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九歌看著臉上懵懂,還不知道自己將面臨什麼的小丫頭,她問說︰「能讓你進來的人,對你做過什麼?」
小丫頭先是錯愕,接著便拼命否認︰「沒,沒有。」
宮九歌聲音薄涼,沒有半點感情摻雜,她說︰「我覺你應該想想清楚,真有這等好事怎麼不緊著你們主子的親信先來,要隨便拉你們這些小丫頭頂著。你現在交代了,別的不敢說,至少我能讓你多活一會兒。」
小丫頭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傻眼了︰「你,您這是什麼意思?」
宮九歌說︰「意思就是,能進來這里不是幸運,恰恰相反,這是催命符。」
「 當」一聲,小丫頭手里的東西都摔在了地上。
「我,我……」
「不行,我不想死,我不……」
小丫頭跌跌撞撞地要往外跑,被宮九歌抓住後頸攔下。
「出去可就沒救了,你確定要出去?」
小丫頭不確定了。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宮九歌說︰「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小丫頭不敢隱瞞了,如實交代說︰「他們,他們放了我的血,然後就是……」
拿生人血肉來實驗法陣,宮九歌這還是初次听聞。小丫頭見她不說話,心里愈發慌張無措,到底是心性不足。
「你,救救我,我,我不想死啊——」
宮九歌按著她的肩膀,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可以直白告訴你,除了找出對你動手腳的人,再無他法,你大可隱瞞下去,但是後果,得你自己承擔!」
所謂的後果,也無疑就是一個「死」字。
小丫頭終于願意交代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死活不明的那離遵,語氣顫抖道︰「是,是前些日子來了城主府的兩位貴人,城主下令三緘其口,不允許傳出消息。那兩位貴人性子孤僻,平日里也不出門,時常是叫人進去伺候,奴婢進去過幾次,他們遮得嚴實,看不清臉。」
宮九歌臉上露出一種意味不明的表情,像是猜測的想法被印證,又像是覺得不該是這樣,看的小丫頭心里懸著一塊大石頭,上不去下不來。
宮九歌手搭上她的手臂,說︰「借你的血一用。」
這廂那二位「貴人」剛從下人口中得知那離遵那邊的情況,朝渺饒有興致地笑了,剛要開口說什麼,不想她臉色一變,接著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旁邊的楚驚凰臉色大變,張口便要叫人進來,被朝渺摁住手阻攔了下來。
「……沒事,我沒事。」
楚驚凰伸手擦去她唇角的血,身上溢出陰鷙的殺意︰「怎麼回事!」
朝渺順著他的動作起身,她深吸了一口氣,感知出來出了問題的方位,伸手摁了摁額角︰「法陣那邊出岔子了。」
說起法陣不免就聯想到那離遵,楚驚凰語氣沒有一絲溫度,當即就給對方定了罪︰「是他的手筆?」
朝渺搖頭︰「是他的話還算好的,不過他沒有這個能耐才是。」
既然不是那離遵,那最大可能便是那離遵關著的人了。
朝渺對著楚驚凰露出一個笑︰「沒準是個老朋友也說不準呢!」
楚驚凰沒猜到朝渺口中的老朋友是在說誰,但是看她好整以暇等待對方找上門的模樣,倒是讓人對這位「老朋友」多了幾分期待。
然後,他們就等了足足一天,期間還曾發生個別建築倒塌爆炸一系列意外,然而他們這處並不算隱蔽的院落,卻由始至終都沒人到訪!
朝渺額角跳了跳,臉色不太好看。直到外面傳來更大的動靜,一度讓注意到的人懷疑這是城主府拆遷的節奏。
「你去哪兒?」身後是那離遵虛弱的聲音,試圖攔下宮九歌出去的腳步。
宮九歌背對著他揮了揮手,領著那個小丫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城主府外的硝煙散盡,露出寅精瘦的身形,見她出來,露齒一笑。
「阿朝,我來帶你離開了。」
宮九歌欲往外走的腳步一頓,往一個方向瞥了眼,接著看向盯著她片刻不離的寅,擺出個「請隨意」的姿態,走的時候沒忘帶那個小丫頭一起。
眼看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宮九歌表情頗為微妙,她說︰「我想起來有東西落下了。」
听出她話外音的寅淡笑︰「不急,等去了神王閣,你想找回什麼都成。」
宮九歌︰「找人都成?」
寅問︰「你想找什麼人?」
宮九歌唇角上挑︰「說起來,還是個熟人呢!」
寅看到她這個表情,忽然生了些不好的預感。
當然,事實證明好的預感或許不會實現,但壞的,一定不會不出現。
寅將人帶到了神王閣,依舊是在西山。這里相對隱蔽,偏僻不引人注目,而且畢竟是之前待過的地方,寅覺得她可能會更習慣一些(宮九歌︰並不會!!)。
宮九歌四下看看,頗為好奇地問︰「你們已經有了三分之一陣源,怎麼沒人來守著這陣?」
寅說︰「陣廣,而且知者甚少,沒必要守著。」真要有人能動手腳,他們還用收集陣源?
宮九歌︰「你這是本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把我關這兒?」
寅笑笑︰「說‘關’字不妥,本是我請你來的,要保障你的安全。」
宮九歌抱拳謝過,然後淡定回絕︰「安全什麼的先放一放,你考慮換個環境給我麼?」
寅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什麼,下意識問了句︰「什麼?」
宮九歌表情都沒變,將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
寅顯然沒料到對方對安逸的追求竟然大于全部,不過轉念一想,他也明白宮九歌的意思了。
寅說︰「你或許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並不打算將你的存在暴露給其余人知曉,這是在為你的人身安全考慮。」
宮九歌眼神坦蕩︰「謝謝?」
她剛才謝過了吧?宮九歌回想。
「所以能換個住處麼?這里太寒酸了,呆的讓人不是很稱心。」
寅臉上的笑僵了僵,然後緩緩褪去,他說︰「不能,還有其他要求嗎?」
宮九歌︰……
宮九歌︰「……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尹青妍現在在哪兒?」
寅目光瞥向她︰「怎麼,你還想救人?」
宮九歌︰「別誤會了,找到人我最多尋個仇。」
寅收回視線︰「那就更不能說了,萬一你尋仇的當兒把人弄死了怎麼辦?」
宮九歌︰「死你們手里和沒在我手里意義不一樣,我相信她的選擇。」
寅無言以對,半晌後回過神來說︰「沒要求就好,你先在這里住下吧,畢竟是之前住過的地方,熟悉。」
宮九歌︰「?」
「等等,我有要求啊!」
寅︰「沒事我就先走了,有事你傳紙鶴給我就行。」
宮九歌眼睜睜看著人寸步閃出十幾米,背影逐漸歸于虛無。
宮九歌︰……這人,不怕她跑麼?
懷揣著這個疑問,宮九歌隨手推開小屋的門,不想她手還沒模到門框,門就自己打開了,里面的人罵罵咧咧將門打開。
這一個照面,兩方都愣了。
宮九歌怎麼都沒料到能在這里見到這人,說真的,這個人的存在都要被她遺忘了。
阿子懷疑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停下來嘴里的絮絮叨叨,默默地後退了兩步,將門給闔上。
宮九歌剛想說什麼,被她這番舉動生生堵了回去。然而不出兩息時間,門又「吱嘎」一聲被拉開了。
阿子這下表情正常了,想必也是反應過來人是真的在她面前活生生的現身了。
她的表情突然從怔愣化作了然,接著臉上揚起一個詭異的笑臉︰「你回來了呀!」
宮九歌眼看著這人背後仿佛生了黑洞,頓時覺得不妙,她腳下往後退了一段距離。
「沒,路過,你忙你忙。」
宮九歌轉身就溜,不帶一絲猶豫的。
阿子遇人不淑,慘遭拋棄,眼下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哪里還能想起來別的,直接模出刀子沖上去攔住了人的去路。
「別走啊,多久不見了怎麼都不敘敘舊的,瞧你慌里慌張的……」
宮九歌視線遠遠眺望,避開阿子的瞳孔,她說︰「出來的急,衣服還沒收,看著這不是要下雨了麼。」
阿子身上還裹著厚襖子,听她這句「下雨」只覺得再不能找出比這更荒謬的借口了,不,或許還有,比如湊一百金帶她走什麼的。
宮九歌見對方沒說話,往旁邊靠了幾步欲走,被阿子再度堵回來。
阿子陰測測地抬頭,看向宮九歌的眼神滿是惡意︰「急著收衣服?那就等‘下雨’了再回去吧!」
「下雨」二字被她咬的極重。按照枉城每年的平均降水量,這話無疑是在暗喻「沒個三五年你別想走」,或者按照阿子想表達的態度,對方明明是更想說「你這輩子都別想走了」!
二人對峙的當兒,天寒地凍的枉城,雨神的黑名單重點屏蔽的地方,竟然淅淅瀝瀝開始飄起了小雨。
宮九歌︰……
阿子︰……
宮九歌︰「我這就走?」
阿子︰(▼皿▼#)
阿子寒刀熠熠生輝,眼楮是同樣的光澤,她笑的毫無感情,一字一句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坐下好好談談,而不是討論這愚蠢的天氣,你覺得呢?」
宮九歌舉起雙手作無辜狀,貌似很贊同她的看法︰「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