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往事如煙

作者︰筆名陌上少年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在許攸百般懇求之下,莫鳶最終還是答應帶他去千隱山尋雙瑟。莫鳶心里也為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傷神。

雙瑟或許還念著他,所以數百年來孤身隱居在千隱山。而他們的事從來都沒有當面說清楚過,其中許多誤會不言明終究落得兩人獨苦。

哎,世間唯情一字傷人啊。

決定要離開之前,莫鳶還有一事未了,她請暮蒼仙人借一步說話。

暮蒼仙人拄著拐杖悠悠開口道︰「我知你要問什麼,你是赤狐一族的遺孤……」

莫鳶心猛地揪了起來,呼吸也急促著,她看著暮蒼老者滿是風霜滄桑,鑿出溝壑遍布的臉。仿佛是那一段滿目瘡痍的悲痛往事在面前展開。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暮蒼雙手交疊在拐杖上目光落在遠處,喃喃開口道︰「當年蒼山還是西北寶地,赤狐一族在此聚居,庇佑山靈……」

只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當年盞一出,引各路各派爭搶。

持盞者必招禍端,聿懷上神當年攜盞被眾妖魔圍攻受傷,落入蒼山。

赤狐一族救了聿懷上神,那時魔族還是上任魔尊,為救愛妻對盞勢在必得,得知此事攻入蒼山,在此大開殺戒,甚至引出天雷要踏平蒼山。幸而芩之神君以身為盾,擋住天雷,卻是神格隕落。而聿懷與魔尊拼死一戰,幾乎同歸于盡。

最後關頭盞助聿懷修為大增,恢復如初才得以置魔尊于死地,灰飛煙滅。而赤狐與一眾妖魔兩敗俱傷。

聿懷看著本一片安寧祥和的淨土如今狼煙四起,焦土遍地。心中滿是愧疚和自責,他一個個的查看過去,無一狐生還。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偶爾烈火燃燒枯木的 啪聲,聿懷沉默著看著禍起之源——手中的盞,方才一用光芒減弱了不少,微微發著光。

忽然嬰兒啼哭聲微弱的傳來……狐母臨死前將畢生修為全數傳給了出生不久的幼女,本已離體的小狐魂魄又忽然歸位,低低嚶嚀了起來。

聿懷一個閃身來到了發聲處,小狐得了數千年修為,已化作了人形,淚眼盈盈惹人憐愛。

聿懷小心翼翼的抱起嬰兒,又看了看弱弱發著光的盞,一個閃身不見。

後來六界傳言,聿懷對戰魔尊雖險勝但身受重傷,後退隱六界,盞在此戰中下落不明。

「可笑,盞本是治愈救人之物,卻為了爭奪又造成死傷無數……何故啊?何苦啊?」莫鳶苦笑著,笑的停不下來。

仿佛這是多麼荒唐可笑的一件事,莫鳶一把抹去笑出的眼淚,目光落在地面上。

四周驟然安靜了下來,暮蒼仙人語重心長的勸導︰「過去的已然無力改變了,老朽知你不過是尋個真相,雖年紀輕輕但也是個明白人。這起悲劇終究是命數……」

莫鳶比想象中冷靜的多,這麼多年一直期望能見到親族的希望早就幻滅了,只是別人都瞞著她,她也假裝自己不知道,反正從來都是這樣,與以前度過的日日夜夜歲歲年年並無不同,以前怎樣以後還怎樣罷了。

直到登上崖頂,看到了從未見過的浩瀚無垠,氣勢磅礡的落日。

莫鳶才驚覺相比六界自己的渺小,弄清真相不過是為了活得明白,不再被隱瞞一切迷迷糊糊的渾噩度日。

但當那些殘酷的過往展露在她面前時,她還是感到了巨大的悲哀……

「莫鳶小友啊,正如你所說,除了生滅,皆為一芥。三魂七魄就這麼獨一份,散了便散了。老朽不希望告訴了你這些卻讓你背負著仇恨和痛苦活著……聿懷上神之所以瞞你至今,只是不願讓你背負痛苦……」

莫鳶抬眼笑笑︰「謝謝前輩告知,不必為我憂慮,這些我都知道的。我莫鳶可不會讓自己活得那麼累哈哈哈。」

暮蒼老者捋著胡須笑道︰「如此甚好,那老朽也就放心了。」

三人拜別暮蒼仙人,許攸召喚出座駕仙鶴,幾人一同往千隱山飛去。

狐面一直沉默寡言,許攸也沉思著,面色凝重仿佛要去負荊請罪似的。

莫鳶撐著頭想暮蒼仙人講述的蒼山往事,暮蒼仙人是蒼山山神,乃是蒼山一案的第一目擊者,據他所言,蒼山狐族救了聿懷,兩者是為一派。

應共御敵魔族才是,怎的到了衛蘇這里,聿懷竟成了妖魔的仇敵?蒼山一案雖不說與聿懷毫無干系,但挑起此戰的為上任魔尊,理應魔族為罪魁禍首才是啊。

這個道理他們都拎不清嗎?還是說這件事的真相他們都不清楚呢?還是說……故意為之呢?

這麼想著想著,便到了千隱山,比起蒼山還是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更能讓莫鳶有家的感覺,莫鳶抬起手伸了個懶腰,深吸了一口氣。

明明是三個人同行,就好像只有她自己一個人似的。

莫鳶搭上許攸的肩,安慰道︰「別這麼緊張嘛老哥,雙瑟很開明的,你給她解釋清楚應該問題不大了。來見老相好了,開心點~」

許攸長嘆一口氣︰「我恐怕她不願原諒我。我的確……」

「好啦好啦,放心,我們會給你助攻的!」莫鳶笑著拍拍他。

狐面把莫鳶的手扒拉下來,拉到一邊低聲說道︰「一會兒帶他倆見面了我們就離開吧,緣分未盡定能再續前緣的。」

莫鳶回道︰「不錯不錯。」

一陣悠揚的琴聲逐漸清晰,從琴音就能听出撫琴者的淡泊心性。有微風拂過,把琴音都吹散在了竹林間,竹葉沙沙作響更顯幽靜。

「前面就是蓨竹居了,一定是雙瑟在彈琴哈哈哈,我先去給她一個驚喜!」一個瞬移莫鳶就竄進了雙瑟的屋子。

果然是雙瑟正在撫琴,她抬眼的一瞬間,琴弦毫無征兆的繃斷。

她手指一下竄出鮮血,莫鳶緊張的上前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里,傷口快速愈合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看到我太開心了?」莫鳶嬉皮笑臉地調笑她。

雙瑟笑了一下,翻了一個白眼,嫌棄地拿起手帕擦掉手指上莫鳶的口水,嗔怪道︰「你一回來可廢了我一把好琴……」莫鳶癟癟嘴,還是這麼毒舌啊。

「雙瑟……」許攸出現在門口滿目深情地望著專心擦手的雙瑟,沒在往前一步。

雙瑟聞言,手上動作頓了頓,又快速恢復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未抬眼淡淡道︰「你來做什麼?」

許攸臉上是明顯的失落,微動想要往前一步卻頓了頓還是站在原地。

莫鳶小聲念訣瞬移到了門外,快速和狐面離開了。

莫鳶難得沒有瞬移,順著蓨竹居到千隱山的路一步步走著。她沒說話,狐面也跟著沉默。

這條路她數百年來走過不知道多少遍,現在竟覺得踏在上面的每一步都讓人倍感珍惜。

荀秣不在別有洞天了,千隱山上再沒有那個傻狗末末了。雙瑟現在與許攸重逢了,興許能再續三生三世的緣分。

小米被押在有無閣成了人質,師父師兄遠在九重天上談判,千隱閣空無一人。

這時候陪在自己身邊的居然是狐面。而自己連他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兩人回到千隱閣。

此刻四下無人,見莫鳶還是沉默,帶著若有若無的傷感。

狐面率先開口無奈的笑著說︰「方才你倒是嘴快,也不給許攸真人留個機會。」

「哦對啊!」莫鳶恍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腦袋。多好的機會啊!

「沒事沒事,我相信他們有緣,不差這一口……」什麼亂七八糟的……狐面都沒忍住噗嗤一笑。

莫鳶忽然轉過身對狐面說︰「你說我倆是不是也挺有緣?」狐面剛才的笑意頓時消失,好像只是幻覺。

「你胡說什麼?」

「難道你不覺得嗎?」莫鳶一邊說一邊踱著步子觀察他的表情。「也許吧。」

「你上次的承諾還要我再提醒一遍嗎?」莫鳶雙手抱胸停下來看著他。

「那你的承諾也沒忘吧?」上次莫鳶確實承諾過答應他一件事。

「哎?你該不會要讓我做的事就是不要摘下你的面具吧?」莫鳶叉著腰氣憤道。

「這倒是個思路。」狐面輕笑一聲。

「喂!你耍賴!」莫鳶抬手要打他,被狐面閃身一避,倒是自己差點摔倒。

狐面下意識的伸手攬住了莫鳶的腰,兩人都是快速反應過來,立馬分開站好。

此時暮色已深,屋內還沒有點燈,隱隱有些暗了。

狐面無奈道︰「點燈啊,這個你擅長。」

莫鳶卻猛地轉頭緊緊盯著他,半晌小聲道︰「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莫鳶突然攀上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坐在椅子上。

兩人離得極近,鼻尖幾乎相踫,莫鳶看著他無比認真的說道︰「其實我……早就對你一見鐘情了。」

狐面一愣,瞬間怒火中燒︰「沒想到莫鳶,你竟真是這樣的人!」說罷抬手就要推開她,莫鳶握住他的手從手腕一點點移上去直到五指相扣。

另一只手一打響指屋內燭火全燃了起來。

這一瞬間,狐面晃了晃神,燭火把那張俏麗純情的臉照的神采奕奕,她眼里是失神的自己。

就在他失神的這片刻,莫鳶捏住他下巴喂進去一顆藥丸,笑的意味深長︰「把面具摘了,不然你就會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蓨竹居。

雙瑟起身抱起斷了弦的琴走近內室,許攸仍站在門口一言不發。

雙瑟再出來提著一壺茶,仍未抬眸瞧他一眼,淡淡道︰「進來坐吧。」

許攸猶豫著踏進門,坐在了茶桌前,雙瑟面上無甚波瀾,但三生三世的回憶排山倒海而來,仿佛把她又放在那苦痛中煎熬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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