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糞土收購商
楚逸听完陸慈教導的注意事項後，跟著他進了鬼市。
這「鬼市」里面的各種商販，魚龍混雜，涉及五行八作，既有擺小攤兒的小商販，也有江湖大盜，還有小偷，小模甚至盜墓的人。鬼市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不能問物件的來源，因為問了也不能說。攤主從來不吆喝，不招呼，不拉買賣，全憑「趟」的人自己看，自己挑。
這鬼市在買賣之間也很有講究，比如說把去買貨叫做「抓貨」或者叫「上貨」。這貨又分大件貨，秀氣貨，成貨，零貨，洋貨，「俏」貨等等。買賣雙方要價還價的行話是︰「麼、按、搜、臊、歪、料、俏、笨、腳、勺」，用這十個字音分別表示一至十。還有像什麼「攪黃了」，打眼了，撿漏了這些詞也都是從鬼市流出的行業暗語。
「鬼市」從來不缺關注度，它一直游離于現代商業世界的規則之外，但又與之千絲萬縷、無法分割。爾虞我詐時常發生，一夜暴富也並不稀奇——我們能夠在江湖中看到一個剝離于價格標簽之外的世界︰用自己的眼光，在收藏品最低階的生意中獲得利益——畢竟，一眾高價收藏品都是在此出發，從民間走向廟堂。
楚逸一踏進鬼市，如眼所見都是跟他一樣身穿黑袍兜帽的人，個個行跡詭異不似好人，按照陸慈說的這里什麼人都有，逃犯、野狗、甚至是官方的人，反正處處要小心，人人要防範。
鬼市里不僅要防範打眼，即假貨。更要防範攤主使壞，交易完成以後以次充好、魚目混珠。
道上的規矩是錢貨離手，買賣兩情。到時候哪怕你發現自己被騙了也晚了，只會被認為是個傻貨，退錢退貨更是不可能，你想要再找見那個攤主都夠嗆。
楚逸走在並不寬敞的路上，邊上一個一個小小攤位，每一位攤主都是盤膝而坐，若不是身高體重不相同，看上去簡直像是一個模板刻出來。
《歲時記》︰「務本坊西門有鬼市，冬夜嘗聞賣乾柴聲。」是鬼自為市也。《番禺雜記》︰「海邊時有鬼市，半夜而合，雞鳴而散。人與交易，多得異物。」又濟瀆廟神嘗與人交易，以契券投池中，金輒如數浮出，牛馬百物皆可假借。趙州廉頗墓亦然。是鬼與人市也。秦始皇作地市，令生人不得欺死人，是人與鬼市也。
楚逸剛走沒兩步，就看到一個恍若蛟龍的魚形生物，他心里一蕩，這莫非是玄魚？食之可升仙的奇珍。
《拾遺記》︰堯命夏鯀治水，九載無績。鯀自沉于羽淵，化為玄魚，時揚須振鱗，橫修波之上，見者謂為「河精」。羽淵與河海通源也。海民于羽山之中，修立鯀廟，四時以致祭祀。常見玄魚與蛟龍跳躍而出，觀者驚而畏矣。至舜命禹疏川奠岳，濟巨海則黿鼉而為梁，逾翠岑則神龍而為馭，行遍日月之墟，惟不踐羽山之地，皆聖德之感也。鯀之靈化，其事互說，神變猶一，而色狀不同。玄魚黃能，四音相亂，傳寫流文，「鯀」字或「魚」邊「玄」也。群疑眾說，並略記焉。
錄曰︰書契之作，肇跡軒史，道樸風淳，文用尚質。降及唐、虞，爰迄三代，世祀遐絕，載歷綿遠。列聖通儒，憂乎道缺。故使玉牒金繩之書，蟲章鳥篆之記，或秘諸岩藪，藏于屋壁；或逢喪亂，經籍事寢。前史舊章，或流散異域。故字體與俗訛移，其音旨隨方互改。歷商、周之世，又經嬴、漢，簡帛焚裂，遺墳殘泯。詳其朽蠹之余，采捃傳聞之說。是以「己亥」正于前疑，「三豕」析于後謬。子年所述，涉乎萬古，與聖葉同，擿文求理，斯言如或可據。《尚書》雲︰「堯殛鯀于羽山。」《春秋傳》曰︰「其神化為黃能，以入羽淵。」是在山變為能，入水化為魚也。獸之依山，魚之附水，各因其性而變化焉。詳之正典，爰訪雜說，若真若似，並略錄焉。禹鑄九鼎，五者以應陽法，四者以象陰數。使工師以雌金為陰鼎，以雄金為陽鼎。鼎中常滿，以佔氣象之休否。當夏桀之世，鼎水忽沸。及周將末，九鼎咸震︰皆應滅亡之兆。後世聖人，因禹之跡，代代鑄鼎焉。禹盡力溝洫，導川夷岳。黃龍曳尾于前，玄龜負青泥于後。玄龜，河精之使者也。龜頷下有印，文皆古篆，字作九州山川之字。禹所穿鑿之處，皆以青泥封記其所，使玄龜印其上。今人聚土為界，此之遺像也。
《太平御覽》引《王子年拾遺錄》︰夏鯀治水無功，沉于羽淵，化為玄魚，大千丈。後遂死，橫于河海之間。後世聖人以魚為神化之物，以「玄」種合于「魚」為「」種。
陸慈見楚逸停下腳步，再一看他像是撿了漏一樣，眼楮直勾勾盯著攤子上的魚形物品，陸慈見狀拉著楚逸就要離開，楚逸還有些不情願。
等到了偏僻地方，陸慈道︰「不是告訴過你不要相信鬼市上的東西了嗎？」
楚逸激動地道︰「那可是玄魚呀！食之可以升仙。」
陸慈不屑地說︰「玄魚？食之可以升仙為什麼攤主不吃，你覺得那玩意擺在那里還輪得到你買？」
楚逸無話可說，陸慈又說道︰「鬼市上你只要抱著撿便宜的心一定會被坑，咱們倆這水平就不要想撿漏了，只要不被坑騙就好。」
楚逸無奈，又對陸慈作出保證一定不會在瞎看別的東西，陸慈也告訴他，鬼市攤主各有各有的手段，有些人擅長超能系幻物，你買到手看起來是真的不過是他們能力的具現化，有些人甚至捕捉一種奇異的獸類，他們可以操縱光影變成傳說中的神獸異獸，那只玄魚只怕就是變換而來。
楚逸要是買回家了，人家一召喚，那只異獸就會逃走，倒是寶貝和財物都兩空。
楚逸這下跟著陸慈不敢再瞎轉悠，晃過了大半條街，陸慈帶著楚逸來到了一條奇怪的水渠邊上，兩旁綠木成蔭，樹上還拴著一些凶獸。
原來「鬼市」上也有「活物」。溪河邊楊柳樹下拴著的有牛羊有馬，有的上還打著獵團印，但照樣賣。「鬼市」的潛規則入市則守，絕不問貨從何來。買，你就詢價，不買，請你走人。賣不了，人家就牽回去了，也不一定是獵團監守自盜。
楚逸就看見一只天馬異獸，在獸欄之中活躍異常。
飛虡/蜚遽/飛虞，出自司馬相如上林賦 ，描寫漢武帝威風射殺怪物的詞句。注釋為鹿頭龍身神獸。後世認為或為勾陳、天馬。
《上林賦》
白鹿，捷狡兔；
軼赤電，遺光耀，
追怪物，出宇宙。
彎蕃弱，滿白羽；
射游梟，櫟蜚遽。
《太平御覽》卷九一三︰張揖注《上林賦》曰︰飛遽，天上神獸，鹿頭而龍身。
《山海經廣注》︰任臣案 韻雲 飛虞 天上神獸 鹿頭龍身 在天為勾陳 在地為天馬 即其獸也 文人用天馬行空之語 亦指此爾 圖贊曰 龍憑雲游 騰蛇假霧 未若天馬 自然凌翥 有理懸運 天機潛御 吳淑錦賦 闢邪 天馬之名 山藏載 永樂十八年 忽魯謨斯 進天馬 即此獸也 又徐陵雲 天馬龍媒 梁簡文雲 天馬半漢 疑指漢之天馬非此
當然楚逸看了一眼也就不敢再看了，他有小白馬，也不至于對天馬異獸動心。
不過天馬旁邊圍了不少覺醒者只怕都在詢價，對于武者來說兵器和馬甚至勝過妻子，一匹好馬的誘惑力不言而喻。
‘寶馬贈英雄’這是華夏文明之中特有的現象，天馬那高俊的姿態也吸引了陸慈。
楚逸見陸慈也盯著天馬看，不由問道︰「你怎麼也盯著那匹馬看？難道它不是假的？」
陸慈頭也不回得道︰「你傻呀，那麼多人都能被騙了？那只天馬應該是真的，不然不會有這麼多人詢價，天馬異獸也算是稀罕貨了，天馬可是少有地幾種能夠被人類馴化的坐騎。」
楚逸皺眉，他就見過不少覺醒者騎著馬類異獸，怎麼馬類還很難被馴化嗎？
陸慈解釋了原因，馬類凶獸野性難馴，現有的馬類凶獸坐騎其實都不是一代凶獸，而是凶獸馬跟凡馬交 配而成，性格變得溫順了許多，實力也不如一代凶手馬。
這只天馬就是一代馬，價格絕對不低，哪怕回去馴服不了光是買回去配種就能賺不少錢，至少要幾個億華夏幣。
也不知道這攤主怎麼抓到的，這可是成年馬，不是小馬駒好騙，成年馬一月兌離族群很容易不吃不喝自殺的。
陸慈看了一會熱鬧搖了搖頭，這只天馬暫時還不是楚逸和她可以窺視的，她倆也就能湊湊熱鬧。
陸慈繼續帶著楚逸轉悠，終于她好像有所發現了，找見了一處攤位上面擺著都是黑棕色的干土一樣的粉末，陸慈指著這玩意給楚逸看。
楚逸蹲下使勁聞了聞，一股腥臭之氣襲入他的鼻子，本來他還想上手抓，結果這玩意一下給楚逸整地差點吐了，自然沒能抓起來。
陸慈吃驚地看著楚逸，那粉末是凶獸糞便，沒想到楚逸還有這癖好。
楚逸被陸慈氣壞了，陸慈笑嘻嘻地從攤主那里買了一大堆各種各樣的凶獸糞便，簡直就像是一個糞便收購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