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樹上的蟬兒鳴了半個夏天,天氣燥熱,鬧得人心浮氣躁。
「杏兒,什麼時辰了?」
李檸溪雙手立于桌上,托起自己的下巴,無聊的晃著雙腿。
「稟公主,午時。」
杏兒不厭其煩的回答道,暗自扶額,光一個早上,這個問題,公主已問她不下三遍了。
「怎麼還是午時?我感覺過了很久了,你莫不是看錯了時辰?」
瓷白的茶杯被握于縴縴玉手,在桌上旋轉出一個完美的弧度。
「奴婢不敢,確實是午時。」
她一下子厲聲,嚇得杏兒一個激靈,再一下明白了,公主只是無聊了。
「不如,去御花園賞花吧。」
見她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樣,杏兒無奈的撓撓頭。
「不要,那花都看多少遍了,怕是都認出我了。」
李檸溪波浪般搖起小腦袋,回想起自己轉世,出宮次數屈指可數,上次出宮找了元夜,約他賞花被拒,上上次被李九安拉去看蕭瑜楓,一肚子氣。
不行,她要為自己而活,去感受感受人間疾苦。
「杏兒,去給我找倆套男子衣物。」
她一拍案桌,氣勢洶洶。
「這不太好吧,公主……」
「身為一國公主,我有義務讓百姓們生活在幸福之中,現如今,我都不了解他們狀況,又從何處出力呢?這是我的責任。」
她睜著水汪汪的大眼,開始胡亂說一通,眼底布靈布靈的閃著光。
「奴婢這就去。」
杏兒汗顏,頭一次見人把想出宮說的如此動人。
……
「前面就是守衛了,公主……」
「什麼公主,我現在是公子,李公子。」
杏兒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倆人蹲在假山內,試圖以此偷溜出宮,不料,力爭聲音過大,引起了守衛注意。
「什麼人,刀劍無眼,還不現身?」
侍衛亮出銀白的劍,就要向假山內刺去。
「別別別,大哥,有話好好說。」
主僕二人從假山走出,她特地清了清嗓子,略顯粗礦的求饒道。
「參見公主,公主請回吧。」
在宮中從事多年,他豈能看不出來人,就是當今公主李檸溪嗎?
一行人畢恭畢敬的跪著,也不讓路。
「那個,此番我出宮,是有要事相辦,你就通融這一次。」
見被拆穿,她索性開始撒嬌,聲音嗲嗲的。
「不可,太子殿下有令,嚴禁公主殿下出宮。」
侍衛眼楮都不眨一下,就拒絕了她的請求。
「若是我偏要出去呢?」
好你個李九安,在這等著我呢是吧,她偏要搏一搏。
「屬下拼死也會完成使命,公主殿下請回吧,不要為難在下。」
侍衛軟硬不吃,誓死守護他的職責。
這可愁壞了李檸溪,她在這宮內,一沒說話的人,二沒能玩的項目,早晚要憋壞。
「皇妹,許久不見,這是要去哪?」
李九安背著手,步伐輕盈地走到人前,打趣地問道。
「我想出宮,你這幾個手下,不但不讓我出去,還對我惡語相加。」
她拉住李九安的衣袖,來了個惡人先告狀。
「太子殿下明鑒,屬下對公主豈敢出言不遜。」
侍衛沒想到,反倒被倒打一耙,看向李檸溪的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
「孤自有明鑒,下去吧。」
他還不知道李檸溪那點小心思,擺擺手讓侍衛退下,眼底布滿笑意。
「皇兄,我要出宮。」
眼見偷雞不成,她索性不裝了,直言自己的心中所想。
「這樣啊,那走吧。」
他低頭笑了笑,他太了解她的為人了,此番若不帶她出去,她想了法都得往外蹦。
李九安如此爽快,這下可讓她目瞪口呆,皇兄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一轉眼,李九安一行人已走出去老遠,她來不及多想,跟上了步伐。
「我就說嘛,在皇宮遲早憋出病來,你看著街上多熱鬧,人還是得多出來走走。」
她左手一串糖葫蘆,右手一袋麻薯包,嘴還不停「買著」,李九安跟在身後結賬,無奈笑了笑。
「前面好生熱鬧,公…公子,咱們去看看?」
杏兒差點說漏嘴,急忙改了口。
「走走走。」
她這吃飽喝足,湊湊熱鬧,人之常情嘛。
「不好意思,讓一讓。」
傳過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最多的地方,竟然非常有秩序,一個接著一個排著隊,每個人的手里拿著一個碗。
人群的盡頭,一襲白衣,修長的身影,節骨分明的手,正在熟練的接過難民手中的碗,添上粥後,又遞回去,旁邊小廝他們動作一致。
元夜?他怎麼在這里?這是在施粥?
一連串的疑問吸引著她一步步向元夜走去,眼前這一幕,讓她很是震撼。
百姓們穿著破爛的衣衫,蓬頭垢面,身型削瘦,看向元夜的目光,充滿了亮光。
想起前世自己落魄的時候,連解決溫飽都成問題,就在她餓得倆眼昏花的時候,杏兒帶著街上施的粥,她因此飽月復一頓。
如今場景重現,許是老天對她的一種提醒,要她時刻認清自己,保持本心。
被一道目光一直緊緊跟隨,元夜抬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身男裝的她,身形嬌小,沒有很好的撐起衣服,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把手中的工具交給旁邊的小廝,他來到她的身邊。
「公主怎麼出來了?」
「本殿在宮中憋壞了,本想出來玩玩,瞧這邊這麼熱鬧,我以為有啥好玩的,沒想到是你在施粥。」
看著百姓因一碗粥就對別人充滿感激,她心中不由一動,或許,前世那碗粥就是他所布吧,畢竟能在京都布施的人很少,而他恰恰是那一個。
元夜被她的目光看的一窒,清咳一聲,不明所。
「那公主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回過神來,李檸溪突然拉著元夜的手,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來到施粥棚前,送開他的手後,不由分說拿過小廝手中的勺子,學著他的動作開始施粥。
「施粥!」
這就是她的答案。
元夜收回手,手上仿佛還停留著她的溫度,讓他心跳加速,不過,看到小廝手足無措的樣子,他擺擺手,讓小廝離開,在李檸溪旁邊,輔助她,倆人配合十分默契。
李九安立于人後,目光在明顯是難民的身上一閃而過,上庸水患已經解決,可都城卻突然出現這麼多難民,肯定是哪個地方出事了,而他和父皇都沒收到消息!
看來,有些人欺上瞞下的本事確實不小,如果不是今日心血來潮陪著皇妹出來,他還不知道呢!
目光轉向倆人,打量一番,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走吧,回宮。」
「可是,公主她……」
擔憂的神色寫滿了杏兒的臉上。
「有元夜在,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一行人就此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