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 ,多謝陛下。」
陸菱又乖乖的坐了回去。
反觀陸菱的應對自如,蘇憐月就沒有這麼放松了。
尤其是蕭聆明顯故意挨著她坐下之後,她的脊背便默默的挺直了幾分,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僵。
而且,她也沒有行禮。
這時候要是後知後覺的起身行禮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刻意了?
蘇憐月還在糾結,蕭聆的手便繞去了她的後腰,擱在了她和木椅靠背中間,輕輕地揉了揉她的後背。
「緊張什麼?」
蕭聆嗤笑了聲,湊近蘇憐月,溫熱的吐息故意吹落在她的側臉,聲音低柔,卻含著一絲危險的威脅,「敢怕我?」
不是詢問的‘怕我嗎’,反而是充斥著霸道的‘敢怕我’。
陸菱听了都感到了幾分威壓,她默默抬頭瞥了眼蘇憐月。
見她當即便紅了眼眶,蕭聆剛張了張嘴巴,她的淚珠便一粒一粒,晶瑩剔透的掉了下來。
蕭聆難得有幾分愣怔,「朕說什麼了?值得你這麼怕我?」
陸菱還以為蘇憐月是真的被蕭聆嚇到了。
然而下一秒,蘇憐月卻紅著鼻尖,看著蕭聆的眼楮,柔柔地道了句︰「你好凶呀,干嘛凶我。」
蕭聆︰「……」
陸菱︰「???」
撒嬌來得猝不及防,隨即,蕭聆臉上的表情便呈現出幾番變幻。
他先是有些愣怔,而後是幾分懷疑,最後似乎還反思了那麼一下,有幾分認真的神情。
但不得不說,蘇憐月的這句話出口之後,蕭聆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柔和了起來。
就連剛進屋見面時,那一絲絲不易讓人察覺的別扭,也頓時消失了。
蕭聆朝著蘇憐月伸出了手,大概是下意識的想要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
可是蘇憐月推開了他。
蕭聆愣住,目光又冷冷的看向旁邊的陸菱。
陸菱看的正起勁,忽然察覺到蕭聆眼中的幾分嫌棄。
那眼神仿佛在問︰你怎麼還在這里?
陸菱有些郁悶,早知道出門前應該揣點炒瓜子的。
她笑了笑,忽然起身,朝著蕭聆緩緩道︰「行吧,我也該走了,你們慢慢聊吧。」
「陸姐……」
蘇憐月不舍出聲,想要挽留,結果話還沒說話,下巴就被蕭聆用指節抵住,讓她被迫閉上了嘴巴。
蘇憐月眨巴眨巴眼,蕭聆還瞪她。
「我陪你,讓她走。」
陸菱挑了下眉,真的很想抄起板凳,往蕭聆的腦袋上面招呼一下,然後讓他體會一下暴力美學的多樣性。
不情不願的離開了永寧殿,陸菱忽然發現今日外面的天氣甚好。
陽光明媚,連風都沒了冬日的凜冽,變得和煦溫暖,仿佛春回大地。
陸菱走出去沒多久,迎面便瞧見了寒澈。
寒澈是過來找蕭聆的,這家伙把各方使臣和朝廷大臣晾在了太和殿,他自己反倒跑回後宮瀟灑去了。
陸菱听了之後,忍不住笑︰「算了,由著他去吧,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
「說的也是,而且蕭聆也不喜歡過生辰。」
「不喜歡?為什麼?像他這種人過個生辰,又是舉國歡慶,又是各方祝賀,收禮收到手軟,他為何會不喜歡?」
「這件事就得從他的身世說起了。」
寒澈回想了一下,而後淡聲解釋道︰「蕭聆出生之時,被欽天監斷定乃是不祥之身,會給皇室和百姓帶來災難,所以他尚未滿月,就被皇上送去了幾百里之外的寒山寺,說是清修,兼為國祈福,以此作為遮掩,若你有此經歷,還會喜歡自己的生辰嗎?出生之日,非他所選,他卻要因為莫名生辰八字,遭此劫難,若不是他母親梅妃有心將自己的陪嫁丫環送出宮照料,只怕他早都活不下去了。」
陸菱萬萬沒想到,看起來不可一世的蕭聆,竟還有如此坎坷的身世。
若她出身之日,便背著不祥之身,被人拋棄,日後站上高位時,生辰卻為人所慶賀祈福,怕也會覺得十分可笑。
如此,陸菱反倒有幾分理解,蕭聆為何會是這般陰晴不定,又冷漠無情的性子了。
別人從來沒有善待于他,又怎能期盼他報之以歌。
陸菱感慨了一番,而後朝著寒澈道︰「所以,這就是本朝不設立欽天監的緣故?」
「是吧,其實也沒有不設立,只是不崇尚而已。」
寒澈看著陸菱,眼底泛起幾分笑意,「若是婚嫁,生辰八字只是錦上添花,我們得相信人定勝天,人的命運是握在自己手里的,漫天星宿,也只是陪襯而已。」
好一個漫天星宿,只是陪襯。
不信命,才不會被命運套牢。
陸菱雖然不知道蕭聆是如何從一個被拋棄的不詳皇子,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沒有屈服于過去的苦難,所以才造就了如今的他。
「好吧,大不了以後,我不惹他生氣了。」
「放心,他也不會跟你計較的。」
「嘖嘖嘖,寒少爺,我忽然發現你似乎也沒有那麼看不慣蕭聆呀?」
「撇開其他的不說,至少作為君主,他沒有安于享樂,愧對百姓,即位這麼久以來,辦的也都是實事,只這一點,我便十分敬佩。」
朝局難測,蕭聆之前頒布的哪些改革,不論是針對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的名門望族,還是沒有實用,空享俸祿的侯爵之位,實行起來,都是非常困難的。
但他頂住了各方壓力,以強硬的姿態,收回了大部分的皇權。
減輕賦稅,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單單看這些政績,便是不俗的。
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寒澈也沒有多管閑事的余地,所以自然不會過問。
……
正式的晚宴,傍晚之後才開始。
陸菱和寒澈百無聊賴之際,又回到了太和殿就座。
眼下不見陛下的蹤影,殿內的氣氛似乎也沒受什麼影響,反而因此更自在一些,大殿之中熱熱鬧鬧的。
陸菱剛落座不久,便有人前來敬酒。
來人還是月影城今次前來送禮的使臣。
「這位便是承安郡主吧?我們乃是月影城的使者,昭儀娘娘曾在信中多次提到郡主,這次來金陵賀壽,父王千叮萬囑定要前來拜會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