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宮余冷靜下來開始發散思維,久經商場讓他經驗不菲。對方要真是求財,就犯不著在這個節骨眼上和自己撕破臉。現在這番做派,倒像是想在他們身上得到什麼而失敗了。
宮九歌看著恢復冷靜的宮余,坦然和她談條件。
「你既然能拿到這把傘,定然是和忘書宗關系匪淺,有那樣一個宗門做靠山,定是不求財權——你是想知道你父母身死的真相。」宮余篤定。
「啪,啪,啪」幾聲,宮九歌鼓掌。
「叔父當真聰明。」宮九歌毫不吝嗇地贊了一句。
宮余繼續說︰「我之前所言並非摻虛作假,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是你父母的死因與宮正有莫大的聯系。」
「我父母真的死了?」
宮余一愣,宮九歌補充說︰「我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但是有沒有一點可能,我父母尚在人世?」
宮余回憶半晌︰「你父親下葬當天,你母親隨葬……」
「隨葬?」
宮余緩緩點頭,回憶︰「合棺之日,你母親盛裝打扮,和你父親……呆在一起。」
那一幕,宮余可謂是印象深刻,家主大喪,而家主夫人卻在封棺之日一襲大紅長裙,裙上繡著祥雲金鳳,臉上妝容美艷,發髻如雲。可想而知這副打扮在當時引起了多大的轟動,她甚至直接被擋在了靈堂外。
宮夫人來到夫君棺木前,伸手描繪愛人的容顏,輕笑著問了句︰「夫君,我這身打扮可還看著順眼?」然後,她翻身而入,攬著愛人的尸體長眠。
宮余想起往事唏噓不已,是怎樣的感情才能真正做到生同衾,死同棺!
「當時宮正非常生氣,想將你母親攔下來,但是沒有成功。」說到這,宮余看了她一眼,說︰「你若是不信,可以打開棺木查看。」
宮家主喪的事情當時鬧了不小動靜,宮九歌想著,既然人盡皆知了,蘇止棘又怎麼會不確定,想來這其中還是有原因的。
明明打開棺木就能確定的事,宮九歌心里卻堅持著那是對先人的不敬,不肯正視這個方法。就像是心里死死揪著一根弦,稍一用力便會窒息,又舍不得松開手。
「你只是想得到真相,並不想要那些資產。」宮余半試探半僥幸的說。
宮九歌將五味雜陳的念頭死死的壓下去,抬頭看著已然步入中年,算計滿滿的宮余,笑說︰「自然。」
宮余松了口氣,心里懸著的巨石有放下之勢。
宮九歌悠然,接著道︰「只是想不想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宮余剛剛掛起來的笑臉一僵。
宮九歌說︰「叔父既然知道我身後的靠山是誰,那您瞞著的事可一定要瞞好了。至于父親當初名下的東西,您要願意給,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不願意,呵。」
最後那聲笑讓宮余心底泛起寒意。
「時候不早了,叔父回去吧。」
這句話就像是死囚得到了赦令,宮余狼狽離開。
「二爺!」心月復上前攙扶著他。等回了住處,宮余方才平靜下來,狠狠道了句「引狼入室」。
等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心月復有了一計︰「二爺,既然少主和那位的關系已經有了死結,我們不如順水推舟,讓他們窩里斗!」
「你以為我不想?」宮余恨聲道,「可這丫頭別的沒有,她爹的冷血倒是十成十,面對殺親之仇都能這般理智。」
心月復猶疑說︰「或許是因為證據不足,少主不想錯殺無辜?」
「無辜?」宮余冷笑,「他宮正可不無辜,覬覦……」說到這,他話音停頓下來,將話題轉移。
「這丫頭就是個隱患,一日不除,我心難安!」
心月復說︰「二爺大可和那位合謀,前家主都是這樣下台的,更別說她這個根基都沒有的小丫頭片子。」
宮余也有過這種心思,只是與虎謀皮和引狼入室相比,老虎與幼狼,他更願意對付後者。
心月復沉吟片刻,再度道︰「屬下還有一計……」
隨著他話音落下,宮余眼中迸出惡意。
宮余二次到訪,宮九歌頗為意外,更為意外的是對方的決定。一張張薄薄的紙質地契被疊放在桌面,厚厚一沓,隨便翻起一張,名下都是日進千金的黃金地段商鋪。
「叔父想好了?」宮九歌挑眉,本以為還要廢一番功夫,不想對方就這樣妥協了。
宮余臉上是慈和的笑,神情之中帶著長輩對晚輩的悉心關懷。
「前些日子,」他說,「不過是叔父的有意試探,想看看你到底有沒有資格承擔起繼承發揚宮家的重任。」
宮九歌似笑非笑,戴著金絲繡線的雪白手套的手拿起桌上的一張地契。沒問題?她多少訝異,不過轉念一想,宮余目的還不曾達到,此時下毒並不明智。
「這些東西是你父親的心血,叔父現在把他們交給你了。」宮余說。
「那太好了,」宮九歌唇角輕揚,「不如找個有威望的人,將這些地契名正言順地轉移,叔父意下如何?」
宮余應了。宮九歌听著那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聲音,恍若未聞,轉身就找了宮家的大長老作證人。
大長老聯想她接下術法當日問的話,再看看手里的地契和宮余眼底的不滿,總覺得事情在向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隨在大長老身邊的林蕭更是嘴角抽搐,不明白這叔佷兩個是要做什麼,尤其是……
宮九歌余光對上他的視線,揚唇沖他笑了笑。
在這一天,林蕭見證了宮家的風向驀然轉變,宮余身份地位尚在,但是名下的財產大部分易主,對于這件事,他的正室王夫人第一個不滿,撒潑著就要來宮九歌的院落找個說法,被宮九擅強硬攔下。宮九綰想要找父親要一個說法,被他院落的護衛攔下。
而宮余本人,終于拿到了夢寐以求的術法。
「叔父可要當心,」她說,「這術法威力奇大,可切記莫被反噬了。」
宮余尚且在得到術法的喜悅中不可自拔,完全沒能想起來,看不到術法全本的他,目前的術法來源都是宮九歌。
「這是術法第一成,等叔父修成,我便接著給您後面的。」
宮余迫不及待地翻看,等喜悅褪去些許後,他狐疑道︰「你真的會把後面的給我?」
「叔父這是什麼話,」宮九歌說,「不說其他,宮家歷來修成第一成的諸位家主都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便是九歌不給,叔父就拿不到了?再說了,大長老那邊,不也有嗎?」
最後一句暗示,是宮九歌有意為之。像是隨口而出的一句話,卻在宮余心里生根,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便可以破土而出。
太好了,等到術法修成,還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又何必局限一個宮家!宮余心里近乎發狂。他太想得到了,獨數宮家家主的強大,若是二哥當年肯分他一杯羹,他又何必平庸至此!
他不會是二哥那個廢物,空有強大的力量卻耗得身死,他會是最強的,強到沒人能夠動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