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肚明,這應該是這次**中當事人的狀態。
官家恩準了辭呈,而政事堂卻沒有按官員致仕回鄉的流程辦理,又跟貶黜不同,甚至取消了這些人享受軌道馬車專車專座的待遇,而他們竟然沒一人吭聲。
能死里逃生已經算是陛下和朝廷仁慈了,誰還敢有過分要求?
要說他們干什麼了,干了多少損壞大宋利益的事,那也沒有,或者說他們沒那個能力。
但若要是朝廷追究,則沒一個人可以月兌身。
不說在邊境任職時的苟且,就說這次大戰開始之後,將郭逵到河北,種諤到麟府告知了北遼的使臣,甚至連軍伍的數量、調集的那些軍卒等等和盤托出……這已經是叛國投敵了,那怕在結果上是促進了朝廷的謀劃成功。
一直防備著武將謀反,卻不料發生了文臣投敵……政事堂真丟不起那人!
所以,這事處理的很含糊,含糊到讓朝臣有點人人自危的程度,都相當的勤政了。
「監察體系需要盡快推開,與北遼談判結束後,我等要致力推動監察體系運行。」
各位相公都疑惑的看著富弼,不明白為什麼這時候會說起監察體系。
「諸位,若有監察體系,就不會出現諸如今天大規模臣工陷入內奸案的情況……」
「富相,有御史台諫的,只不過未盡職守而已。」
韓琦也是相當惱火。這一次的內奸案,讓文臣團體很被動。這還是官家不深究,他們又極力掩飾的結果,否則將成為國朝開朝以來,可能會被載入史冊並受千古罵名的的窩案了。
韓琦對御史台諫…~算了,老大不說老二,誰也別指望御史台諫真的能有監察百官的作用。御史台諫用于傾軋和斗爭比用于監察百官更頻繁。
「不同,大不同,我仔細琢磨過官家推動的監察體系,跟原本的御史台諫大不同。」
「御史台諫風聞奏事,說白了就是一種不必擔負任何責任的找茬,卻沒有調查核實之權。」
「而大理寺、刑部、提刑司,又都側重于刑律之罰。在整個監管官員操守上,完全靠個人品格。」
「諸位也都看過官家的監察衙門章程,徹底彌補了對于官員監察的弊端和漏洞。不同于御史台諫,不同于大理寺、刑部和提刑司,是一種針對百官的行為鞭策和規範。」
「一旦監察體系運行,百官理政就有了明確的條款限制,也有了日常行為總則,再不會出現像這次一樣,那些官員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罪,等朝廷處置後才醒悟,從而以致仕謝罪……」
這算是正名還是辯解?韓琦不明白富弼為什麼會這樣說,或許官家也是出于這樣的考慮吧,否則絕不會輕拿輕放的讓他們月兌身的。
只是…~韓琦想了想,還是開口說了︰「富相,監察衙門是天子親軍!」
富弼看了一眼韓琦,微微搖了搖頭。
「稚圭,今日我等就算是私下交流吧……」
富弼邊說,邊擯退了殿內忙碌的書吏,招呼著韓絳、呂公弼、韓琦、文彥博以及王安石圍攏過來落座。
「君臣制衡並非永恆不變的對立關系,這是個一直處于變化中的關系。君王是賢明,是平庸,是昏聵,是暴虐決定著我等臣工如何改變制衡的關系。」
「早年听說過官家的一些言論,弼深以為然。官家說,朝廷是君臣,是我們,我們就是朝廷。這話我非常認同。」
「那麼,一個朝廷是否有利于國朝,取決于君臣關系。遇賢明之君,臣工處于次位,認同配合地位,因為賢明的君王不會禍害朝廷,不會殃及百姓,可開創百年之盛世。這時候,臣工配合又怎樣?就如現在的官家。」
「若遇平庸之君王,君臣關系又將是另一種形式,比如先帝。在那種情況下,臣工要以輔助之心,以全君臣之義,保國朝安定。」
「可君王一旦昏聵或暴虐,那時候臣子才應該真正的去制衡君王,限制其皇權濫用,避免禍亂一世!」
這種說法大家還是認可的,很明了的講明了真正的君臣關系。只是韓琦很鄭重的說︰
「富相所言甚是。只是如今陛下將監察衙門列為天子親軍,恐最終會成永例。將來的君王如何,都有直領監察之權,必將會導致臣工制衡時畏首畏尾。」
「稚圭,多慮了。首先,監察官皆為文臣,這一點在章程中有說明,那怕是有武將軍卒作為執行隊伍的存在,那也是以文臣為主導。」
「其次,監察體系的建立,詳細明確了官員貶黜的細則,這其實是當今聖上舍棄皇權的一種做法,對于官員的處置,不再全然依靠君王的一言之決,而是做到有律可依。」
「再之,既然君王有舍棄的權限,自然就需要有收攏的權利。監察衙門為天下親軍乃應有之義,也是很準確的體現了君臣制衡之道。」
「如此,避免了監察衙門像御史台諫一般,淪為臣工們相互傾軋的工具。」
「這樣的理念,其實在官家即位以後就有所表達…~官家即位,並未如陳例那般大範圍調動官員,反倒是盡量的維持穩定……」
大宋的政事堂已經不再針對這次的戰事議政了,已經開始考慮與戰爭無關的政事。
而這時候的北遼……
北遼朝廷在接到蕭卓爾奏報的第一時間,首先下達了聰河北撤軍的詔令,同時向蔚州增兵,確保在河北道撤兵時蔚州不失,避免再次被圍剿夾擊的可能。
這一點在北遼朝堂通過的很快……畢竟河北道都是各家的兒郎,明知道不可能南下了,恐嚇又沒任何作用,還不如撤回來休養。
而另外一項通過的,則是提出了與宋國談判,重新劃定邊界並簽訂盟約的朝令!
很郁悶,百年未有之大郁悶。這時候的北遼朝廷,已經把對宋國的不敵之恨,全數轉變到了西夏身上。
戰事開放榷場,無條件釋放西夏俘虜,戰場上西夏和北遼將士的傷亡比等等,這一切,讓整個大遼不由的去懷疑西夏與他們聯絡的誠意。
而這一次與宋國的大敗,也讓他們對自家將士的作戰能力有了懷疑,甚至影響到集權統治。
他們急需要一場可以取勝的大戰,來平息大遼內部的繁亂。
穩定大宋,攻伐西夏便是北遼暫定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