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在不？精神病院外面那些黑霧是怎麼回事？」楚南心想，如果這玩意兒沒有什麼殺傷力的話，那他就硬往外沖算了。
「初級精神領域的輪廓，並無實質阻斷能力，僅能降低領域內事物的存在感。」系統說出了一個他不知道的名詞，但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後面的那一句並無實質阻斷能力。
楚南松了一口氣，這下子逃跑就有希望了。
如果時間一點一點接近你計劃好的目標，你會希望時間走的快一點，因為這是生命的希望。但是如果這個計劃並不完美，只是在冒險，甚至九死一生，你又會覺得時間還是慢一點，給你更多準備的余地好一些。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的喜好和厭惡，區別只是有利和有害而已。
在這種糾結的氛圍當中，天最終還是亮了，走廊里傳來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楚南叫醒了楊偉，這胖子剛醒的時候一臉迷糊，但一瞬間就嚴肅起來︰「要到時間了？咱們到底跑不跑？」他等楚南的答復已經等了一晚上。
「跑，當然要跑。」楚南在這個關頭並不怎麼想開玩笑，性命攸關的時候他也沒辦法幽默起來。
「好。」言簡意賅的一個字，斬釘截鐵。
周凌晞沒多久就走到了他們病房，楚南上去把門鎖打開，然後後退，周凌晞推開門，目光落在了楚南身上。楚南想起了凌晨他們之間的對視，心里咯 了一下，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徐醫生，菜單呢？肚子有點餓。」
周凌晞盯著他看了一會，下意識地扳了下小拇指，緊接著一個一個向上，聲音格外清脆。周凌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足足半分鐘之後才把菜單遞給了楚南。
楚南低頭看著菜單，但是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剛才這一幕，觸動了他記憶當中某個已經模糊的片段。
「就這個吧。」楚南收拾好情緒，把手里的菜單遞給了周凌晞。
等到周凌晞拿著菜單離開之後，楚南才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臉色，有些焦慮地在房間里轉圈。
「你這怎麼了？冷靜一下，怎麼回事？」楊偉皺著眉問道。
楚南猛地轉頭看著他︰「他不是徐冠林……我的意思是，剛才周凌晞的人格不是徐冠林。」
「不是就不是唄，換個人格也不至于這麼大驚小怪。」楊偉不理解楚南緊張的點，到底在哪里。
「剛才他扳響指的動作，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我應該見過，並且不止一次！」
「你的意思是，他現在的人格，你見過？但是那又怎麼樣，不同的人格而已，改變不了什麼，你這純粹自己嚇自己。」
楚南努力組織著語言︰「不，不一樣，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征兆，難道你沒有感覺……他在變得……可以思考？」
「別開玩笑了，如果他能思考，那他為什麼沒有直接殺了你，按照你凌晨那情況，見面第一時間就把你干掉了。」楊偉覺得楚南有些太過焦慮了。
「你听我說，你應該沒有和他相處過，周凌晞之前的眼神非常的干淨，心思一眼就能看穿。但是自從昨天早上醒來之後，我就開始逐漸看不懂他的想法，昨天我跟著他去取藥的時候，他就出現了許多我看不懂的變化，當我呼喚他其中一個人格的名字的時候，得到的必然都是這個人格的回應，即便不是這個人格，也會迅速切換。」楚南雙手有些混亂的揮舞著，努力想要增強自己的說服力。
「但是剛才我喊的是徐冠林，周凌晞卻根本沒有切換人格，但是也沒有露出任何詫異的表情，如果是你，有一天一個認識你的人忽然對著你喊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你會不會覺得奇怪？」楚南提出了一個答案基本不可能改變的問題。
楊偉很想反駁，但是他發現自己真的只能回答，會。
「但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有兩個可能，要麼就是他現在的人格是另一個姓徐的醫生，不過，我們醫院姓徐的醫生好像就一個徐冠林。而另一個可能就是，好像間諜不會對自己偽造出來的身份感覺到差異一樣，周凌晞現在的人格，知道自己其他人格的存在！」楚南頭腦風暴，他要弄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那又怎麼樣，他的一個人格知道其他人格存在，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這種情況對于精神分裂來說很常見。」楊偉這一次出乎意料的執著己見，因為他不想再一次消磨自己逃跑的信心，「楚南，你冷靜一點，你忘記了一個事實，無論周凌晞現在到底是哪個人格，這個人格又有什麼不同之處，我們都是要逃的。」
楊偉走到楚南面前，雙手用力搓了搓楚南的臉︰「就好像如果我們是高考的學生，周凌晞不同的人格是不同的出卷人，難道我們會因為出卷的不是同一個人就不去考嗎？」
楚南下意識想要反駁︰「可是我們這是逃命，如果不能知己知彼的話……」
他愣住了。他從一開始其實就沒有什麼必勝的把握。是因為自己擁有了超越普通人的能力，再加上之前的一些小聰明，以及楊偉一個院長一直以來相信他的判斷的行為，所膨脹起來的智商優越感，影響到了他。
他甚至產生盲目相信自己推測的念頭。要知道他並不是一個什麼特別聰明的人，智商還算可以，但是相比于那些過目不忘，高考滿分的妖孽是有很大差距的。
只有面前這一些零碎的猜測，似真似假的記憶，就想要推斷出整個真相，顯然，就算他最後能夠推測出一個看似邏輯正確的結果，但也只不過是強行正確，盲目去相信這個推測，搞不好還會害死自己。
「利用能力捉弄楊偉……居然讓我產生了這麼強的盲目自信和智商優越感。」楚南終于冷靜了下來，他需要做的事情，不過是讓自己活下去，而不是在這里展現他的「智慧」，展現他的算無遺策。
膨脹害死人啊！
「你說的對。」楚南後退了兩步，「要冷靜。」
楊偉松了口氣︰「這才對嘛。」
楚南再次謹慎起來之後，不再去想這些根本想不到答案的事情，而是開始思考，如何利用自己的能力來為他們的逃生增添希望。
「正如楊偉那個比喻一樣，逃跑就是考卷的答案，我應該琢磨的是怎麼解決考卷，而不是去解決出題的人。」楚南捋清了思路，最終準備了一個成功率比較高的方法。
時間一分一秒的接近，當廣播響起來的時候，楚南和楊偉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緊張。
楊偉站起身的時候，腿還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趕緊活動了一會兒，免得自己跑起來的時候掉鏈子。
楚南猶豫了一下︰「老楊，等會兒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要驚訝，我說跑悶頭跑就行了，相信我。」
原本他跟楊偉並沒有什麼交心的打算，但是自從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發現自己有點喜歡這個外表正經，內里悶騷，但又不缺乏內涵的胖子了。
「我相信你。」楊偉愣了一下，盯著楚南看了一會，突然說道，「你知道我老家在哪嗎？我老家在隔壁南唐市，端陽小區，我老爹老娘就埋在不遠處的公墓里頭，咱們倆人要是能活著出去，要不然我們拜個把子當兄弟，怎麼樣？」
楚南頭一回沒有嘴賤，認真道︰「好。」
兩人一起向外走去，隨著開飯的通知，已經被折磨過一天的「病人們」再一次麻木地走出了門，從來沒有一次，人是會這麼抗拒吃飯的。
隨著人群走出了住院部，大量聚攏在一起的時候，楚南深吸一口氣，立即開始大範圍修改認知，他要改變這些人對于食堂的認知，向著圍牆那邊能靠攏多近是多近，當這麼多人同時將開始逃跑的時候，周凌晞絕對沒有辦法將他們全部阻攔下來。
畢竟……上一次周凌晞只是延展出去七道觸手，整個軀干將近一半左右的面積的肌肉組織都被調用了，而現在整整七八十個人準備逃跑，根本沒有可能將他們全都留下。
然而，楚南意識居然開始迅速的模糊，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及時停止了能力的使用。他不可置信的左右環顧，一部分過去的同事正若無其事，向前走去，然而，卻有一部分突然面色扭曲，渾身抽搐起來，仿佛手腳不听使喚一樣。
「這些人不對勁，修改其他人的認知難度並不大，就算有一兩個天生意志力強的，但是這個數量也太多了……他們是同一側的！」楚南快速辨認出其中幾個，正是四樓和他們處于同一側的病房的人！
「是那些觸須！」楚南立刻想起了凌晨看見的那些鑽入窗戶的觸須，它們是問題的源頭。
「我這種情況符合系統所描述的和其他接觸過規則的人的現象，但是不可能有這麼多人都接觸過規則，也就是說，這些人其實是被周凌晞操控了！」楚南第一時間做出了正確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