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齊子里

燕君萊開溜的速度不賴。

沒追上賊人,葉京 原路返回廷尉西院,瞧見通道中一片狼藉。

身負重傷的下屬躺在地上不得動彈,一些在洗眼楮,一些外表看不出傷的——被燕君萊單獨收拾那四位,垂著右手或者虛弱靠著牆站立。

地上,橫著一段斷刀殘軀,牆上,也招搖釘著斷刀……

這些,似乎是在嘲笑,嘲笑廷尉也不過如此,這里的人全是無能之輩,賊人來去易之。

葉京 一張臉冷得似快凝冰。

四人不敢看葉京 是什麼表情。他們奉命夜守廷尉,理應率先受過……傷了那麼多兄弟,還讓賊人帶著偷的東西跑了。

「廷尉卿,這賊人身形,都和烏蘭郡殺了當訣親家楊六劍的疑犯極其相似。而那刀,同樣掛著七彩穗,和那疑犯的刀一模一樣。」

聞言,葉京 鄭重起來,思量少時,才開口說話︰「既然受傷就先養傷,陛下那里,自有我去說。」

這時,去中院清點庫房物品的人回來了。似有顧忌不敢明說,他走到葉京 身側,壓低聲音說道︰「廷尉卿,燕國逆賊處決書不見了。」

聞言,葉京 錯愕不已,這個表情,極少出現在他臉上。

十年過去,該死的人不該死的人都死了,誰會拿這東西。

……

遂城逐漸吵鬧起來,滿大街的是抓賊人官兵和廷尉官吏,不少熟睡的人都被驚醒。

一些高門大戶差管事出來打听消息,得到的回答是賊人潛入廷尉偷東西,受傷跑了。

燕君萊耐力強,胳膊貫穿的血洞,使右手無力,雖疼,可不影響她行動。奔命,哪敢矯情。

她躲著人聲往酒樓的方向去。在酒樓對面的巷中,她忽停下,謹慎望著右手邊黑暗深處……

一個修長人影逐漸清晰,是百曉生。見著燕君萊後,這廝驚異︰「喲,受傷了?」

「嗯。」

「誰有能耐傷了你?葉京 ?」

他語氣里夾帶一絲慶幸,在她面前停下,燕君萊單手將包袱取下,扔給他。

廷尉一行,她以身犯險探知一結論——

「葉京 身手確實不錯。」

「我當然知道。」

百曉生接過包袱卻仍向她攤著手。

燕君萊困惑不已,這是跟她要啥玩意兒呢。

百曉生指了指她背後大刀,「這把刀你在烏蘭郡現眼殺人,廷尉通緝令上清清楚楚畫著。今兒你又傷了廷尉不少人,兩罪相加,明個開始,全城搜查肯定不少。這刀,你還是給我為妙。」

聞言,燕君萊猶疑。她性格有個很好的特點,那就是自身想清楚一事後,便不多問。

覺百曉生說得有理,她很隨意便將刀扔給了百曉生。

刀厚重,百曉生忙手忙腳接住,砸得胸口疼。他揉著胸口,有些好奇︰「你就這麼放心我?隨身武器丟給我了。」

聞言,燕君萊反而有些狐疑,有點不耐煩百曉生婆婆媽媽的性子,要拿刀就拿著走,話這多作甚。

「不是你讓我給的嗎?」

「你就不怕我拿著你的刀反戈一擊?」

這話,惹來燕君萊鄙夷︰「呵,我現在右手不得力,就靠左手……也能掐死你。」

說著,燕君萊低頭整理傷口,按住傷口輕輕一捏,便是血從布料中浸出來。為了逃命,她塞了一塊布在傷口里,然後用爛布條勒緊上口上下兩方,不讓血液流通。

她對自己狠,對別人也能。

「你若敢對我不利,明個東元便知,百曉生破了規矩,進廷尉探知朝廷秘事。破釜沉舟這事兒,我做得來。」

百曉生將包袱斜背著,扛著刀走到燕君萊跟前來。

沒被這黑皮丫頭嚇唬到,他把刀扔地上,扯開燕君萊隨意包勒緊傷口的破布條子,瞧見傷口里那團爛布,他直接皺眉。稍微清理傷口後,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將藥粉抖在傷口上。

「你怎麼養成這個性子,命多金貴,珍惜點,別動不動就一起完蛋。」

燕君萊忽然無言以對,傻傻望著他將自己手臂扯過去,撕開擋住的布料。她的皮膚,藏在衣裳里的部分很白,這證明如果她的生活過得好些,不用經常風餐露宿的話,也能是個清秀白女敕的小姑娘……

可惜不是,她沒有安穩生活,只有胡瘋子教與她的武功,和各種處事方法。他說︰若別人沒讓你好過,你也別讓別人好過。做不到真正大度,傷的只是自己,別人還不知道。

百曉生從懷里掏出一團干淨的布,他很得意︰「得虧我有想到你會吃癟,帶了點處理傷口的小東西來。這當頭你沒有地方處理傷口,就等著明天傷口發爛發臭吧。」

得瑟著,他忽然想到什麼,愣了一下,竟將燕君萊胳膊剛包好的布拆開。燕君萊困惑不已,被他拉到陰暗角落,看著他在她胳膊上搗鼓。

他手不停,嘴也不停︰「也不曉得你師傅怎麼教你的,女孩子就該……」

……

百曉生反應過了說錯話,趕緊閉嘴,同一時間,燕君萊已經快手掐住他脖子。縱然他速度快,卻沒躲得過去。

她說得沒錯,右手不行,憑左手也能掐死他。

百曉生沒說話,與燕君萊對視,這平時呆呆的黑皮小姑娘,這會兒一雙眼珠子黑沉沉不見除殺意外的一絲情緒。

「你,為什麼裝作不知道?你曉得我是胡瘋子的徒弟?」讓她去詔獄傳話,便是試探。

而且,胡瘋子和百曉生有過節……

不像上次被燕君萊綁住時的一驚一乍,此時百曉生很平靜。

「我本來就擅長易容,你雖然……隱藏得很好,但最後還是瞧出你是女女圭女圭。而且廷尉里有你的通緝令,上面什麼都寫清楚了。」

「放心,我不會坑你的,你要錢沒錢,有什麼好坑的。」

燕君萊在度量,平白來的承諾可信不得。

「你是誰?我能感覺出來你認識我。」

「一位故人,但交情不深。」

說完,百曉生低頭避開燕君萊爪子,繼續搗鼓她胳膊。

「你知道什麼?我的事。」

百曉生搖頭,哭笑不得︰「我說了咱倆交情不深,我能知道什麼……不過你師傅讓你做的事,自有他用意。」

「胡瘋子這人雖然看似瘋瘋癲癲,可心思謹慎,不然他也不能混了那麼多年一直安然無恙……若你不想做,那便不做為好。」

「我不懂你說的意思。」

百曉生望著她,欲言又止。

燕君萊一直盯著百曉生,死死盯著,她知道這人一定知道胡瘋子的事兒,要麼就是曉得她的事兒,而且還是她所不知道的部分。

過了好一會兒,遠處有整齊腳步聲靠近,至少十余人。

百曉生這邊也好了,他頗為滿意欣賞完自己的杰作,然後塞了一張地圖到燕君萊懷里。

「快點回去,記得把衣裳處理了。」

他站在原地看著燕君萊向著酒樓方向離開。

燕君萊一步三回頭,走到巷口時,她問︰「你叫什麼?這你總能告訴我吧。」

「齊子里。」

「你不會忽然消失不見吧!」

「呃,一般不會。」

燕君萊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縱身一躍,消失在巷口。

百曉生叫齊子里,從二人相處點滴,她能感覺出來……他在有意無意的幫她,比對待一般客人更熱絡。

燕君萊這次沒有像上回一般對齊子里下狠手,逼他說秘密……因為沒時間。

所以,她才問他會不會忽然消失。

下回再見,可不能讓他輕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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