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付完楚家主,接下來便是楚深的主場。這里是赤厭晨名下的地盤,其余人往來極為不方便,為此楚昭昭特別吐槽過︰
「來這兒一趟比進我楚家祠堂還難,講真,赤厭晨已經出去了,該不會是你在給我使絆子吧?」
宮九歌涼涼地看了她一眼︰「說什麼蠢話,你是看不出來我使不動人?」
這話說的毫不避諱,宮九歌身後的人默默抹了把臉上的冷汗。
楚昭昭一臉的「我不信」。
宮九歌︰「愛信不信,有事說事。」
楚昭昭看了眼她身後,幽幽道︰「你確定?」
宮九歌還真估不好她要說什麼,對身後的人道︰「你先出去。」
那人為難地站在那兒,幾欲開口。
楚昭昭沒想到宮九歌的那句「使喚不動」竟然不是說笑,驚疑地看了過來。
隨侍滿臉絕望,覺得赤厭晨給他安排的這任務真不是人干的。讓他時刻看著人——這事兒他本人來都不見得做得到吧!
「城主,你……」你別為難我啊,我就一辦事的。
宮九歌挑眉問道︰「他交代了讓你寸步不離?」
隨侍點頭。差不多就那意思。
宮九歌︰「任何時候?」
那當然不可能,至少洗漱睡覺要避諱吧!隨侍搖頭。
宮九歌︰「那就對了,你去沖壺茶,喝完了再回來。」
那人︰……
縹緲出來的總對宮九歌懷著一定的敬畏,她都這麼說了,那人也就順勢出去了。
楚昭昭調笑道︰「他這也管的太嚴了,是怕你跟人跑了不成?顧及你的安危也就算了,在自己的地盤上都這麼警惕小心嗎?」
宮九歌語氣平淡︰「估計是在防你吧。」
楚昭昭心道那他還真是防對了。
「說正事,小叔讓我來帶個話給你,」楚昭昭言歸正傳,「你先前提到過的事有了眉目,現在那邊空出一個名額。」
楚昭昭說著,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鬼」字。
宮九歌瞬間明悟,這是在說她先前提到過的楚家內部鬼靈體系一事。
「我去?」如今她還掛著個「楚描」的身份,怕是不能冒冒然去參與其中。
楚昭昭︰「怎麼還說髒話呢!」
宮九歌︰…………
楚昭昭自發忽略宮九歌的臉色,就此事解釋道︰「先不說你一個空降,就算進去了也是底層,接觸不到有用的訊息,再就是你當下的身份,行為動作都得跟那位同步一下,這個當口,可千萬千萬,別出岔子!」
宮九歌︰「我有分寸,用不著你提醒。」
「分寸?」楚昭昭滿面質疑,「從我來到現在,你表現出來的沒有一點新人設的樣子,這就是你說的分寸?」
「怕引起你單方面不適而已,不過你既然這麼說了,」宮九歌輕輕笑了一聲,再次抬眸時臉上帶著楚楚可憐的委屈︰「我只是想學著她本來的模樣防止他人猜忌,三姐姐不高興麼?」
楚昭昭本來沒當一回事,畢竟她之前也是見過的,雖說場合不對也是匆匆幾眼。
這麼想著,楚昭昭漫不經心抬眼,等看清那一整張臉,當場臉色就跟吞了只蒼蠅一樣,直面宮九歌的臉搭小白花的表情,那場面跟熙湖那只水怪迎面和她比個心有的一拼。
楚昭昭壓下心頭的不適,內心無不淒涼地想著。
原來她真的是為我考慮啊!
「……是我考慮不周,你的確該學學‘朝城主’的舉止做派。」
宮九歌擦了擦並沒有掛眼淚的眼角︰「哪里有學那麼快的,三姐姐折煞我了。」
真正被「折煞」的楚昭昭︰……
「話說,你要如何處理那具尸體?」宮九歌突然想起來楚描的尸體她還不清楚去向。
楚昭昭扭過臉,不想看到她分毫︰「啊,你說那個啊,我父親要下葬來著,但是被我以‘動靜大,怕引人注意’給回絕了,你要?我燒成灰拿給你?」
「三姐姐就這麼討厭妹妹嗎?竟然連個全尸都不願意留下。」
楚昭昭還是听不慣她的聲音,扶額不抱希望地說︰「別用這語氣了。還有,這天雖然不熱,但是尸體丟那兒也該臭了,你要?要來干嘛?」
宮九歌︰「丟那兒也是丟著,話說那尸體上的刀傷,楚家主就沒多問幾句?」
楚昭昭乜了她一眼︰「那尸體放那兒十多天都不見他去看一眼,怎麼發現傷?」
「不是說是最寵愛的……」
楚昭昭笑了︰「活著當然寵,但是死了還有誰記得你?」
對此宮九歌不予評論,不過楚描的尸體她得要過來。
楚昭昭對此舉並不上心,听宮九歌要,隨口應了︰「再就是那件事,相關情報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傳遞給你,當然,你也得在收到消息後,傳給小叔那邊他想要的消息。」
明面上的交易來的更為直接順心,宮九歌應了。
楚昭昭放話下去不久,就有人暗地里將楚描的尸首偷運了過來。
周圍人退避三舍,宮九歌聞著那一股腐爛的味道,臉上一言難盡。
「不是,你們楚家給人做個防腐很難嗎?」而且這還在楚家主的血脈。
楚昭昭對此解釋︰「本來就是要拖去火化的。」當然,期間還有考慮過天葬,棄尸等等別的途徑。
宮九歌本來想拿著尸體配合鬼靈研究的,但是這半腐的尸體讓她實在下不去手。
「三姐姐……」宮九歌忽地喚了一聲。
楚昭昭身體抖了抖。
宮九歌︰「這里的人膽子都小,不如你幫我把尸體搬過去吧!」
楚昭昭︰「……這里人這麼多,而且我也沒帶多少人手。」
宮九歌滿臉驚喜︰「你答應我真是太高興了。」
還能強行按頭嗎?!
楚昭昭就這樣被半強半破的再一次當了尸體搬運工。
尸體被放在了冰窖,等凍了兩天宮九歌才帶著裝有楚描鬼靈的容靈器過去,楚昭昭一改看熱鬧的本性,說什麼都不願意一起去。宮九歌也不想人打擾,就由著她去了。尸體表面呈青紫色,楚描原本秀麗的五官扭曲變形,看不出原貌,容靈器被打開,鬼靈被放了出來。
楚描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面目全非的尸體,周身的怨氣都要凝聚成實體。
宮九歌沒管她,開始證明人在成為鬼靈後是否還和原體有關。
楚昭昭本著能不接觸就不接觸的想法,沒跟宮九歌一起與尸體為伍,在外面養花遛鳥,順便逗逗赫琢小朋友。
赫琢並不喜歡這個在她看來莫名其妙的阿姨,尤其是對方的問題讓她很琢磨不透。
「你爹爹姓赤,你娘親姓朝,為什麼你叫‘赫琢’呢?」
赫琢看了她一眼︰「阿姨你怎麼會這麼問哦?」
楚昭昭說︰「因為好奇呀,人都會有好奇心的。」
小家伙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悶聲悶氣地問道︰「孩子必須要和爹地娘親的姓氏一樣嗎?」
「唔,」這倒是不一定,但楚昭昭還是對赫琢道,「那當然啊,不然怎麼能證明是一家人呢?」
赫琢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她︰「可是阿姨,我爹爹和娘親也不是同樣的姓氏呢,他們不算一家人嗎?」
楚昭昭有生之年竟然被歲數只是她零頭的小崽子鄙視了,于是乎她想著法子開始較勁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只有生下來備受寵愛的孩子才會和父母同姓氏。」
赫琢︰「哇,我這樣的都沒這待遇,阿姨和您父親同姓,你們的關系是有多好哇!」
一把軟刀子戳在了楚昭昭心口。這小崽子看著精致可愛,怎麼這麼難搞?
「不過我常听娘親對爹爹說名字只是個稱謂什麼的……」到底是年紀小,就在乎家長疼不疼自己,小家伙還是被楚昭昭的話影響了。
楚昭昭聞言,突然想到了什麼。
一般決定孩子姓氏的有如下幾種因素︰隨父姓,隨母姓,以及其他。
前二者在雙方是真名的情況下姑且不論,而且楚昭昭不覺得朝渺能自己用化名,卻給孩子搞個「真」姓氏。然後便是這第三種因素,孩子或許不是自己親生的,基于赫琢融合了那二人驚艷五官的眉眼,楚昭昭將這個想法拋到腦後。
唉,或許有沒有可能,孩子與這二人之間某一個並無血緣,但是外貌卻極其相似,而這個人,是赫琢的生父(母),姓「赫」!
宮九歌這邊沒什麼收獲,尸體與鬼靈並沒有直接聯系,她回去換了身衣服,洗了澡,身上還搽了香料來掩蓋那若有若無的腥味。找了幾圈沒看到楚昭昭,宮九歌也沒放在心上,去找自家寶貝去,結果剛到院門口,就听里面是赫琢的哭聲。
聲音高低起伏地抽噎,听著像哭了有一會兒了。
宮九歌進去後,發現里面人還不少,木十四正抱著孩子哄,周圍聚著幾個弟兄,一個兩個眼神敵視看向楚昭昭。
「發生什麼事了?」
听到宮九歌的聲音,人群自發讓開一條路。
「嗚嗚哇,娘親……」
赫琢纏著她要抱抱。
宮九歌邊把自家寶貝抱起來輕聲哄著,邊眼神詢問旁人怎麼回事、
小家伙在她懷里哭了一會兒,接著露出紅腫的眼楮,控訴一般伸出手指向楚昭昭︰「她,她說,琢琢是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