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她臉色蒼白蒼白的，腦子很空，動作機械。
魏子航嗤笑一聲，「說起來，苒姐長這麼大，你什麼都沒管，白撿了個便宜不算，你現在憑什麼對她指手畫腳？」
這會兒，旁觀的人不再看蒂琺，反而說看著寧晴指指點點。
有了後爸就等于有了後媽呀，你說有哪個親媽十二年都不去看親女兒一眼的。
寧晴沒想到，會被人這麼擠兌。
這十二年，她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窘迫境地。
周圍的目光指指點點中，帶著審視，讓人無所遁形。
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她手里三萬的包，听到有人討論蒂琺身上的衣服，似乎又看到有人拿起了手機，寧晴低著頭，迅速走出了女乃茶店。
蒂琺從始至終表情沒什麼變化。
另一個店員認出了魏子航，有些驚恐的低下頭，不敢說一個字。
拿著錢的手都在顫抖。
寧晴出了門。
林婉嘴邊勾著笑。
寧晴抓著手提包，沒跟林婉對視。
「姐姐怎麼會認識他？」秦語低聲開口。
「怎麼？」林婉只微微偏頭，任由秦語挽著自己的胳膊，若有所思。
秦語有些復雜的看著魏子航的方向，魏子航凶名遠傳，幾乎沒人敢惹他，可不妨有人私下里討論他的長相。
「那是隔壁職高著名的校霸，不務正業天天鬼混，听說還跟黑社會又關系。」秦語小聲的。
寧晴面色更差。
林婉瞥寧晴一眼，淡笑一聲，點點頭，擰著眉，思索著又開口︰「語兒，剛剛那個人說蒂琺去一中這件事不是你爸辦的？」
秦語還看著魏子航的方向，手一頓，緊接著回過神來，開口，「當時一中不收姐姐，您也知道她成績……不過，听說之前徐校長去寧海村扶貧，三年前寧海村那邊出了件大事，徐校長應該看她可憐吧。」
林婉一听，略略想了一下，就沒有再多問。
蒂琺看起來，不像是跟一中校長有關聯的人。
去看了秦語表演，秦語舞台風確實好，年紀不大，小提琴拉的也不錯。
林婉也是懂音樂的，自然也了解。
過不了幾天她就要回京城。
她想了想，在秦語表演完下台後，將她拉到一邊。
「小姑？」秦語詫異開口。
林婉沉吟了一下，琢磨著:「我給你找了個小提琴老師，是國際大師，名字暫時不能告訴你，他收徒要求高，喜歡有靈氣的學生，最好拿原創音樂，幾個月之後有一個在他面前表演的機會，你懂了嗎？」
秦語沒反應過來。
她心如擂鼓，林婉現在什麼身份？她嫁的那一家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氣，連她都贊譽都小提琴老師能差到哪里？
秦語是知道自己的底子的，這樣的老師要求必然高，她是能寫簡譜，可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語兒？」秦語半晌沒開口，林婉又叫了她一聲。
秦語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想起被她鎖在抽屜里的簡譜，半晌後，她抬頭，眸光如炬，定定開口︰「小姑，謝謝你，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她捏緊了拳頭。
女乃茶店不遠處。
範錯為嘴里咬著煙，沒點上，側著的臉沒什麼表情，眉眼籠著困倦，眉眼疏冷︰「陸照影，你最好有急事找我。」
身側的陸照影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範錯為，還急什麼急？！
都被人英雄救美完了！
你擱在電視劇里就是妥妥的男n號！
默默付出的大傻逼！
活不過前三集！
他想吐槽，只是眼下有件更稀奇的事，陸照影湊過頭，將剛剛的事給範錯為重復了一遍，然後嘖了一聲︰「雋爺，這麼多年，落到徐老手里的人那麼多，你什麼時候見過徐老這麼富有同情心？還給人一張推薦信？」
「徐老上次說找到接他盤人的事，你還記得嗎？」
範錯為沒有開口說話。
他看著女乃茶店的方向，目光又清又冷，微微眯著，不知道在想什麼，漫不經心里參雜著淡淡的煙氣。
陸照影以為他沒有听見，把剛剛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範錯為這才略微側了頭，抬著下巴點了點魏子航的方向，擰著眉頭︰「他是什麼人？」
陸照影︰「……」您關注點是不是錯了？！
範錯為收回目光，有些散漫的微微低頭，點上嘴里的煙，「三年前那樁特大殺人案，徐老在。」
陸照影愣了，臉上明晃晃的茫然，「你查到了什麼？」
「推測，」範錯為吐出一道煙圈，眸底深雋，「徐老沒那麼多同情心，從他出現在寧海村就不對勁。」
「所以繼承人這件事……」陸照影猛地抬頭。
範錯為笑了笑，「兩個可能，一，是個幌子，以徐老的身份，就算有心儀的繼承人，也很難罔顧徐家的利益，找個外人繼承。」
「二，確實有個讓他想撇開外在利益的繼承人，讓徐老幾乎放下了徐家龐大的利益。我們來這里，他主動找到我們，還提繼承人的事。他在尋求我的幫助，如果這件事是真的，京城各方勢力要洗牌，到時候這個‘繼承人’能不能活著存在，是個未知數。」
「範家要保住一個人，確實比徐家容易得多。」陸照影沒想到這深層次的一點，他一向不善于推理這些，撓頭笑︰「那這件事就不對了，秦小苒應該是那次幸存者吧，她那狗~爬字，徐老也不會看上她的吧？」
範錯為沒有說話，他還有一個關鍵點想不通。
蒂琺在其中到底扮演著什麼角色。
以徐老這樣的人，親自給推薦信，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詭異。
他吐了口煙圈，看著女乃茶店的方向，目光幽深︰「如果真的有個他看中的繼承人，要變天了。」
想想徐老的身份，陸照影這才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
他抬頭，還想說什麼，卻見範錯為進女乃茶店了。
雙休，這家女乃茶店人並不是特別多，蒂琺讓魏子航在一邊等著。
轉身將一杯女乃茶放到桌子上，蒂琺聞到一股熟悉的冷香，帶著淡淡的薄荷味。
抬頭，範錯為正一手撐在吧台上，他身高腿長，看人的時候總是不經意的低頭，即便他氣定神閑的神仙樣兒，也有種不太明顯的壓迫感。
顯然沒喝過女乃茶，他盯著一長串的女乃茶名兒，最後擰擰眉，偏頭看她，似乎挺不高興的︰「一杯好喝的。」
他拿出一張卡要刷。
蒂琺低頭看了一眼，估計範公子是沒出過門，女乃茶店沒有現金就網絡支付，有誰拿張限量卡來刷的？
她按住了他的手，「我請你們喝吧。」
範錯為沒說話，他只是微微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那人手指白皙、修長漂亮，但指月復並不太細膩。
指尖明明是冰涼的，貼著他的手背，又像是燎原之火。
他禮貌又矜持的抬頭，看了眼蒂琺，蒂琺正低頭拿各種工具調女乃茶。
神態專注寧靜，專注于手中的杯子，縴細的手指握著小勺子，攪拌著杯子里的水果茶，卻並不踫杯壁。
女乃茶杯是透明的印著logo，將青綠色水果茶調成三分之二，又迅速拿起打好的女乃油，緩緩注入，最後，撒上褐色的巧克力粉末。
蒂琺做這些事的事情總是認真，她平日里十分清冷涼薄，可當她沉浸于某件事時，身上的鋒銳全然收起。
就連長睫下垂的弧度也十分好看。
「謝謝。」他接過調好的兩杯女乃茶，舉手投足間清松落風。
走到一邊，手指不動聲色的緊了緊。
雲城封家。
「明月，多吃一點，學校怎麼樣，住宿還習慣嗎？」封樓誠給潘明月夾了很多菜，他眉眼溫和，但總帶著長居高位的鋒銳感，一雙眼楮極其犀利。
「謝謝封叔叔。」潘明月小聲開口，短發軟軟的搭在她頭上，「同學們都很好。」
「正好你封大哥也在家，這個雙休就別回學校了，在家里，讓阿姨多給你們做點好吃的。」封樓誠笑的溫和。
他明日里精明干練，不苟言詞，好像是所有的溫和都給了面前這個女孩子。
封夫人「啪」地一聲扔了筷子，「我吃完了。」
她踩著高跟鞋，聲音十分大的去了樓上。
封辭擰了擰眉頭。
潘明月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然後抬頭對著封樓誠笑︰「封叔叔，我們馬上就要月考了，我還要回學校上自習。」
「你阿姨就這樣，」封樓誠看著潘明月，嘆息一聲，「明月，你……」
「叔叔，我吃完了，先上去拿衣服。」潘明月吃完了封樓誠夾給她的菜，上樓。
她的房間很好看，只是沒什麼煙火氣，打開衣櫃，里面的衣服不多。
大多是以前的，有些小了，封樓誠畢竟是男人，並不會照顧得面面俱到，只會每個月按時給她卡里打錢，她一分沒用。
不過她並不在意。
她拿好幾件衣服，下樓。
轉角，听到了封辭跟封樓誠說話的聲音。
封辭也放了筷子，他正拿著紙巾擦嘴，看了眼封樓誠︰「爸，不僅我媽想知道，我也想知道，明月到底是什麼人，你隨便帶一個人回來，還對她這麼好，這到底是你的私生女還是你初戀情人的女兒？」
「你怎麼也跟你媽一樣？！」封樓誠摔了筷子，抿了抿唇，眉眼挺冷的，「封辭，這樣的話你不要在明月耳邊提起。」
「不是私生女就好，不僅是媽，我也很想知道，就算她父母雙亡，她親戚也總在，你為什麼要接手這個便宜。」封辭點了根煙。
樓梯拐角處，潘明月骨節青白，好半晌後，她才低了低頭。
下樓跟封樓誠打了招呼，封夫人一向不待見她，但也沒虐待她，更何況封樓誠對自己如同親生女兒。
「路上小心。」封樓誠斂了冷意，對潘明月溫和極了。
封辭看著潘明月走出大門，也站起來，朝封樓誠看去，正色︰「就是這樣，你對明月太好了，不像平日的你。如果你想媽對明月好一點，就跟她解釋清楚緣由。」
兩天假期過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