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有無相生

作者︰筆名陌上少年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老者原來正是蒼山山神——暮蒼仙人,宮殿被屏障隱匿在半山腰。殿內是一副隱居高人的簡雅居室。

眾人圍坐在園內亭子里,許攸虛游,這名字起得可真隨意,三人相談甚歡。

暮蒼仙人確實是上古的老神仙,自初世元年天地初開,始分三界之時就是這蒼山上的一棵勁松,到了淨世安年修煉成形又化了仙,被欽點為山神。一路看著這世間變了又變,直到今天的樣子。

莫鳶想起陸既明在有無之境給自己的長篇大論的那番「有無論」,自己一知半解,雲里霧里,正有機會讓暮蒼前輩指點迷津。

「暮蒼前輩經歷了自古以來三大紀年,可知道六界為什麼從淨世安年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此言一出,狐面對莫鳶更是刮目相看,許攸也來了興趣,看向暮蒼老者。

暮蒼老者捋捋長髯,似是回憶涌現。

「淨世安年,是再回不去的淨土啊。彼時六界生靈數目不多,靈氣充沛純淨,所需所得皆取于山川草木,日月精華。世間既無什麼仙家神器,亦少有珍奇異寶。人人自得天地祥和。」

「後來憑著這靈氣,生靈與日俱增,曾經豐厚的靈氣資源在這龐大的生靈數量面前也不堪一分。又有諸多珍奇異寶現世,芸芸眾生皆欲求。」

「僅憑這個,六界生靈就生出欲念不復當年的和諧?」莫鳶覺得驚訝,生靈的心念是這麼容易就被環境影響改變的嗎?

「是也不是,不知莫鳶小友可听過這樣一句話?——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莫鳶重復了一遍。

是了,當年六界簡單卻也貧瘠,修煉只靠自身天賦和努力,眾生皆如此,于是相安無事。但六界發展愈發豐厚,珍奇異寶現世,有人因此得道升仙,有人還在苦苦修煉。

于是他人有我也要有,不擇手段的要得到,便有了貪嗔痴。

我得不到,他卻得到了,上天何其不公?既然這寶物必有其主,為何不是自己?于是又有了怨憎惡。

「因不均而生欲念,因欲念而擾心亂。眾生越亂則天下越亂矣。」暮蒼老者長嘆一聲。

「那這欲念是因境而生,可能靠自身而化嗎?」許攸听了進去,不由得發問,問的也正是幾人心中所想。

「難啊,六界生靈凡有靈在,就不可能沒有念。此念為欲或無欲。終究看個人造化,真正無欲無求,六根清淨之人少之又少。」

莫鳶似有了悟,點了點頭,她仔細回憶了一下陸既明的「有無論」問道︰「‘有從無生,先無後有。無為何來有?’這話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莫鳶小友思之甚廣啊。」暮蒼老者捋捋胡須,喝了口茶看向狐面道︰「這位小友看似有所感悟,不如談論一二。」

狐面頓了頓道︰「晚輩拙見,簡言之,此乃‘有為論’。」

狐面看向莫鳶道︰「意思是,凡事要做了才有結論,要想有就要從無開始。」

莫鳶笑了笑︰「原來如此,倒也有點道理。」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靜言思之,萬物莫不如此。」許攸嘆道。

「愛恨亦然,因愛生恨,因欲生痴。」暮蒼仙人似意有所指又補了一句。

許攸愣了愣,偏頭搖了搖︰「仙長莫要笑我了,是我痴了。」

言罷對莫鳶道︰「今日與諸位相談甚歡,在下受教了。」

莫鳶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己那套理論都是听別人說的,不然哪參與的進這種高深的話題。

許攸嘆道,似是自言自語︰「既然緣盡,我便不再執迷不悟了,不如尋一地隱居……」

「隱居?那不如來我千隱山,山靈水秀一方淨土,是仙凡交界之處,非有仙緣尋不得此地呢。」莫鳶頗為自豪的說道。

許攸和暮蒼老者對視一眼,都是疑惑神色,許攸先開口道︰「我幾乎走遍四海八荒,當真未曾听過此地……」

他猶豫著頓了頓「實不相瞞,我這麼多年說是雲游其實是尋一人。」

這一句話徐徐牽出了一段塵封的往事……

許攸原是一名在行山修行的凡間道人,是自幼父母雙亡被行山道長收入門下。而年輕的許攸一心向往游走江湖行俠仗義,時常修習道法的時間,他就獨自躲到後山。

便是一次冬日在一片枯枝中發現了忍冬。此花冬季也不落葉,在一片蕭瑟中顯得格外生機。

那時的許攸還是個孩子,忍冬在行山寶地已修出了靈識,機遇一到修成靈體便可化妖。許攸一心俠義無人傾訴,便時常與忍冬對話。

花藤在他的照料下長得越發的好了,春末夏初常常開出金銀雙色的花,年年歲歲,花開花落,人間歲月不過彈指一揮……

許攸也長成了十八歲的少年郎,劍眉星目意氣風發,稜角分明的俊臉雖是稚氣未月兌,但帶著一股子年少輕狂的意味頗有幾分俠氣。

他向忍冬辭別,十八歲的他終于可以下山尋他的江湖夢,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提著一壇酒,像著江湖上的大俠一樣斟滿一碗仰頭而盡。又痴痴的笑著給忍冬澆灌了些,也不知說了多少對江湖的向往,對忍冬這位‘老友’的感謝。

他躺在藤蔓的根部,向上是湛藍的天空和卷卷舒舒的白雲,忍冬正開著金銀雙色的花,微微晃著似在應答他的喃喃自語。

真好啊,他想著,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許攸……許攸……」迷迷糊糊的許攸听見了一位少女的柔聲呼喚。卻怎麼也看不見少女的面容。

「哈哈哈你吃醉酒了,我是……忍冬花啊,我一直都有靈識的,只需機遇一到就可化妖。」許攸還愣著,有些不可置信。

「你當真要立刻離山?若再等等……我許能同你一起走……」半晌,他終于反應過來了,猛地坐起。

「那……我這麼多年的話,你都听見了?」許攸喃喃道,似有些不好意思。

少女低低地笑︰「那是自然,听你說的我也想去闖蕩江湖雲游四方了呢。」

許攸眼楮都亮了,轉向花藤的方向笑道︰「真的嗎?我明日就下山去了……」

「可我還未化形,你若來不及等我便先去吧,我成功化妖了便立刻去找你。」

許攸略一思索,笑著點頭︰「那你如何找我?我又要怎麼稱呼你呢?」

少女一陣沉吟,似也在苦惱。許攸晃了晃神眼前仿佛看見了一位皺著眉思索的嬌俏少女。

他揉了揉眼,金銀雙色的花迎風晃著。月兌口而出道︰「金銀花開雙色,似鳳凰對舞,一金一銀,琴瑟和鳴。不如喚你‘雙瑟’如何?」

「花開雙色,琴瑟和鳴……真好,雙瑟謝過許攸大俠!」少女笑如銀鈴,直直撞得他心顫。

許是十年前,許是這一瞬間,一段有始無終的孽緣就結下了……

「等等等等……雙瑟?!」莫鳶一听到這兩個字,驚得伸出了手叫停。

許攸一臉驚愕的望著莫鳶,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動地樣子讓莫鳶仿佛看到了當年風華正茂的少年郎︰「就是雙瑟!你可認得?!」

狐面不動聲色的分開兩人緊握的手,安撫道︰「真人莫激動。」

暮蒼老者也眯眼笑了起來︰「當真緣分不淺啊哈哈哈……」

莫鳶一頓一頓的坐回椅子上,憶起雙瑟曾說過,她被一人負了心,早已看淡紅塵了四海八荒也已游了個遍,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千隱山便隱居起來,不問世事過清淡日子了。

莫非負了雙瑟的便是許攸?莫鳶一想到雙瑟曾經也是單純嬌俏的少女殊不知經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才磨成了那般的清寡淡然的性子。

她一拍桌子站起,怒火中燒︰「許攸!你當年對雙瑟做了什麼?」

「她現在在哪?!千隱山嗎?」許攸全然听不進去莫鳶的斥責,眼眶紅紅的望著她。

莫鳶一時語塞,想著他或許是有什麼苦衷,長嘆一口氣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暮蒼老者拍拍許攸對幾人說道︰「這事他也是無心的,修成真人才憶起前塵往事,三生三世情深緣淺罷了……」

千隱山,蓨竹居。

近來六界眾生惶惶,神魔兩界僵持不下,局勢一度緊張。雙瑟嘆了口氣,放飛了傳信的靈鳥。

她挽了挽鬢邊的碎發,提起花灑來到小院。院里種滿了各式的奇花異草,爭相開放美不勝收。

雙瑟望著滿園繁花,隱居在千隱山這許久,都已忘了年月。前塵往事如夢般虛幻的不真實,鳶尾花正盛放,如雀鳥展翅將入雲霄,雙瑟想起了莫鳶。

前不久才收到莫鳶的紙鶴傳信,禁錮在這千隱山數百年,她終究也是羽翼漸豐,展翅入了塵世,去尋她想要的真相了。

這紛紛擾擾是是非非,雙瑟在世間歷盡滄桑心灰意冷隱居山中,而莫鳶單純無知一心想著出山入世,著實可笑……思及此,雙瑟不禁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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