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白衣人

皇宮大半夜喧鬧起來,要知道平日里連宮人都不敢挺直腰板放開嗓門說話,更別提貴人各宮主子都已就寢的時辰。

皇後以及貴妃等各宮掌事宮人听到動靜,紛紛派人打听情況,得知是有賊人潛進宮中偷東西,不由派人加強警戒,把主子所在的寢宮守嚴實了。

能在宮里當差的都有兩下子,功夫不錯,燕君萊不敢硬踫硬,于是領著這一大串尾巴逃命。耳邊呼呼風聲,她倉促之間將外衣月兌掉纏在手臂上,一身黑衣縱身一躍便跳入御花園樹林子一片黑暗里,只見身影在幽暗中倏然出現幾下,便消失不見。

尾巴里跳出幾個身影,緊隨她之後,閃身躍進御花園中。

身後還有幾個尾巴纏著不放,燕君萊不敢松懈,眼觀六路耳听八方,背著裝夜明珠的匣子在宮城大路小道中竄。

在一個路口,幾個禁衛齊刷刷停下,周遭十分安靜,東南西北四個路口皆不見人,領頭的禁衛仔細觀察了一下,然後抬手對著前方一揮手,幾人便沖著西面去。

幾人離去後,他們先前站的那地兒背後一小簇竹子,悄無聲息間,一個黑色瘦小身影卻從高處竹葉子中輕輕落地上,如此輕功,自胡瘋子死後,也只有他的徒弟燕君萊才有。

只見她落地,那小簇竹林,除了頂端葉子微顫,便沒其他更大的響動,說是悄無聲息毫不夸張。

第一時間沒想著跑,燕君萊傻乎乎站原地踮腳伸長脖子瞧著,直到路口遠處燈火涌動,才慌里慌張躲進身旁宏大院落中去。

她壓根沒注意到,朝南的那面大門牌匾上,赫然寫著兩個大字——「東宮」。只以為這里和其他宮殿沒什麼區別,燕君萊沿著回廊七繞八繞,見著這里格局不小,心中起疑,還沒來得及多想,轉過一道彎兒,猛地停下……

似鬼魅一般,這小池塘邊的回廊盡頭站著一個披發白衣人,中間隔了二十步左右的距離,回廊頂上掛著的紗燈不太亮,又因白衣人微低著頭,她看不清長什麼樣子……簡單點來說,就是她不知道前頭是人是鬼

燕君萊沒敢草率,站著原地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見那人一直低著頭沒動靜,她試探性的抬腳向後腿,哪知剛抬腳,這白衣人忽然抬頭與她面對面……

看清這人容貌,燕君萊驚呆,不由張大嘴巴。

……

東宮。燕君萊蹲在院子里,穿著干淨整潔的宮女服,手里拿著一根棍在劃拉著泥,望著花草出神時,不僅面無表情還顯得呆滯,活月兌月兌一個傻子在玩兒泥巴的樣子。

她只是有些懵逼而已……因為她現在,是以東宮宮女的身份,正大光明在這座宮城里生活著。

可她是個賊呀!還背著那麼大個裝著夜明珠的黑匣子呢!禁衛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幾乎響遍整個宮城,可愣是沒人懷疑她,搞得她都有些懷疑人生了。

進皇宮偷東西的下場,她早想過,無非兩個結果,被砍死,要麼就是負傷跑出去,眼下情形是萬萬沒想到的。

最大的驚嚇,還是那個白衣人是……九卿,是的,就是這家伙,大半夜在東宮偏僻處晃悠,踫上做賊攜髒的燕君萊。故人在那種情形下相見,九卿依舊話多嘰嘰歪歪跟個婆娘似的,反觀燕君萊一時無語,不曉得說什麼解釋自身處境。

沒其他法子了,燕君萊當時想打暈這家伙,然後乘機逃跑。早模清燕君萊做事風格,在她靠近時,九卿立馬雙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不給她動手機會。

想了一下,燕君萊老實說自己是翻牆進來的。

她沒多說。

他沒多問,沉吟少時,要她將收上的宮女衣裳穿好,然後便領著她去到東宮一十分寬敞的宮殿中去。

越想越煩,越想越覺得奇怪,燕君萊狠狠刨著泥巴。

「你是哪個宮的宮女,怎麼跑到東宮里偷懶!」一個宮女瞧她面生,又以為她偷懶,出聲呵斥,卻被九卿瞪了一眼,隨即悻然不敢抬頭。

九卿讓那些宮女退下,別杵著礙事。

「君萊,你這是咋了?我怎麼覺得這回你見著我一點也不高興。」

聞言,燕君萊抬起頭看他,緊緊皺著眉頭幾乎打結,她,哪回見著他是高興的?心里想著,沒忍住說了出來︰「我沒哪回再見你的時候是高興的。」

沒有平靜歲月,她一直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回回和九卿見面,都是處于困頓迷局之中,自然高興不起來。

而眼下與之前又有不同。她不傻,對于九卿的身份心里有數,東宮遇見,無形中也表達出了身份上的不同,又有之前在夜闌不歸葉京 對他的態度做鋪墊。

「……你這樣說我好傷心。」說著,九卿委屈巴巴蹲在燕君萊身邊,也學著她去刨干燥的泥巴坑。

「你姓霍,叫霍九卿?」

霍九卿刨著泥巴不說話了,心中醞釀著該如何解釋。

「葉京 是你表哥。」

他依舊沒回答,面對燕君萊的是扭扭捏捏的沉默。

忽然,蹲著的燕君萊嫌棄似的往邊上挪了一步遠離他,他沒皮沒臉又貼過來。

宮女們沒退遠,就不遠不近看著二人一切動作,見九卿如此,宮女們不由變了臉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呵斥燕君萊的宮女臉最冷,她算是東宮中比較得勢的宮女之一,才一晚上而已,她不曉得哪里冒出來個黑皮丫頭讓九卿慣著。

「春晴姐姐,這丫頭哪兒來的?怎地殿下如此待她,都沒主次之分了!」

「這個我不清楚。殿下開心就好,我們作為婢子不該過問,秋月,你別多心了。」

「你瞧,殿下竟然和她一起蹲地上!」

叫秋月的宮女還想說什麼,春晴便繼續說道︰「殿下性子好,對我們寬容,我們更該知足,別給他添堵。況且,皇後娘娘希望我們照顧殿下,而不是監視殿下。」

輕飄飄一段話,秋月垂下頭去,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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