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收網(三)

「反突變技術?」齊宏宇猛地瞪大雙眼,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為什麼哪怕同卵雙胞胎,乃至于克隆,都無法真正意義上的做到基因完全一致?

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正是因為普遍且絕對存在的基因突變。

想到這,齊宏宇忍不住問︰「你說的反突變技術,指的是基因層面的?」

梁惠清頷首,並說︰「我兒子身上,有一半基因與我一模一樣,另一半則和克洛斯完全相同。」

齊宏宇瞬間炸了。

心態爆炸了。

他听到了什麼?

基因一模一樣!

克洛斯集團三十年前的生物科技的重要結晶!不容許被他人竊取覬覦的關鍵成果!

莫非,自己身上的基因之謎,乃至自己的誕生,都和這個克洛斯集團有重大關系?

克洛斯的馬仔缺牙巴,與基本確定就是自己生母的周靜紅的丈夫萬樹寧曾經有合作,莫非這次合作就促使了自己誕生?

不……

不對。

同卵雙胞胎基因無法保持一致,確實是因為普遍且絕對存在的基因突變。但克隆的情況則更復雜些,不僅僅是因為基因突變的原因,還因為雄性生物的細胞,無法單獨做到完全的去極化,成為類似受精卵一般的存在。

所以要對冉秋生進行克隆,只能取他的細胞核,再取一位女性的細胞質,兩者結合,再輔以相應的刺激進行完全去極化,然後利用試管嬰兒技術植入女性體內孕育,才能誕生出他的克隆體。

這樣誕生下來的克隆體,即使有著反基因突變技術,也不可能保證二者之間的基因完全一致,因為細胞質中的線粒體,同樣含有遺傳物質。

而齊宏宇和冉秋生的線粒體內的遺傳物質都一模一樣。

所以早先便得出結論,他不可能是由冉秋生克隆出來的,原理大不相同,也是現今克隆技術不可能突破的屏障。

但……

這太巧合了。

齊宏宇現如今基本已經確定,自己的基因之謎恐怕和克洛斯集團月兌不了干系了,只是尚且不知,究竟是怎樣的聯系。

而此時,近乎完全喪失了精氣神的梁惠清,繼續訥訥的說︰「我也沒有想到,本是為了自保才選擇誕下的兒子,會讓我越陷越深,不知不覺間就付出了這麼多。

付出的越多,我對他就越是難以割舍,潛移默化的,我已無法再單純的把他視作工具人,甚至後悔的念頭愈發濃重起來,漸漸地把他真的看成了我的孩子,我生命的延續。

所以,我將他送去了西域,既是因為他混血兒的身份,也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可哪里能真的眼不見心不煩呢?還是不免默默的關注著,卻始終不敢和他相認,害怕對他產生不良的影響……」

「喲喲喲,」齊宏宇終于忍不住了,陰陽怪氣的說道︰「好偉大哦,這就是母親嗎?愛了愛了。」

梁惠清緩緩抬起頭。

卻見齊宏宇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站起身指著她罵道︰「你他媽個沒人信的龜孫兒!少在你老子面前擺出這幅樣子!惺惺作態!令人作嘔!

你他媽好偉大哦!你他媽為你兒子默默做了好多事哦!你他媽殺人!你自己說的!四個女人!你為了讓她們給你生孩子,你殺了四個女人!外加七條人命!包括那個給你兒子送去好人家的喇嘛!

你他媽玩弄人家好心夫婦的感情!人家辛辛苦苦把你兒子當成自己兒子養大,連他媽被你耍的團團轉都不曉得!

你他媽做了些什麼?你他媽就弄了點蝌蚪,自己出了點細胞,擺弄你的狗屁勢力花了點屎一樣的臭錢,干死了十一條人命,你他媽說自己付出的多!你他媽的說自己在默默關注你兒子!

你就他媽知道害怕對你兒子產生不良影響,你他媽破滅了多少家庭!這影響大不大!你就想著你自己,就想著你兒子,想沒想過被你害死的那些人!媽了個筆的,什麼玩意兒!操你媽!寶批龍!龜孫!沒 的憨雜種!」

梁惠清被他罵的目瞪狗呆,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石羨玉也嚇的趕緊一把將齊宏宇抱住,一個勁兒讓他冷靜。

反應過來後,她竟還覺得委屈,啜泣著說︰「我曉得我該死,我的罪罄竹難書,可那幫人有幾個干淨的?」

「不干淨?」齊宏宇掙月兌了石羨玉的懷抱,咬牙切齒道︰「是!老子曉得他們沒一個是干淨的,那四個女人,偷人,被夫家打至殘疾逐出家門;那幾個醫生護士,為了點黑錢草菅人命;那個喇嘛,明知娃兒有問題還送人撫養。

但他媽不干淨就可以殺人了啊?我看你他媽最不干淨!老子現在就過去打死你!操你媽的!」

「師兄!」石羨玉又一把摟住齊宏宇,強行把他摁在椅子上,又用力把他腦袋掰了過來,與自己對視,沉聲道︰「你冷靜點!別沖動!為她背個處分不值得!」

「處分?」齊宏宇冷笑道︰「來,老子等著你們處分!」

說完後,他再次強行站起身,把筆往辦公桌上重重一甩,邊大踏步的往外走,邊指著梁惠清鼻子說︰「等著吧!龜孫兒,你死定了!你不但死定了,等老子打听到你墳在哪,老子天天去給你澆大糞!你等著!」

砰!

齊宏宇重重將門一關,離開了訊問室。

石羨玉深吸口氣,轉身看向梁惠清,臉色同樣冷了下來,看著她說︰「行了,這次訊問就先到這兒。

你也別給我閑著,有什麼要說的,想補充的,回頭找你管教要點紙筆,自己一點點寫下來。管教同志!管教同志!訊問結束了,麻煩你把她帶出去。」

……

默默走進監督室,石羨玉就瞧見悶悶的坐在那的齊宏宇。

看他的模樣,這會兒氣都還沒消,顯然還在生悶氣呢。

石羨玉面沉似水,也快步走到他身邊。

但憋了半天,石羨玉第一句話卻還是︰「動作這麼大,傷口沒崩開吧?」

「沒事。」齊宏宇開了口,聲音仍舊發悶︰「其實都長差不多了,這點動作,沒什麼大礙。」

「血哎!」石羨玉指著他衣服。

輕輕搖頭,齊宏宇說︰「小問題,回頭再殺殺毒就好。」

石羨玉見拗不過,也只好由得他了︰「行吧,你自己注意到起就是了。有事別硬撐著。」

說完之後,石羨玉才氣呼呼的問道︰「嗯,你在里頭罵爽了吧?來,給我解釋解釋,啷個回事?她再可氣可恨,你也不至于控制不住脾氣才對。你這麼大人了,還見了那麼多窮凶極惡的家伙,至于在那邊跟她撒潑?」

「撒潑?」齊宏宇瞪大雙眼,站起身來,指著自己︰「你說我撒潑?他媽的,那龜孫兒難道不該罵麼?你……」

「該罵。」石羨玉打斷他,再次抬手把他強行摁回椅子上,然後一指邊上的電腦︰「但不該像你那個樣子罵。你要不要自己瞧瞧監控回放,你剛才的樣子,多難看?

難看就難看吧,你覺得上頭瞧見你這副模樣,還會讓你繼續訊問梁惠清?不會!他們甚至不會讓你再踫與克洛斯集團相關的案子!」

齊宏宇別過頭,哼一聲,依舊在講氣話︰「那我正好偷懶了。」

「偷懶?」石羨玉冷笑起來︰「是啊,要上頭再給你處個離崗學習,你就更好偷懶了,什麼都不用干,天天抄規章制度寫檢討就成。」

「……」齊宏宇沉默兩秒,又嘟噥道︰「那就處唄,我受著,又不是沒挨過。」

「喲,硬氣的很嘛。」石羨玉陰陽怪氣道︰「是,我曉得你無心仕途,完全不想往上爬,不在乎這些處分。

但你還能不在乎錢不成?你算過一個離崗學習無形中要損失多少錢不?你不還要攢錢買房嗎?這扣一筆那砍一刀的,拿頭攢啊你。」

齊宏宇說不出話了。

見他這模樣,石羨玉心又一軟,長嘆道︰「這顆雷我幫你扛了,以後多注意點,不要再那麼沖動。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是這麼爆的脾氣!」

說完後,他又微微皺眉,自己也跟著坐下,身子微微前傾,湊近齊宏宇,聲音還輕了許多,問道︰「從梁惠清那番話里頭,你想到自己啦?」

齊宏宇臉色糾結,但竟然沒再鬧別扭了,反而道了聲謝,然後輕輕點頭承認。

片刻後,齊宏宇長嘆一聲,抬頭呆呆的看著天花板,問道︰「你覺不覺得我和安雲很像?

都是剛出生不久,就到了養母或者養父母手里,被視若己出的養大,幾十年過去了,才發現自己的身世與過往認知的完全不一樣。」

這話石羨玉不曉得該怎麼接。

齊宏宇出著神,說道︰「她剛剛怎麼說的?二十多歲人了,三觀已經成型,又有一定的閱歷,心理承受能力強了很多,所以她一廂情願的認為,自己可以接受這些事……

但,真的沒那麼容易的,受到的沖突當真很大,而且,三觀越正常的人受到的沖突反而越大,心智不堅定些的,可能就崩潰了。

不過,我比安雲還是幸運的太多了,我沒有莫名其妙的跳出個人來,說是我媽或者是我爸,只是在機緣巧合下,發現了我老漢……我繼父竟是我雙胞胎兄弟,我母親沒生過娃,我和她完全沒有血緣關系。

而且,我生母從來也沒想過找我,或許她對我母親非常放心,又或許,她從最開始就完全沒想要我這個兒子。但這不重要,反正自私自利的說,她不找我,讓我受到的沖擊反而小很多。

安雲呢?被那麼善良的一對養父母養大,潛移默化、言傳身教下,也肯定是個正直無比的人,否則不會懷揣著報國之心去讀了軍校,在西部那麼艱苦的地方扎根,一步步的往上爬。

可忽然有個女人,還是個壞事做盡、罪大惡極的女人,在二十五歲,他正滿懷抱負,滿腔熱血的最好的年化中跳了出來,說自己是他母親,他受到的沖擊得有多大?

當然,我想梁惠清肯定竭盡所能在他面前表現出一副偉光正的模樣,但體制內沒幾個人是蠢材,尤其後來,梁惠清不斷的將證據放在他那時,他肯定就有所預感了。」

石羨玉靜靜的看著他,等他說完後,才從口袋里拿出煙,遞給他,幫他點上,隨後說︰「我倒是覺得,你受到的沖擊比安雲大得多。」

齊宏宇擺擺手。

石羨玉卻繼續說道︰「他好歹有生母與他相認,而且當時,梁惠清應當是保持著相當正面的形象的。

但你不一樣,你生母進入你視線,是因為你老家村支書齊平路失聯、遇害的案子,再之後又是她本身失聯的消息,直到確認她遇害,到現在,你連她的面都沒見過,且可以預料的是,她恐怕也不那麼干淨……」

齊宏宇再次擺手,打斷他說︰「夠了。」

隨後他自嘲著說道︰「我只是說,我跟安雲頗多相似之處,可能算是同病相憐,又不是要和他比慘,你講這些干啥子。」

「倒也對啊,何必去跟安雲比慘。」石羨玉嘴角微揚,爾後又岔開話題,問道︰「那麼,關于安雲這個人,你怎麼看?」

隨著之前一番傾訴,齊宏宇的心境也基本平復下來了,再听石羨玉這般問話,果然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沉思片刻,他搖頭說︰「不好講。表面上看,梁惠清將收集到的證據交給他保管,按理他肯定察覺到了什麼,但他卻每次都同意和梁惠清秘密見面,且不將證據上交,有包庇梁惠清的嫌疑。

但……梁惠清自首前畢竟還是個級別不低的警察,倘若她以有樁涉密且偵辦起來曠日持久的案子,需要他幫忙保管證據,他大概率也會信,那這顯然就夠不成包庇了。」

說到這,他嘖一聲,敲敲自己的腦殼︰「梁惠清當時也沒講清楚,只說和兒子秘密見面,我們也沒追問……怪我怪我,太沖動了。」

「你還知道自己沖動啊。」石羨玉翻個白眼,接著冷笑一聲︰「我傾向于安雲已經墮落,在包庇自己母親。

那麼偉光正的理由,對她兒子太有利了,梁惠清肯定會主動講清楚。」

「倒也是。」齊宏宇雙目一眯︰「又是只碩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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