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草稿

作者︰韭菜東南生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阿巴泰能怎麼處置?照範文程所說,唯一的處置就是褫奪爵位,貶為庶民,如此,明國就不能拿一個庶民來威脅大清朝廷了。

但做這個決定,並非容易,畢竟誰都知道,阿巴泰是太祖努爾哈赤的七子,驟然剝奪爵位,即便阿巴泰是一個敗軍之將,是清廷的恥辱,黃太吉也不能獨斷,非得召集親貴,一起合議才可以。

這樣的事,誰也不敢輕易開口,只能黃太吉決斷。

黃太吉不猶豫,肅然道︰「二哥說的對,阿巴泰無德無能,使祖宗蒙羞,已經不配為我大清的貝勒,著革去他所有爵位,貶為庶民,博爾托和岳樂一應除爵,博洛英勇奮戰,為國捐軀,不墜我大清威名,著封為多羅貝勒,爵位由其子繼承,除博洛的妻子外,其他阿巴泰一族限期搬離貝勒府!」

「。」內監立刻寫旨。

阿濟格和多爾袞兩兄弟對視一眼,心思各有不同,阿濟格覺得處置的還是輕了,阿巴泰的家人應該罰沒為奴,如此才能彌補多鐸被罰去十二個牛錄的怨氣;多爾袞卻覺得,黃太吉有獎有罰,處理的甚是英明,自己要多向他學習才對。

決議了阿巴泰的事,接下來就是明國使臣的應對。

黃太吉和代善都是老謀深算的人,又有範文程等幾個漢臣,所以很快就做出了最後的決定︰明國想用阿巴泰換取洪承疇和祖大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被明國俘虜的那些八旗勇士,大清也要想辦法將他們要回來,八旗人丁單薄,每一個男子都是寶貴,明國不是想要收斂死在遼東的明國將士的尸體嗎?大清就用這個做交換,逼得明國交人,不然就不許明國收斂尸體。

實在不行,也可用金銀贖回。總之要想辦法將被俘的八旗勇士要回來。

商議好了對策,黃太吉給錦州的八旗和孔有德傳令,令他們將明國使團「護送」到沈陽來。

所謂的護送,其實就是押解,免得明國使團到處亂竄,偷去了大清的軍情。

議事結束,黃太吉擺手,等眾臣和親貴們都退出大殿,他腰桿一松,疲憊不堪的靠在龍椅里——當著親貴們的面,他不想露出疲態,但這時卻不必隱藏了,在龍椅中休息了一會,想了一會心事,他起身向後宮走。

平常的時候,黃太吉一般都會去關雎宮(宸妃海蘭珠),或者是永福宮(莊妃大玉兒),這兩人是他最寵愛的妃子,但今日黃太吉卻是來到了麟趾宮,也就是原先蒙古大汗林丹汗的原配夫人,娜木鐘的寢宮。

娜木鐘是蒙古阿巴垓郡王額齊格諾顏之女。嫁給林丹汗之後,稱囊囊太後,(蒙語囊囊就是漢語中「娘娘」的意思)。林丹汗兵敗之後,她帶著林丹汗的兒子和蒙古大汗的印璽,率眾歸降後金,後被皇太極納入宮中,崇德元年(1636),皇太極冊封後妃時,因其地位尊貴,被封為西宮貴妃,居麟趾宮。

娜木鐘的容色並非絕美,還是一個二婚,黃太吉對她這樣尊重,並非是愛情,乃是為了籠絡林丹汗的舊部,也就是蒙古察哈爾部。

而效果非常好,自從娜木鐘入了後宮,封為西宮之後,原察哈爾部一直都很穩定,大清歷次入塞,還有松錦之戰時,察哈爾部都派出兵馬相助,大清改制蒙古為八旗時,察哈爾部也都服服帖帖,沒有反抗,這其中除了建虜軍事強大,察哈爾不敢輕易反抗之外,娜木鐘的號召力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今日朝議,大部分事都議論了,唯獨有一事沒有議論,而是直接做出了決定——多鐸率大軍入塞,除了滿漢八旗損兵折將之外,蒙古八旗的損失也是不小,不說全軍覆沒在潮白河邊的蒙古正白旗精銳,只說在宣化和張家口,蒙古八旗就損失不小,其中還有少量蒙古兵在明軍強大的攻勢下,下馬投降,或者被明軍生擒活捉。

而明國太子朱慈烺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除了向沈陽派出使者,商議用阿巴泰換取洪承疇和祖大壽之外,還向有關的各個蒙古部落派去了使者,要求他們用戰馬交換俘虜,並且聲明,只能是各個蒙古部落自己派人,如果是他部落,或者是清廷之人,大明立刻就會將該部落的俘虜全部斬殺。

明太子的意圖很明顯,他要離間蒙古和大清的關系,逼著各蒙古部落拋開建虜,和他進行面對面的談判,而這是大清所不能容許的,因此在大殿中,從阿濟格到代善,都是反對,認為不可放松對蒙古的控制,決不允許蒙古部落向明國私自派使,但是有人敢違反,大清必大軍討伐,將其全族剿滅!

黃太吉也是這意思。

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黃太吉認為,除了強壓之外,還需要有一點柔和手段來泯平那些有家人子弟在明國手中,卻不能用戰馬交換的蒙古人的不平和憤怒。

而娜木鐘就是這個手段。

娜木鐘是蒙古大汗林丹汗的原配,在察哈爾蒙古素有威望,而被明國俘虜的那些蒙古兵,大部分都是來自原察哈爾部,由娜木鐘出面安撫他們,正是合適。

……

京師。

就在黃太吉想著怎麼安撫察哈爾蒙古時,在京師郊外,京營每月一次的大考核正在進行中,太子撫軍整頓京營的初始就立下規矩,各軍各營每月考核一次,達不到考核標準的士兵降級降薪,成績提高的士兵升營升餉,在京營,精武營的餉銀待遇最高,而且還有軍餉田,因此其他各營士兵,削尖腦袋都想要往精武營鑽,即便知道精武營未來是戰場上的主力,犧牲的可能性高于其他三營,但精武營的超高待遇和升官前景還是令大家趨之若鶩。

進入精武營沒有捷徑,也沒有哪個將官敢徇私,對這一點,太子盯得很緊,而且還有嚴厲的規章制度進行約束。

進入精武營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勤加操練,在每月月中進行的考核中,賽出佳績,達到精武營的標準。

其他三營都盯著精武營,精武營本身的士兵就更是不敢懈怠了,不說離開精武營的餉銀損失,只說那個面子就丟不起,因此每次考核都激烈異常,從長跑,舉重,槍刺,刀盾,隊列,陣勢到鳥銃,所有人都拼了命的表現。

「砰砰砰砰……」

射擊場上,魏闖的千總隊正在進行鳥銃輪射的操練和考核。

此次抵御建虜入塞的戰斗中,魏闖和他的兄弟們被布置在薊州城下,因為建虜沒有敢硬突薊州,因此魏闖這一次沒有立功的機會,相比之下,楊軒的千總隊卻是在潮白河邊,硬生生地阻擊住了正紅旗精騎的突圍,其中楊軒更是親手射殺了建虜大將,立下了大功。

班師回到京師之後,魏闖扛了一頭豬,到楊軒營中祝賀——上一次楊軒輸他一頭豬,這一次他還給楊軒了,兩人見面之後哈哈大笑,彼此都是暢快。輸贏一頭豬並不是他們的目的,相互競爭,激勵士氣,才是他們所想,兩人一個勛貴後代,一個平民子弟,脾氣也大不相同,但在這件事上,卻漸漸形成了默契。

魏闖全身披掛,臉色肅然的站在校場邊,親自督促部下的輪射。

而在石台上,太子朱慈烺舉著千里鏡,親自觀看,他欣慰的看到,經過一年的殘酷操練,又有開封大戰和入塞之戰的淬火,此時的精武營比起一年前剛剛成立之時,多出來的不止是殺氣,更有一種從容。

隨著尖銳的竹哨聲,火光乍現,白煙彌漫,鳥銃聲密集響起,兩輪射擊之後,彌漫的硝煙就阻擋住了第一線士兵們的視線,很多士兵已經看不到前方的景象了,但他們的前進後退卻不受影響,擊發,後撤,裝彈,前進,再擊發,就像是一台精密機器一樣,連續不停的運轉。

八十步之處,厚達一尺的標靶,被打的木屑橫飛……

而當斑鳩銃出場時,第一個擊發的士兵一槍更就將一百五十步之外的標靶轟成兩段。

鑼聲響起。

太子當場獎勵紋銀一兩。

中軍官佟定方縱馬奔馳到陣前,宣布太子殿下的獎賞時,在距離標靶不遠處,一個供檢驗成績的檢校官休息的涼棚之下,京營參謀司照磨李紀澤正微笑的望著場中的輪射,不時微微點頭,而坐在他身邊的一個留著蒙古發型,但卻穿著大明服飾的年輕人,臉色陣青陣白,表情很是難看。

原來是林格爾部的那日松。

他被大明俘虜之後,大明不但對他以禮相待,而且還治好了他的病,關了三個月,他本人不但沒有受苦,反而白白胖胖的肥了好幾斤。

不過那日松的心情卻一直都很是忐忑,上一次李紀澤找他談話,話里話外都是拉攏他的意思,那日松表面上毫無動搖,甚至說,我蒙古勇士都是草原上的雄鷹,怎可可能被一次小小的失敗和你們的三言兩語,就嚇得有所膽怯,並改變立場呢?哼哼,要殺便殺,我那日松才不怕呢。

但其實上,那日松的心思還是有點松動了。

雖然是蒙古人,那日松卻絕不是一個莽撞漢子,他清楚知道,李紀澤分析的很有道理,在去年入塞沒有搶到錢物、大明又斷絕邊貿、堅守邊城的情況下,他林格爾部今年的生計肯定會大受影響,鹽巴和糧食都難以自給,如果建虜不支援,怕真是要死不少人。

他察哈爾蒙古原本是林丹汗的人,投降建虜時間不長,對建虜尚沒有忠心的傳統,只不過因為建虜給他們的利益足夠大,所以他們才會跟著建虜干,

如果沒有利益,反而還要遭受損失,相信不只是他林格爾部,其他蒙古部落也不會再跟著建虜。

關鍵是,大明能給他們多大的利益,又能保證他們多大的安全?

如果獲取的利益足夠大,又有足夠的安全保證,他蒙古人背叛建虜毫無心理負擔。

但就現在來看,大明或許可以給他們一些錢糧物資,但安全大明卻是保證不了的,整個蒙古草原都是忠于建虜的蒙古八旗的勢力,任何人敢反抗,等待他們的必然就是滅族。

因此,那日松的心思雖然稍有動搖,但並沒有背棄建虜,改投大明的意思了,當然了,身為俘虜,那日松想著,是不是可以假裝向明人低頭,然後返回草原呢?如果可以,他也不介意說兩句蒙騙的好听話,哄弄明人放他回草原。

所以那一次談話之後,那日松一直期待李紀澤再來,但奇怪了,從那以後,李紀澤再沒有出現,這一個月的時間里,那日松焦躁忐忑,心想難道是明人變卦了,不需要我了?

今日,李紀澤終于又出現,但卻不跟他話,而是將他帶到了城外大校場。最初,那日松不明白這是何意?但等到見到了明軍京營的盛大軍容之後,他就隱隱察覺到了明人的用意——明人這是想要嚇唬我呀?哼哼哼,我正好看看,看明國京營究竟有多少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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