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有了，該干活了。
問題又來了，缺人，缺干這種活的人。
趙曦沒借朝廷的名義，就是沒想著大冬天的征發民役，這本身就是個很扯淡的制度。
他的本意是把一部分廂軍，或者是禁軍，直接轉民籍了，然後從事軌道建設，以及軌道養護和軌道守衛的事。
這樣也能變相的解決國朝冗兵的現狀，同樣為朝廷提供一種解決問題的思路。
別老想著砸人飯碗，想想怎樣換飯碗。
所以，最終這事還得到朝堂上說……這是最麻煩的。
趙曦實在是煩人嚷嚷，特別煩那種一群人，引經據典的，正氣凜然卻隱藏骯髒目的的嚷嚷。
所以，他準備采取小範圍的試探。
多少次欲言又止，不僅是趙曦，各位相公們也這樣。
趙曦想說什麼，相公們猜不到，但相公們想說什麼，趙曦清楚。或許這又將成為一筆交易。
趙曦覺得不正常，可如今的狀態，好像只有這樣的方法合適。
軍器監快完工了，但朝廷還沒說起過火藥彈和盔甲，以及軍用睡袋的制作。
因為朝廷沒錢。
可現在……估計相公們要說馬車的事，這時候朝堂就有錢了。這讓趙曦很反感。
或許不是相公們這樣想，可相公們都不可能獨立存在……除了狄青那樣的。
每個相公，都得有自己一個立場的官員圍著。或許是官員們的訴求吧。
從每次見面，都略有歉意的神情，趙曦覺得有這方面的原因。當然，這也是相公們的訴求。
又是一次集議結束，或許還應該有其他事，但相公們都相當利索的把事情議定了，很痛快。
接下來……接下來應該是相公們回公廨，而趙禎父子處理奏折。
但相公們並沒有離開。
「曦兒，關于馬車的事，朝堂有奏，覺得應該議議。」
唉！老爹，這又是為嘛？不是說好了不先提嗎？
能不先提嗎？趙禎總是狠不了心，也不想惹人，就想著都能和和氣氣的。
再說了，他也不想兒子跟相公們有什麼隔閡。
能有什麼隔閡？現在只是相互瞪眼的時候，又打不起來。只是在爭取一個主動權而已。
「爹爹，諸位相公。馬車的營造，應該說歸屬將作監。至于這輛馬車……實際是軌道馬車的前期樣品。並未用朝廷錢糧。」
事可能最終是妥協，趙曦並不想就這麼輕松的過去。
「可將工藝授于將作監？」
真不要臉了。文彥博丁憂，給富弼搭配的這位，居然比文彥博還不要臉。
關鍵是，文彥博的不要臉是為國事，他這話純粹為享受，也真敢說出口。
宋癢，趙曦記得是這個名字，看來確實是有點皮癢癢，欠揍。
「馬車工藝皆屬絕密，涉及盔甲、火器等諸多新軍器制作，不宜外泄。」
富弼是知道這些情況的，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趙曦，也沒計較趙曦說話前沒帶稱呼。
「殿下，馬車既為軌道馬車樣品，即可視作貨品。朝廷可以以和買形式定制馬車，如此一來，殿下也可緩解軌道營造錢糧之窘迫。」
曾公亮說完這話，沒人覺得不對勁，就狄青抽抽嘴巴了。似乎憋著話想說，又不敢開口。
文武，就是這樣的差距。
趙曦看著狄青，輕輕的搖了搖頭，這時候可千萬不能多嘴，都應該窩著火呢。只是趙曦一直借商賈之名，他們也無從下口而已。
然後，趙曦去看富弼，他一句話還沒說，只是一臉歉意。
富弼曾跟他說過︰不急。如今到了這境況，難道還不到時機？
「殿下，如今冬日，不事耕作，百姓正值閑事，但軌道營造不影響。」
「軌道營造雖為商賈之事，也乃關乎國朝漕運。如若可以，朝廷可征發民役。」
這算是交換的籌碼嗎？為了官員們的享受，拿朝廷的勞役制度做交易？
雖然軌道的事，真的沒法分清是公還是私，可在這檔口提出來……也算是富弼的誠意吧。
被人，被大群人裹挾的感覺肯定不好受。
國事蜩螗，這才是真正蜩螗的原因。
「爹爹，諸位相公，其實曦對軌道營造有些想法，有意將部分廂軍，亦或是禁軍，整體轉民籍，從事軌道營造。」
「如今荊楚至汴梁之軌道，是為初次。一旦軌道運力顯現，存在國朝大範圍建設軌道的可能。因為軌道無論對于貨品運輸，還是客商以及軍卒運輸，都有等同于航運的優點。」
趙禎見兒子把話題轉到這事上，終于舒了一口氣。
怎麼說呢，相公們和曦兒各有訴求，都一直這樣繃著也不合適，說開了，相互將就一下，把事湊合了就行了。
軌道會不會在國朝繼續營造，有沒有什麼運力，應該沒過幾個人的腦子。他們听進去的，只有太子殿下提條件了。
不就是些軍卒嗎？轉了就是！
就是這馬車……
「此事可行！」
富弼真怕誰在多嘴，再說出讓太子殿下反感的話。太子不是官家，現在也還沒繼承大統，關鍵是還有個商賈之名。
人都是相互的，當富弼說出這話時，就相當于妥協了，或者說朝廷直接全盤接受趙曦的條件了。所以，趙曦也得表示了。
「此馬車刀砍無損，火燒無礙，水浸不腐，于陣戰之上是為戰車。故也可作為軍器用。」
「朝廷為臣工安危計，定制馬車也是應有之理。不過，曦以為，朝廷應有詳細規則，對不同品級之臣工，應該有所不同。」
「另外，曦有點需要申明，由于馬車的工藝精湛，即便朝廷定制，恐短期內不可能營造太多。還望見諒。」
這算是各退一步嗎？算吧。雖然太子殿下還拿捏著，好歹有個盼頭了。
「殿下，青之所該享用之馬車，還望殿下為西軍換成盔甲。」
狄青在散場時，故意拖後了，湊近趙曦就說了這麼一句。
唉！老狄呀！你這事做不得。
「漢臣，軍卒盔甲，吾曾有言，五年內全部裝備。此事汝莫操心。另，漢臣，記住，來日方長，汝莫做順圈豬圈里逆向跑的豬！」
狄青是個忠臣，也是個武將，在這充塞著文臣的朝堂，本來就是個異類了，更不能做的更出格。
逆向跑的豬，那怕你是對的，也會被撞死。
狄青還有大用，得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