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偷天換日,異象紛紛續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陰霾萬里,層雲如墨。

女子身影如風,越過山林,落在了平地上。

四野莽莽,霧氣橫亙,整個天地仿佛回到了初始狀態。

「父親!」

一道魂影從她身體里飄了出來,一雙陰翳的眼楮注視著平原。

「不對勁。」魂影道。

「女兒也覺得有些不妙,只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問題。」女子道。

「你當然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魂影惡狠狠的道。「你就是個累贅、蠢材、廢物,你若是明白哪里出了問題,便說明我眼瞎。」

「父親息怒,不要傷了身子!」女子不敢怨恨,卑微的道。

「哼,有你在,我還能平靜下來?你個蠢材!」魂影怒氣沖沖,陰冷的瞪視著女子。女子低垂著頭,蒼白的面孔很是疲憊。魂影深吸口氣,移開目光,聲調冷冰冰的道,「這是有人破壞了各處靈脈,導致靈氣外泄,天地平衡之力被打破,使得陰陽混融,時空失衡。」

「若是繼續這樣下去,會是怎樣的結果?」女子問道。

「若是持續如此,則天地混沌,生機添滅,萬物喪絕。」魂影道。

「好大的手筆!」女子驚訝道,全然沒有了先前被訓斥的樣子。

「當然是大手筆,」魂影道。「不然何以能顯現出獵道的決心!」

「父親的意思是,這是獵道者所為?」女子問道。

魂影掃了女子的一眼,女子面龐抽搐,連忙低垂下目光。不過,魂影這次沒有發怒,而是平緩氣息,淡淡的道,「要麼是獵道者,要麼是諸神,或者是兩者共同所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在他們的眼里,豈會在乎陰陽失衡天地混沌生命添滅?他們所要的,是主宰一切的力量,是操縱時空,破碎星河,統御大道。」

女子倒吸口涼氣,道,「父親高見,女兒實在難以想象他們有如此大的野心!」

「你當然想象不到,」魂影冷笑道。「不然何以區分凡聖!」

女子沉默著,若有所思。魂影則展開雙臂,仰頭呼吸著。天地之中,有力量在飄散在游蕩在被吞噬。這個天地,並非一種力量存在,而是又無數的力量以強弱不同的姿態共存著。這種共存原本是平衡的,可現在平衡被打破,強者相爭,弱者相爭,強弱爭相吞噬,使得力場變得混亂。

而混亂,則會讓生命遭到荼毒。

黑煙從魂影身體里鑽出來,化作一條條黑色的蛇,纏繞在他虛幻的身上。那蛇,卻是凶惡的,烏黑的身體似乎是一層層毒液凝聚而成的顏色。那扁平的腦袋上一對猩紅的眼楮,陰森狠毒,與那不時吐出的紅色舌頭相得益彰。

女子退了一步,弓身靜立。

當魂影振臂長嘯,身上的黑蛇紛紛沖上蒼穹。只是這時候,烏雲中忽然出現一道旋窩,一道雷霆轟鳴著刺落下來。黑蛇瞬間被那雷霆擊碎,瞬即雷霆到了魂影的頭頂。魂影面色大變,急忙投身撲向遠處。轟!雷霆落下,大地震動,一個深不見底的坑出現在眼前。女子被可怕的力量震飛出去,滑行丈許,才堪堪穩住身形。待她回過神朝魂影望去時,碎裂了一半的魂影跳了起來,伸手指著天空,如潑婦似得怒罵起來。

「有本事就找攪亂這片天地的人,為何單單找我?我難道破壞了靈脈,難道我悖逆了天道,犯下了天地難容的罪惡!你,就是欺軟怕硬。你奈何不了獵道者,奈何不了諸神,只能將怒氣撒在我的頭上,以為我好欺負!天道,天道,你就是個睜眼瞎,你就是個賤皮子。遲早有一日,我要捅破諸天,將你剝皮抽筋,讓你神魂具滅!」

轟隆!

一聲震天動地雷鳴,響徹四方。魂影噗通一聲坐倒在地,神色呆滯,滿面懼意。

女子嘴角微微勾起,神色不變的飛身過去。

「父親,快走吧,天道雖然無恥,卻非我們現在所能奈何。留得青山在,總有一日能討回今日的公道!」

魂影仰頭一瞥,倏然鑽入女子的體內,女子身軀一僵,神色便變得陰冷殘酷起來。

「沒錯,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天道,等著吧,你真以為我天機子是軟柿子好欺負!到時候,我會讓你見識見識,我這個在你眼中的阿貓阿狗,會讓你恐懼。」

「不用以後了,父皇,現在你將你的實力交給我,我就可以讓天道見識見識你的厲害。」

一道譏誚的聲音在身後倏然響起。女子神色一滯,猛然回頭。

「你這個孽子!」女子發出尖銳的男音。

「父皇,何必呢?」出現的人赫然是太子。「都到了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就很沒意思了!我們都面對了這麼多次,都說了這麼多廢話,還要原地踏步,重來一遍嗎?父皇,你不累,皇兒累啊!」

「孽子,」女子指著太子怒道。「忤逆不孝,大逆不道,你不得好死!」

「父皇,」太子冷笑道。「誰能讓我死呢?你嗎?天道嗎?還是誰?父皇啊父皇,你老了,遲鈍了,愚昧了,都到了這個時候,所謂的三綱五常,還算得了什麼?天道變幻,秩序破碎,一切,都只在于個人得失。強者,可以為所欲為,弱者,只能匍匐哀嚎。父皇,現在的你,就是弱者啊!」

「放肆!」女子張紅著臉滿身殺氣的吼道。

太子搖頭,露出失望之色。他道,「父皇,你真的糊涂了!我若是不放肆,又如何重掌這煌煌國運呢!霸者,不顧私情,不念仁義,當雷霆手段佔據巔峰,俯視蒼生,方能統御四方。父皇,這就是你傳授的霸道之術啊!」

「我要殺了你!」女子怒吼道,可是身軀卻是朝著遠方疾馳而去。

太子望著那如光閃一般的身影,冷笑道,「一體三魂,互相傾軋,有趣,有趣。父皇啊,你到現在都還沒有將你的宿敵碾壓,你可真是讓皇兒失望透頂啊!」話音還在,可他的身影卻消失在原地。

天地冥冥,萬物如喪。遼闊的平原大地,如被一層層的陰影覆蓋。

大地是黑色的,如被墨水盡然透了。

地面上的植被已經枯萎,河流已經斷流。寒風蕭瑟,那裊娜的霧氣便如死氣,揮散著那蒼涼和淒哀。

一聲怒吼,在平原上爆發出來,瞬即見到一道黑色光柱沖天而起。

兩道身影便在黑色光柱之中搏斗。狠烈的搏殺,傾盡一切的斗爭。兩人沖上光柱的頂端,在頂端往來百余招。忽然,女子身體一側,一道劍光從咽喉旁掠過。女子只覺得毛孔收縮,急忙翻身落下。可這時,太子凌空一劍斬了下來。

凌厲的一劍,霸道的一劍。

女子慘叫一聲,一抹血光從頭頂濺射而起。

女子砸在地上,一道魂影飛了出來。劍光再次襲來,那魂影折身北去。女子睜著眼楮,血色彌漫。她忽然旋身滑開,劍光斬落,大地撕裂,塵土騰起,光柱一晃便從底部裂開。

「太子,你的父皇已經離開,何必如此斬盡殺絕!」

太子眸光一閃,立時注意到那遠去的虛影,手中長劍一撩,旋身從女子的頭頂掠過。太子一腳踩在地上,登時騰身而起,轉瞬已在數里之外。女子長吁口氣,回頭張望,臉上的汗水已是如那水流一般。

「禍福相依,果然如是!現在終于把那家伙給趕出去了,太子這邊,便不再是麻煩。不過現在,我得找個地方閉關。」

眸光一閃,忽然間她的瞳孔放大,還未來得及閃避,一陣陰風已是撞在她的身上。她團身而起,瞬即在半空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虛影從平原竄入山林深處,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拔地而起擋住了去路。虛影在密林中仰頭凝望,便騰身而起,瞬息間扎入那如海的雲霧之中。雲霧似乎將半截山峰籠罩住了,虛影飛了許久也未能從雲霧中飛出來。正自疑惑時,他忽然折身一躍,跳到了一塊岩石上。

「父皇,好久不見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想起,虛影一滯,目光倏然落在岩石不遠處。雲霧散開,一道修長的身影靜靜的坐在地上,悠閑的喝著茶。虛影眉頭一挑,往後退了一步。身後是萬丈深淵。寒風貼著虛影的後背疾馳而上。

「父皇小心了,真要是跌下去,你可就真的是萬劫不復了!」

虛影深吸口氣,緊緊的盯著那身影,道,「這是你布的陣法,你的真神不在這里。」

「父皇高見,」那修長身影轉過身,一張如玉的面孔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這確實是陣法,只為了迎接父皇。皇兒的真神不敢輕易涉險,便留在了家里。」

「家?」虛影冷聲道。「怕是魔窟吧!」

「呵,」那身影笑道。「父皇真會開玩笑,皇兒的家怎麼會是魔窟呢!那是真的家啊,一個能讓皇兒無絲毫顧慮的港灣。父皇,您在皇宮里可有過無顧慮的一天?沒有吧!無論是外朝內朝還是後宮,無論是太監宮女醫官妃子守衛亦或是官員,父皇都是警惕的吧!就算是日常的飲食,父皇還是擔心有人朝里面下東西吧!可是皇兒不需要擔心這個。」

「永焱,你就是這樣跟你父皇說話的嗎?」虛影威嚴的喝道。

「哈哈,」那修長身影將杯中的茶水倒下來,長身而起,大笑道。「父皇終于願意認我這個皇兒了嗎?」

虛影在踟躇,眉頭顫動著,目光一凝,既而黯淡下來。

「朕沒有選擇了,是嗎?」

「只是請父皇去皇兒的家中坐坐。」

「你和永樂一樣,只是想剝奪朕的龍骨,取代朕掌控國運,別以為朕不知道。永焱,你設立無名,發展勢力,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你以為朕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不知道你的無名在做什麼?朕沒有干涉。」

「父皇沒有干涉,並不是因為喜歡皇兒,是吧?」

「那時候沒想到你居然能發展到如此地步!」

「若是知道了,父皇會將皇兒像處死毛驤一樣處死的吧!」

虛影死死的盯著對方,眸光中帶著殺意。他攥緊雙拳,牙齒被咬的作響。他確實很像殺了對方。可是,他現在無能為力。

「父皇,你還是不要動怒為好,大哥可是在外面找你啊!」

虛影驟然回身,在層雲中有一道身影逐漸靠近。那人在找尋,霧氣讓他失去了目標的方位。虛影的雙眼如要噴出火來。相比較面前這個人,他更痛恨的是一直在追殺自己的人。

無父無君,大逆不道。

修長身影開口道,「父皇,怎麼樣,隨皇兒走一遭吧!」

虛影舒展雙拳,頹然一嘆,道,「罷了,朕栽在你們這兩個逆子手里,算是因果報應吧!」霧氣忽然一卷,時空便虛幻起來,虛影整個人如被封閉了神識,對周邊無絲毫感覺。

太子站在虛空,目光緊緊盯著面前的霧氣。忽然,霧氣消散,拔地而起的山峰消失了。太子雙眼狠厲憤怒,一劍劈了下去。劍光疾馳,山中傳來裂開的響聲。

「永焱!」

鎮子里有個瘋子大喊大叫,從大街到小巷,一直回蕩著他的瘋言瘋語。只是這樣的瘋言瘋語卻並未讓所有人不以為意。有人抬頭望著那陰沉沉的天空,若有所思的模了模下巴。不斷有人從鎮外而來,這些人都在傳著這樣一件事情,那就是︰山林勿進,入夜勿出,小心妖怪。于是,鎮子里的人更是心慌起來。

陳乾坐在酒肆樓上的屋子里,一邊無味的喝著酒,一邊靜靜的望著那鱗次櫛比的屋宇。鎮子他太熟悉了,自出生至今,他便是在鎮子里生長起來的,這里的大街小巷,哪怕是犄角旮旯,他都一清二楚。只是熟悉的鎮子,卻給了他陌生的感覺。

一道倩影進入他的視野,他收回目光。那倩影雖然漂亮,卻並不能引起他的獵奇之心。他想起那個女人,便想起了這一切事情的發生。于是,內心里的怒火,還有憂傷和痛苦,便勃然生發出來。仰頭將酒瓶里的酒灌入嘴里,淚隨之涌出來。

那倩影從酒肆門前走過,隨後步入一條巷子中。

巷子交錯,風在其中游弋。似夜非夜的天地,仿佛游蕩著無數的鬼魂。倩影在一處院落前停了下來。娥眉蹙起,眸光帶著淡淡的憂傷。她翻身越過院牆,落在地上,瞬即目光一滯,而後箭步到了幾個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孩童身邊。

陳乾醉了,躺在地上,夢里的場景全是變故發生以前的場景。

那時候,一切都是正常的。平靜,安寧,熱鬧,憂和傷,喜和樂,文章詩詞,江湖趣事。那時候,人是快樂的,是不孤獨的。學堂的同窗,結識的好友,從文章到江湖,讓他在的思緒從聖人教化到江湖中的刀光劍影不斷的跳躍。他很滿足,很向往,也充滿自信。

他沉浸在夢中,活在夢中,延續著生命的單純與快樂。

或許,這才是真實。

夢與現實,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

子時,天地還是昏暗冥冥,光影交錯中,一切顯得幽寂。

當人們按照著往日的時辰入睡,鎮上大街小巷便空無一人。只剩下風在那里游蕩,只剩下雞犬不安的鳴叫。樹上稀疏的葉子飄然而落,燈籠熠熠,卻在瑟瑟發抖。

天空,忽然間變得血紅,如在流血,千萬里無有分別。

天地間,一道道光柱沖天而起。

肅殺,混亂,破碎。

整個天地不再平靜。有從山林里飛起的無數飛禽,有從山林里驚慌失措奔跑出來的群群走獸。鳴囀,咆哮,羽翼震動的聲音,蹄子踐踏的嗡鳴,交雜在一起,匯成那動蕩不安的音聲,如潮水的翻滾。

陳乾還在夢中,懷里還抱著一個酒壇,那醉意燻燻的臉孔上,是夢里歡樂的折射。

「靜怡,等我考上狀元,我便八抬大轎來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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