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和小白走在巷子里，躲避著人群，向著壽佛寺靠近。
但是走到一半的時候，衛星電話響了起來。
「喂？」
「楚南，你和那只異類在一起嗎？」婁妍欣有些急促的說道。
楚南微微蹙眉，雖然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不太合適，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有動靜了。
「是的，小白在我身邊。」
「小白？」婁妍欣愣了一下，「那只異類嗎？」
「嗯，劉穎養的狗。」楚南回過頭，小白情緒低落，低著頭跟在他後面，偶爾發出輕微的悲鳴。
婁妍欣沉默了一會，有些艱難地說︰「你應該把它清理掉。它平白無故攻擊了大量的普通人，造成了極大的恐慌和負面影響。」
「事出有因。並不是平白無故，那些普通人都侮辱過劉穎，在劉穎的尸體上留下了味道，因此小白才會發狂。」楚南言語之中全是偏袒小白的意思。
婁妍欣心情很復雜，楚南少年的時候把貝貝送進了狗肉火鍋店，讓她很生氣，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保護小白的卻是他，而自己……
楚南深深吸了一口氣︰「小白不是普通的異類，其實它並沒有什麼害處，它只是一條護主的好狗。傷害人類並不是它的本性。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一些人渣而已，我不認為它對人類是有害的。」
婁妍欣咬著嘴唇，回頭看著宋姐，听著在走廊外面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扭過頭低聲說道︰「可是，這次的事情已經不只是一件簡單的異類案件了，涉及到了北斗內部的斗爭，有人想要你的位置。」
「最重要的是，天權現在進入了空間門戶內部，聯系不上……沒有天權為你在總部這邊背書，這次的事情很容易上綱上線！」
「雖然現在很多的事情處理方案都已經逐漸有了新的底線，但是畢竟還沒有正式的文書，非要說的話更加類似于大家共同的認知，而不是白紙黑字立下的規則。沒有天權為你說話的話，如果你不及時處理掉小白，不僅僅會被剝奪掉北斗預備隊員的身份，甚至可能會因此被拘捕，判重罪！」婁妍欣語速飛快，把這背後涉及到斗爭告訴楚南。
楚南腳步頓住了。
「所以，殺掉小白吧。」婁妍欣低聲說。
楚南抬頭望著天，陷入了沉默。
電話里傳來了新的動靜，門撞在牆壁上的聲音十分清晰，厚重軍靴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逐漸靠近，很快，隨著一陣刺啦刺啦的聲音響起，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楚南，根據長城部隊眼線的匯報，你阻止了武警的狙擊行動，並且把那只威脅極大的黑色巨獸帶走了，對嗎？」
聲音有些蒼老，但是並沒有顯得無力，中氣十足，帶著一種濃濃的壓迫感。
楚南深吸一口氣︰「對。現在小白就在……」
他話還沒有說完，電話那邊就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你在想什麼？你想干什麼？你知道這只巨獸干了什麼嗎？不知道的話，我現在好好告訴你，這只巨獸迄今為止，已經殺死了市民22點，造成了極大的恐慌，目擊證人數不勝數！甚至有多名警員在它的襲擊之下丟掉了自己的性命！受傷的人數更是數不過來，現在中隆警察局的局長錢順民還在搶救當中！」
「你告訴我，你要包庇它？！包庇一個劊子手？」
楚南反駁道︰「可是它僅僅只是為了自己的主人報仇而已，劉敏又做錯什麼了？一個兢兢業業，善良溫柔的教師，人民教師！因為不願意賣掉自己死去父母留給自己的房子，就被地產公司打壓恐嚇，被人渣奸污、被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事，綁架，賣到了強迫女性賣?婬的窩點里！」
「它殺的哪一個人是真正無辜的？」
電話那邊傳來了更大的咆哮聲︰「楚南！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嗎？那些死去的市民或許是傷害了那個老師，但是，你告訴我因為它的襲擊，那些受傷死去的警察又犯了什麼錯？又有什麼錯？他們就不兢兢業業，他們就不無辜！想想你自己的老子！告訴我，如果你的老子在救火的時候，因為一個復仇的人，被波及，在火場里意外喪生的時候，你還能說出這種話嗎？！枉你還是軍人家庭的子女，你腦子里頭在想些什麼東西？」
楚南啞口無言，這個時候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都忽略了的事情，那就是，還有真正無辜的人，被卷入其中，丟掉了性命。
「我知道，你們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訓練，現在時代不一樣，你們的思想和我們老一輩人，或者真正去警校，去軍隊里呆過的人不一樣。你們看問題的角度有自己的想法，所以總部妥協了，總部給了你們權限，給你們寬松的底線！你在這次任務里殺的人有多少你自己心里沒有數嗎？你走程序了嗎？沒有，但是總部沒有阻止，因為你們也是人，有自己的喜好，殺人償命是總部現在給你們的余地，是總部的退讓，但是，楚南，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沒有做錯嗎？」
中年人的咆哮充斥著憤怒︰「告訴我，你有考慮過那些死去警察的家庭，會是什麼樣的感受嗎？」
楚南嘴唇顫動了兩下，鼻子莫名其妙有點發酸，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天空︰「對不起。」
「你跟我對不起有什麼用？你對不起的是我嗎？不是，你對不起的是那些因公殉職的警察，是他們的家人！」
中年人喘了兩口粗氣，劇烈咳嗽起來，很久之後才努力平復︰「楚南，你知道你這次的行為在一些人眼里是一件多麼惡劣的事情嗎？」
楚南此刻心亂如麻，但是還是捕捉到了其中的問題︰「您不是那些人？」
「哪些人？那些一個個慫的跟狗屎一樣躲在首都，腦子里只有權利和利益的垃圾？想讓我範中華加入他們？他們也配？」
楚南沒有接話，回頭看著坐在地上，默默看著自己的小白，捏緊了拳頭︰「小白必須死嗎？」
「它不死，你拿什麼去和死去的人的家屬交代？」範中華冷哼一聲。
楚南閉上了眼楮，很久之後，低聲道︰「我知道了，不過，我能帶著小白再去干掉最後一個仇人嗎？小白的仇恨了結之後，我會親手殺了它。」
「你？我看你的資料，你的能力是影響感官，尋找其他的掌控者，你拿什麼去殺？」範中華倒是沒有一口拒絕，楚南吐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自己的卡包︰「我的能力不僅僅只是影響感官。我有足夠的能力殺了它。」
範中華沉聲道︰「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那只異類必須要死，而且……要死在長城的紀檢官眼底下。你知道中隆的長城據點，我給你機會，你也不要讓我失望。」
「我知道。」
楚南听著電話里的忙音，一時間有些迷茫，扭頭看著小白。
小白就這麼安安靜靜坐在那里，眼里沒有什麼光，無精打采。
楚南沒有珍惜最後一次的星祝卡，再次激活了獸律，安撫著小白。
他盡量用自己最大的善意，把它將要面對的事情轉達。
出乎意料，小白沒有警惕，沒有攻擊他，更沒有逃跑，只是低低悲鳴一聲，扭頭看著一個方向。
「我知道了，我會把你們放在一起的。」楚南低聲道。
一人一狗，再次上路，楚南和之前那樣大步流星不同，此刻只想盡量放慢腳步。
但是這一段旅途最終還是到來了。
面前是一座看上去很莊重，很壯觀的寺廟，香客絡繹不絕。
楚南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警察，楚南沉默了一下︰「安排一點人手，把壽佛寺包圍起來吧！最後一個凶手，就在壽佛寺。」
「好。」
楚南扭頭看向了那些游客，一個念頭，所有的游客齊刷刷四散離開。
稍微等待了一會，幾輛警車來到了不遠處，迅速拉開警戒線。
楚南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那些警察，心里默默再次說了一聲對不起。
只是到底是對誰說的呢？楚南覺得，大概兩者都有吧！
等封鎖線設置完畢，楚南帶著小白大步走進了寺廟。
這里是大佛腳下，清靜之地。但是，卻有一個不守清規戒律的貪婪之人。
楚南深吸口氣，大聲喊道︰「慧能法師何在？請出來一見！」
慧能法師常年坐關，瀏覽佛經，不知道此刻是否在閉關。
「這位施主，師傅正在坐關，不方便與施主見面，若是有事的話就由貧僧來接待吧！」一個青年和尚微笑著走了上來。
楚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眯起了眼楮︰「真定？」
「施主知道貧僧法號？不知施主……」年輕和尚還準備再說些什麼，楚南瞬間拔槍，對著真定的腦袋扣動扳機。
這一槍來的突兀，真定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楚南此刻和真定之間的距離不過兩三米而已，即便楚南沒開過幾次槍，想要打中也並不難。
這一槍，將結束這一切是非恩怨。
但是，一道金光閃過，刺耳的踫撞聲響起，子彈並沒有殺死真定，而是被彈飛了出去。
「阿彌陀佛，施主，有何事需要如此大動干戈？我這劣徒，與施主應該未曾見過才是。」蒼老的聲音傳來，楚南深吸一口氣，慧能法師果然還是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