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嬤嬤顯然是認得宋令衍的,也沒怪罪他的無禮,臉上的笑容甚至還燦爛了幾分。
「宋少爺也在。」
「是啊,劉嬤嬤好!」
陸菱上前繼續道︰「劉嬤嬤,進去坐吧。」
「好,謝姑娘。」
說著,劉嬤嬤帶著兩個丫鬟,便繞過人群,跟著宋令衍身後徑直往屋內走去。
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陸菱察覺到一道探尋的目光。
她悠悠轉眸,便瞧見某個跟著劉嬤嬤身後的丫鬟,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看,眼底透著一股震驚。
陸菱微微蹙眉。
總覺得那張臉,有些熟悉,可若要說出姓甚名誰,她卻沒有一絲印象。
陸菱又在庭院內,和人閑聊了幾句,之後才朝著屋內走去。
然而,她的腳剛邁上台階,前路就被一堵肉牆,擋住了去路。
「陸菱,還真的是你!」
來人語調譏誚,透著股鄙夷。
陸菱緩緩抬眼,看清來人的模樣。
可不就是剛才跟在劉嬤嬤身後的一直看她的丫鬟嗎?
她到底是誰?
陸菱上下打量她一眼,淡聲問道︰「怎麼?有事?」
「呵!你不認識我了嗎?」
「我必須要認識你嗎?你是什麼人見人愛,車見車爆胎的黃金還是銀票?我就得認識你?」
「你!」
來人氣的瞪大眼,大聲道︰「我是曹盼兒!你敢說不認識我?」
曹盼兒?
記憶中,和陸菱有過交集的曹姓人家,只有二嬸的姐姐嫁過去的夫家姓曹。
竟她這麼一提醒,陸菱還真想起了這號人物。
可不就是楊氏的小外甥女嗎?
小時候,曹盼兒的母親,也就是楊氏的姐姐,逢年過節的時候,總喜歡來二嬸家。
一待就是好多天。
陸衡和陸清一天松快日子也不能過。
那時候,楊氏的姐夫早亡,她姐姐便帶著曹盼兒改嫁了。
但是改嫁後的日子,也沒有那麼幸福順遂,尤其剛開始的時候,幾乎天天吵鬧。
楊大姐沒有娘家可回,每次都來二嬸家住著。
曹盼兒從小任性,即便是年長陸衡和陸清好幾歲,也沒有做姐姐的覺悟,動不動就欺負他們。
寒冬臘月,曹盼兒還非要鬧著吃魚,硬拉著陸衡出門。
曾經,距離村子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流,冬天的時候,上面會結一層冰。
曹盼兒手里拿著長條木棍,在後面逼著陸衡上冰面,給她鑿洞釣魚。
別說陸衡根本就不會釣魚,而且那麼冷的天氣,溪流下面,也根本就沒有魚。
曹盼兒就是為了捉弄他們,以此取樂。
若陸衡不听從,她就要打人。
若陸衡反抗的話,她就轉頭去欺負陸清。
陸衡也是沒辦法,才由著她欺負。
當時陸菱需要天天出門做工,不是跟著村里的手藝人到處跑,就是去山上采藥草,即便是數九寒天,也不能在家休息。
陸衡不願陸菱為他們擔心,凡事忍氣吞聲,就這樣被曹盼兒欺負了一天又一天。
後來陸衡渾身長滿凍瘡,高燒不退,曹盼兒這才放過了他。
只是每年,陸衡和陸清都要經歷一次被曹盼兒折磨的膽戰心驚。
當時原身性子本來也比較軟弱。
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敢跟曹盼兒大打出手。
曹盼兒有楊家大姐護著,而且二嬸也一向對他們不親近,就算是告狀,說不定最後還得被倒打一耙。
同時,原身也害怕反抗之後,他們姐弟被趕出家門,所以一直忍氣吞聲。
直到後來,有一年楊大姐獨自回來,身邊並沒有帶著曹盼兒。
陸衡陸清才安安生生的過了一個好年。
當時原身偷偷听到,似乎曹盼兒被楊大姐送去了一家富貴人家做丫鬟,之後才消停了好幾年。
合著,曹盼兒原來一直在錢府當差。
只是上次竟然沒遇到。
想起往日他們受到的欺辱,陸菱心里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朝著曹盼兒點點頭,勾唇道︰「啊,想起來了,是你呀。」
「記得就好。」
曹盼兒眉眼又得意起來。
她轉著黑眼珠,掃了眼旁邊的青磚綠瓦,忍不住問︰「這真是你家?」
「不然呢?難不成是你家?」
「你!你怎麼說話的!」
曹盼兒被噎了一嗓子,而後等著陸菱道︰「怎麼就不能是我家了?咱們本就是親戚,親戚就得互相幫扶,如今你住進了大瓦房,難道不應該接我們一起過來住嗎?」
什麼什麼?
陸菱挑了挑眉,像是听見了什麼天方夜譚。
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陸菱都想掰開曹盼兒的腦袋瓜,好好看看里面是不是裝滿了漿糊,否則她怎麼好意思問出這麼無腦的問題。
周圍似有若無的眼神,悠悠的落在她們身上。
陸菱覺得十分無語,又不想讓忽然出現的曹盼兒,破壞今天這個好日子。
這可是他們一家喬遷新居的大日子!
絕對不能讓曹盼兒這個晦氣的東西,破壞眼前的氛圍。
陸菱微微傾身,朝著曹盼兒道︰「咱們過去說吧。」
曹盼兒愣了下,眼楮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她氣呼呼的跟在陸菱身後。
兩人穿過人群,徑直朝著後屋的空地而去。
徐凝見此,忙從屋內走出來,代替她招呼著院中的客人。
她又端來一些花生和紅棗,連同剛熱好的一些豆沙包。
「來來來,都來嘗嘗,這可是菱兒親手做的豆沙包,里面放了紅棗和芝麻,還有紅糖呢!香甜可口,好吃極了!」
紅棗,芝麻,紅糖,還有紅豆,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啊!
陸家姑娘當真是爽朗又大方,招待起人來,倒真是誠意滿滿!
眾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過去,也無人再去注意陸菱和曹盼兒的動向。
房屋後面,陸菱留了很大一塊空地。
此時此刻,遠離了淅淅瀝瀝的人聲,秋風一掃,竟顯得有些蕭條。
一路走過來,曹盼兒看著眼前的青磚瓦房,心里止不住的驚嘆。
這房子竟蓋得如此精美!
她在縣城當差這麼多年,輾轉幾個富貴人家,卻也沒見過風格這般迥異的建築,尤其房屋建造的非常精美氣派,讓人多看一眼,便覺得流連忘返。
曹盼兒忍不住咬了咬牙。
這個陸菱也不知撞了什麼狗屎運!
如今竟然蓋得起這麼豪華的大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