是對命運掙扎的一種呼號。鮮血浸染,世界蒼然。劍倏然從地上飛了起來,朝著那雷電刺了過去。而便在這一剎那之間,仇九身上的壓力似乎少去了許多,他立時站了起來,一張猙獰而扭曲的臉孔,殺意騰騰,凶光滾滾。他騰身而起,抓住疾馳的飛劍,與劍一起化為一道赤色的光芒。

那站在虛空的人,淡漠的臉龐微微一動,露出了絲絲的驚訝。

可驚訝過後,他便譏誚一笑。

一抹寒光從那雷電之中飛向了那人,那人抬手一招,劍回到了手中。

而此時,仇九整個人已是撞在了那道電光上。電光強悍無匹,碾壓著仇九砸向擂台。仇九雙腳著地,擂台寸寸塌陷。轟的一聲,電光炸裂,整個擂台瞬息間化為碎末。碎末橫飛,彌漫天地。

可怕的威勢,一瞬間橫掃四周。

慘叫之聲,如那沸騰的水,宣泄而起。

便在那迷蒙與蒼死之中,可見到無數的身影宛若敗草,迭飛而起,砸向遠處。

附近的建築,也在這余威之下,破碎、紛飛。

只有韓倉一動不動,靜靜的跪在那里。他膝下的屋脊,只剩下一條條木條宛若被刮去血肉的骨骸。汗水滴落下來,刺痛了他的眼楮。可是,他的痛不再身體上,而在道心與神魂上。他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與冷酷。他感覺到一股超越世間所有力量的玄奧存在。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是,他止不住的恐懼。那恐懼便像是潰堤江水,淹沒了他的神志。

「抬起頭來!」那人冷冷的道。

韓倉不由自主的抬起頭,面孔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沒有了孤傲,沒有了月兌塵冷酷,剩下的,與周邊那些凡夫俗子毫無二致。

他就像是一柄鈍了的利刃,失去了鋒芒,只剩下鐵銹。

那人望著韓倉,韓倉的目光也望著他。只是韓倉的視野里,是一片雲霧一般的空茫,而那人的目光卻如同能洞徹天地玄黃的利刃,扎進了他的神魂深處。韓倉在流淚,淚水止不住的滾落下來。

「他怎麼會收你這麼個不成器的弟子!」那人道。「真是丟了我的臉!」

「師傅!」韓倉哽咽喚道。

「閉嘴!」那人冷厲喝道。「我不知你的師傅,你的師傅早已死去!」

「不!」韓倉叫道。「我的師傅沒有死,他還活著!」

那人卻嘲諷一笑,淡淡的道,「一個不知上進,讓紅塵蒙蔽了心智的廢物,他若不死,豈不是玷污了武道的純粹!」

「不!」韓倉忽然怒吼一聲便要站起來,可是,腳下木條 嚓一聲斷裂,他整個人便若一塊墜入深淵的巨石,砰的一聲砸在地上。

那人望著光禿禿的屋脊,眸光深邃而玄虛,薄唇微微一動,喃喃道,「果然,世間的蠢人太多太多,告訴他事實,他卻拒不相信!也是,財貨豐富,靈智蛻化,萬物生靈,總是如此健忘!想當年天地初成,生靈艱難,披荊斬棘,茹毛飲血,可卻最近于道,所以道佑蒼生。可而今呢,他們卻耽于聲名富貴,耽于紅塵美色,醉心于爾虞我詐,卻不知上進。如此,蠢蠢眾生,有何未來可期!」

他說的話,帶著滄桑與洞察世事的意味,可又讓人覺得玄虛奧妙。

這時候,他已落在了深坑邊上。擂台盡毀,只剩下一道大坑宛若連同幽冥,而周邊是那碎末亂石。他緩緩抬起白皙無垢的手,晶瑩剔透宛若玉石雕刻而成。便見到一塊令牌從深坑中飛了出來。

仇九的烽燧令,帶著絲絲的血氣。

那人已是握住,冰冷的眸光掃了一眼,淡漠的道,「消失數十年,爭奪數十年,到底還是要重現人世。可卻落在骯髒而愚蠢的人手里,讓人唏噓!」

卻在這時,一只血淋淋的手從深坑中伸了出來。

那人眉頭一挑,眸光銳利的盯著那只手。隨即,便見到另一只血淋淋的手也伸了出來,抓著大坑鋒利的邊緣,用力一挺,一顆腦袋探了出來。頭發凌亂,面容血污,只是一雙眼楮,眸光深邃而冷寂的盯著那人。

風從面前掠過,帶起一片灰沉。

蒼寂如死的夜幕下,甚至連幽靈也懶得游蕩。

暗沉沉,黑漆漆,天空一道豁口,宛若被人撕開。

兩人眸光對視,那人倏然身影往後一退,已是到了屋脊之上。

一道黑影在夜幕下閃爍著幽冷的光芒,啪的一聲打在了那顆腦袋的額頭上,那顆腦袋連著那雙血淋淋的手,立時消失在大坑之中。

一絲簫管的聲音,如嗚咽一般,細細的漂浮在寒風之中。

那人眸光冷厲,宛若一柄神劍,刺向前方重重屋脊。

那簫管之聲,若有若無,如嗚咽,如嘆息,如那風緩緩的滑過。

卻又若伊人的嘆息,仿佛苦苦等待,寂寥而孤獨,憂傷而絕望。

漸漸的,那聲音增強了一分,也快了一分。

那風,便倏然變急。

氣流,便隨著那簫管之聲,在面前凝聚,化作了一道道的旋窩。

如旋風,席卷天地。

氣氛,驟然一沉,變得無比的壓抑與蒼死。

那聲音,仿佛能調動天地,讓夜色也隨之暗沉。

便若是勾動墨水的手,讓那本就漆黑的夜色,更加的漆沉。

那人站在屋脊上,衣袍飛舞,白發隨風。但是,他那冷漠的面孔有眸子,卻在這時出現了一絲絲的躁動。那非寧靜的神色,表現出來的卻是內心的不安與悸動。便若是池水,突然被風吹皺了,蕩起了無數的漣漪。而他內心的漣漪,卻是鋒利的、可怕的,仿佛無法阻擋,在體內肆虐。

晶晶的汗珠,已是淌在了他的臉上。他的表情與眸光,竟然在無聲息中變得焦慮不安。

那吹簫管的人是誰?為何簫管之聲能有如此威力?

蒼死的夜幕,一聲聲慘叫,在遠處響起。

肉眼可見,模糊的身影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仰天痛叫,仿佛肝腸寸裂一般。

這奇異的一幕,讓人不寒而栗。

而又是在如此詭異而沉寂的夜幕之中。

那人突然長嘯一聲,縱身而起。白發在虛空中一甩,長劍驟然疾馳而出。劍破夜幕,一道璀璨的光芒橫貫虛空,斬向了東北的屋脊。嗡的一聲,一圈圈漣漪突然攔住了那可怕的劍芒,只見到劍芒放大,宛若那旋窩,一圈圈光芒擴散開來。而在那劍芒的前方,卻是那似有似無的音波。

哀怨,淒切,魂殤。

砰的一聲,劍芒破碎,長劍倒卷而去。黑衣男子噗的一口血噴了出來,身形如那斷線紙鳶,飛出百丈之外。劍疾馳,屋頂上的瓦片紛紛飛起,化作了漫天的烏鴉。

嗚嗚的聲響,一道身影從東北屋脊站了起來,可見到一人一管,紅唇白齒之間,聲音從簫管中流灑出來。如風,如水,如雲霧。越發的哀淒,亂人神魂,天地同哀。

砰!

劍在百丈之外的長街上爆碎,那黑衣男子被一道玄奧之力擊中,又飛出百丈之遠。

素手一揮,一切玄奧如被擊碎的幻境,變得丑陋而殘酷。

破碎的大地,殘破的屋宇,血淋淋的長街。

一塊黝黑的令牌倏然飛起,轉瞬已是落在了那披著薄紗的素手中。

簫管離開了紅唇,一張清麗而冷艷的臉孔,是讓天地嫉妒的絕色。世間萬千言語,已是無法形容那份美,仿佛世間的美均是來自于此。

若是仔細點,又會發現,這樣的美竟然來自一名陰柔的男子。

玉面無暇,身姿綽約,一襲袍裙,曼妙如仙。

這名男子嘴角微微一勾,便萬種風情,讓天地動容。娥眉淡掃,雙眸如潭,瑤鼻晶瑩,紅唇杏口,齒如瓠犀。那一顰一蹙,那一舉一動,便如那清風擺柳,羨煞生靈!

啪的一聲,令牌在他那柔軟的手中破碎,碎片如流沙一般的從指掌間流下,只剩下一枚金色的鑰匙靜靜的躺在那里。

「祖宗之物,不孝子弟恭迎回家!」

他的聲音,如那風徐徐而出,如那雲氣裊裊飄散。卻在這時,他的眉頭猛然一蹙,他扭頭望去,如深潭一般的眼眸立時射出冷厲的光芒。他騰身而起,腳踏虛空,抓著簫管探臂朝前方虛空揮去。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