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兩個縹緲那個大的房子

宮九歌說︰「舍身為他人奉獻不被尊敬,覺得理所應當享受的人,不過在他們能力範圍內收取點利息,有什麼問題嗎?」

赤厭晨感覺額頭涼涼的,看宮九歌畫的認真也沒去打斷,無聲嘆了口氣。

「你集中派發物資的方式是多勞多得,但是有上了年歲的人,有人沒有後人贍養,生產力局限,這些人,難道要他們餓死不成?」

宮九歌挑眉︰「你有什麼好的想法?要知道,那些人可不樂意拿他們的東西去養沒用的人。」

赤厭晨從容一笑︰「沒想法。」

宮九歌「噗嗤」一聲笑了。

赤厭晨說︰「可把人不聞不問扔在哪里也不是個事兒!」

宮九歌理智分析︰「于情而言,他們沒有後代子嗣贍養,于禮而言,他們沒對建城做出任何貢獻,眼下是拮據期,內憂外患的,整不來面面俱到那一套。」

吳春那件事一完,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風平浪靜,但是結合宮九歌知道的從他口中透露的消息,由衷感覺風雨欲來。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存在著另一股勢力,在那之前一直將他們當做容器圈養,吳春是接頭人,接頭人沒了,接下來,他們會面臨什麼呢!

赫小琢听著爹娘議論大事,默默描著自己的字帖。

宮九歌余光看了一眼,糾正了兩處筆法。

赫小琢寫了好一會兒手都酸了,她鼓著腮幫子說︰「爹爹今天的也沒寫。」

風水輪流轉,宮九歌也是沒想過還有教某人認字的一天。部落里的人不識字,宮九歌知道這點後便設了公眾學堂,人們每天都騰出時間來去學個幾刻鐘,當然,這其中是不包括赤厭晨的,他可是有私教的人。

宮九歌揉揉她的頭發,說︰「琢琢提醒我了。」

接著她抽出幾張粗糙的白紙放在桌面上,動手研了磨,對赤厭晨道︰「寫幾張,就當琢琢接下來幾天的作業了。」

赤厭晨如今自然已經不用她教了,但還是有每日練字的習慣,以前他也是跟著赫琢臨摹宮九歌的字帖,但是被宮九歌本人發現後強令制止了。

宮九歌︰開什麼玩笑,他來臨摹我的不是誤人子弟麼。

赫小琢本來是想拉個人和她一起寫,誰料自己作業量看著又多了,當下就趴桌上不肯動彈。

「啊啊,不行不行,別的孩子都沒有作業的!」

宮九歌苦口婆心說︰「娘親在你這個時候琴棋書畫都安排上了,比寫字帖不知道苦多少倍,瞧瞧你現在多幸福。」

赤厭晨听著稀奇︰「真的?」

宮九歌眼神一閃,對上一大一小兩雙眼楮,臉不紅地點頭。不過是把真.槍實.彈換成了琴棋書畫而已,其實也差不多,宮九歌這麼想著。

赫小琢脆生生地問︰「琴棋是什麼 ?」

「琴是樂器,棋是樂趣,」宮九歌說,「改天有空,娘親做一把出來給你。」

赫小琢剛要點頭,冷不丁地想起來宮九歌那句「在你這個時候琴棋書畫」,心里咯 一聲,做出來了是不是她也要學?可她只是好奇但並不想學啊!

宮九歌如何看不出來她的小心思,用哄騙的語氣道︰「怎麼,琢琢不想知道樂器是什麼嗎?你想想全城只有你會,拿到那些小朋友面前多體面呀。」

被看穿小心思的赫小琢紅著臉︰「才沒有呢!」

宮九歌剛想起來︰「喲,確實得做一把,娘親的母族有一術法名喚‘七絕音殺’,便是專用音律制敵。」

「哇啊!」小家伙眼楮發光,雖然听不懂,但是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娘親的母族是什麼樣子的?」小家伙興趣來了便要多問幾句。

宮九歌想了想,說︰「是個很大的宅子,里面有很多人。」說來好笑,這是她對宮家主宅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的印象。

宮九歌能認出忘書宗每個弟子的臉,叫的來城主府上每個下人的名兒,偏偏對宮族,這個名義上的娘家百般陌生,開始她不曾注意這一點,直到赫小琢問出來。

當然赫小琢也听不懂那些婉轉風情的漂亮形容,光是大和人多這一點便夠她想象了。

「是有多大 ?」

宮九歌回憶後方才作對比︰「嗯……差不多,有兩個‘縹緲’這麼大吧。」

這話一出,就連赤厭晨都沒控制住臉上的表情。

赫小琢發出一聲驚呼,接著追問︰「那人多是有多少呢?」

宮九歌︰「走幾步就能看到好幾個人。」

赫小琢難以想象︰「在這里都沒那麼多人呢,他們都是什麼人呀,和住在‘縹緲’里的大家一樣嗎?」

不,不一樣,他們只是下人,「縹緲」里的人……

宮九歌舌尖抵著上顎,頓了頓解釋道︰「他們負責工作,然後主人家出錢養他們。」

「唔偶,那不就是一樣的嗎!」

宮九歌難得被小家伙說懵了︰「嗯?」

赫小琢一本正經地解釋︰「呆在‘縹緲’里的人,不也都是娘親你們出力保護,他們勞作的嗎?是一樣的啊!」

童言無忌,赫小琢只是單純地覺得這種模式出奇的相像。

宮九歌倒是因著這話想到了什麼,不經意間抬眸,和赤厭晨的視線相撞。

宮九歌︰「我覺得琢琢說的有道理。」

說完她看著赤厭晨,若是以往,對方絕對會順勢接著她的話說下去,二人達成共識。

不料這次,赤厭晨卻遲遲沒有開口,宮九歌等了一會兒還見他不在狀態,問他︰「你在想什麼?」

赤厭晨說︰「在想——你原來,是做什麼的?」

宮九歌︰「職業啃老。」

「嗯?」赤厭晨沒听清楚。

宮九歌輕咳一聲,自嘲說︰「沒什麼,都是祖上留下來的資本,我除了拿來霍霍之外一事無成。」

一事無成這四個字的分量不可謂不重,一句話將自己踩進泥里。

赤厭晨怔愣。

宮九歌也並非有感而發,她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她由衷認為自己身上若有什麼地方能稱得上有價值,也就只有她的運氣了。去到新世界,落腳點便是尹族,一族之長對她關懷備至,哪怕是她開始覺著活著沒啥意思,有想過多少給這些「家人」留些東西,至少把威脅除掉,哪怕是到了撕破臉的境地,偏偏她又好運地遇到了赫無雙。

若說找回了夙壹和幕柒是她的意外之喜,那麼真正把她留住的,便是赫無雙了。

宮九歌說︰「因為小琢的外公外婆,也就是我的父母,開始並不在族內,所以我每次回去,也就是找個地方住住而已。」

赫小琢光是听這些便十分滿足,鬧著要看琴,這件事便被一筆帶過了。

宮九歌在圖紙上寫寫畫畫,將琴的制作方式標注了出來,安排人手去做了。赫小琢心滿意足,抱著字帖回房間了。

宮九歌留下來批注桌上的信箋,信箋來自各方,其中包括城外駐守法陣的人,建設城內的人,以及法陣學徒,學堂先生等等大小人物。宮九歌沾濕手中的獸毫筆,在粗糙的紙上一一留言。

發絲從她身側滑下來,如流水般蜿蜒在白紙上,赤厭晨在旁伸手將頭發替她撥到耳後。

宮九歌︰「想問我什麼?」這人心不在焉的模樣簡直不要更明顯。

赤厭晨手一頓,接著坦然收回,他搖頭,道了句「沒什麼」。他只是想起來宮九歌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的家族,有著這樣輝煌的身世,那當初配得上她,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又該有多強大!

宮九歌听他說「沒事」,更不放心了,這人不會又胡思亂想去了吧?腦補這茬子事還帶遺留幾百年的?那這麼不把對法陣的天賦一起留過去!

「對了,」宮九歌說,「我突然想起來件事兒,听說城外的護衛隊里,又發現個法陣造詣高的?」

赤厭晨成功被她的話題帶了過去︰「說是法陣造詣有點名不副實。」

「怎麼說?」

赤厭晨︰「很奇怪的一個人,之前有人誤闖出法陣範圍,差點被外面的鬼靈活活撕了,就是這人救下來的。」

宮九歌從中听出幾分違和。

「救的方法不同尋常?」

赤厭晨點頭︰「與其說不同尋常,我倒是覺得奇怪,那人用的法陣我從未見過不說,還無法感應聚靈陣的存在。」

使用聚靈陣是宮九歌的特殊手法,好比朝渺喜好外物靈石,夙壹慣用自身念力,都是個人習慣,沒有哪個正宗一說。

赤厭晨接著道︰「不過听你先前對你那個叫小樹的學生說的,‘個性不同’,我想著沒準是他自己參透琢磨出來的門路,看著新奇。」

宮九歌能理解他的想法。

「不說法陣,就是光能應付鬼靈這點就不尋常,等明天我和你去看看。」

赤厭晨看著外面的天色暗下來,幫她收拾桌上批注過的紙。

「今天就別熬了。」

二人的寢居依舊是一間房,這麼些年過來了,無論外面傳的多麼浪漫絕美,火辣隱秘,甚至潸然淚下,感天動地,作為主角的二人卻在一張床上楚河漢界,多年以來不越雷池……越到一半被逼停下的那種,比如像今夜這樣,皎月看著都比往常飽滿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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