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香花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趙小年帶著兄弟們向南追出去二里地,但還要再追之時,草哥喊住了大家。
有些不解的趙小年皺眉看向草哥,不知道他為何要喊住大家?
現在他胸口仿佛有一只獅子在憤怒的咆哮著,一旦抓住那兩個家伙,定然沒有打算讓他們活著!
草哥自馬上下來,觀察道路的情況,隨後還在路邊檢查了一坨動物糞便,他平靜的說道︰「情況不對,這是牛的屎,不是馬的,年爺,恐怕有人對你說謊了!」
「什麼?」趙小年不由眉頭一蹙。
這種事情,姚星雨還會騙他嗎?不可能啊!
但是,草哥是江湖高手,而且他擅長追蹤。
早年曾經入過行伍,做的就是輕騎都尉的草哥,干的事情就是在前線偵查,所以他的追蹤能力自然是不差的,如果他都這麼說了,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是,到了這種時候,姚星雨會騙自己?趙小年有些不信。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他,姚星雨沒有必要去維護兩個他都不認識的兔崽子,這有意義嗎?
彎曲著手指在鼻尖輕輕刮了刮,凝目看著地面這泡屎出神了片刻,最終下了決定︰「再追一里,要是不見人,咱們就回!」
這一個決定著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甚至是一向比較懂趙小年的張龍都對這個決定感覺到了莫名其妙。
這一次小金子沒有多說話,自打從香花樓里出來之後,他就不怎麼說話了,只是那一雙大眼楮似是老鼠一樣,賊眉鼠眼的,滴溜溜的看看這,看看那,似是想著與眾人截然不同的想法,或者事情。
再追了一里地,果然,還就什麼情況也沒有。草哥再次下馬,檢查了地面上的車轍印,馬蹄印,清楚的分辨出來數種。因為是官道,實在無法辨認究竟有多少人走過,但是依舊可以肯定,在晚間的時候,也就是太陽落山之後,這條官道上就再也沒有馬匹跑過的痕跡。
這點其實很容易分辨,畢竟馬的蹄印深淺,步子之間的距離,都可以推算出來最新路過這條露面的馬,是在奔跑,還是小跑,或者是只是慢慢行走。
但是這官道上,更多是一些馬車,牛車的車轍印,而馬兒的蹄印,最近的,也只是一只並不甚強壯的馬兒跑過的印子。
他們有兩個人,自然不可能騎一匹馬,這就已經可以否定了。
「回!」
竟也沒有多說,趙小年就帶著大伙回去了。
若是以前,他怕是還會給大伙一個交代,起碼要說說原因,但是今天,他卻什麼話也沒說。
再回到永昌縣的時候已經是入夜了,晚上去河西堡並不安全,所以,趙小年又領著兄弟們去了香花樓。
此刻,似是南霸天的事情擺平,香花樓又開業了,永昌縣的街道上也有了人影。
門口幾個鶯鶯燕燕的娘子一邊扭動著腰肢喊著大爺,一邊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在悠揚的夜風中乘風擺動。
讓路過的大老爺O著嘴,翹著白花花的胡子眯著眼楮仔細欣賞。
「南霸天又回來了!」
忽然,不知道誰喊了這一聲。
大老爺那剛剛要伸出手感受一下這夜間最溫暖的溫度到底幾何之時,忽然停住手迅速的邁開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街角。
「哎,大爺!」
這下姑娘們不由哀怨了。
都是底層的勞動人民,一天不掙錢,那可就要餓肚子啊!
要知道,她們這些姑娘們雖然住在青樓,可是為了節省成本,香花樓規定,姑娘們每日的吃喝,都必須是由客人買單的。也就是說,只有她們找到客人,客人點了酒菜之後,她們才能有吃的機會,要是一天沒有找到客人,那她們就要餓肚子了!
偏偏今日可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昨天有人把小金子打了之後,這事情就鬧大了,隨後姚大人來了之後果斷下令關門歇業。這一下可苦了姐妹們,那些早班的人還好,趁著早上開業還吃了個飽飯,可是她們這些晚班的姐妹們就遭殃了,都是睡到午後,甚至是下午才醒來,正是月復中空空如也的,想要點稀飯果月復都沒有!
好不容易等到南霸天離開,宣布開業了,這等來一個老肥羊,眾姐妹眼珠子一個比一個轉的快,那一條條大白腿伸的那個長啊,差點都得是劈叉了!
可沒想到,關鍵時刻!
一聲「南霸天回來了!」
竟是把這到嘴的老鴨子都給跑掉了。
「哎——」
「西廂榻冷幔失顏,一地青苔案萎蘭,清瘦梧桐無秀色,殘花敗柳有誰憐? 」
嗚嗚嗚……
嗚嗚嗚……
一眾娘子們想到傷心落淚時,掉了眼淚,沾濕了巾帕,看得後面騎馬的過來人,她們也仿若不覺,直道是讓她們死了的好!
「殘妝色淺髻鬟開,笑映朱簾覷客來。推醉唯知弄花鈿,潘郎不敢使人催。自拈裙帶結同心,暖處偏知香氣深。愛捉狂夫問閑事,不知歌舞用黃金。」
嗚嗚嗚……
嗚嗚嗚……
「桃李待日開,榮華照當年。東風動百物,草木盡欲言。枯枝無丑葉,涸水吐清泉。大力運天地,羲和無停鞭。功名不早著,竹帛將何宣。桃李務青春,誰能貰白日。富貴與神仙,蹉跎成兩失。金石猶銷鑠,風霜無久質。畏落日月後,強歡歌與酒。秋霜不惜人,倏忽侵蒲柳。」
姑娘們愣住了,不由轉著一個個小腦袋看向身後高頭大馬上的帥男人,甚至覺得自己是听錯了!
「哼,愣著干什麼,去,告訴媽媽,今天姚縣令請客!老子包場!」
「啊?」
一群娘子甩著,捏著帕巾,悄悄的不說話,排著隊進了香花樓。
張龍,天哥,草哥,小金子,鐵臂阿木同時目不轉楮的看著趙小年,似乎是見了鬼了。
「不就是背詩嗎?誰不會?」
一群人呆呆的看著趙小年騎著馬進了香花樓,竟是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
在永昌縣西門口,出現了兩道人影。
五爺和他的一名手下!
他們渾身破衣爛衫,還有道道血痕,在進到永昌縣城時,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數日,已經落魄到即將要死亡的人一樣,兩雙呆滯的眼楮齊齊的盯著街頭那一頂用來打水的古井。
二人努力邁開步子,看到水光倒影在涼亭上的波紋,他們咽咽吐沫。
隨後快步過去,爭先恐後的把頭扎進乘著清水的吊桶里!
正是晚上倒洗腳水的老人家看到二人鬼鬼祟祟,在水井邊形跡可疑!
便拿起扁擔,躡手躡腳走了過來。
「哈,呸!」
搓搓手,捏緊扁擔︰「有賊啊!打死你!」
啪——
啪啪啪啪——
「有賊,有賊!」
叮叮叮,
襠鐺鐺鐺
「抓賊拉——」
嗚嗚嗚嗚……
「別打,別打,我們遇到狼群拉——」
別打,
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