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協議

「解釋得過去。」齊宏宇長呼一口濁氣︰「被人抓住把柄,面臨十年以上監禁的威脅,又在工作室蒸蒸日上的時候被奪了股權,自身利益遭受極大的損失,兩者結合,足夠支撐起殺人動機了。」

石羨玉點頭說︰「是這樣。不過奪股權的事兒目前還只是猜測……」

「猜測?」齊宏宇側目看向他︰「你這也未免太過謹慎了吧?八千塊錢購得進入高速發展期的工作室的8%的股權,如果不是脅迫,我想不到……」

「也可能是為了避稅,合同上刻意縮小了數額,實際出的錢可能遠遠不止這個數。」石羨玉打斷他說道,但接著又搖搖頭,繼續說︰

「當然,考慮到這事兒不公開,股東都不曉得這事,管金童收購股權的手法大概率真的有問題,只是目前為止我們沒取得直接證據罷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于,股權轉讓發生在去年九月,迄今已將近一年。管金童大概真是以施洋杰畫本交易的把柄脅迫他完成這項交易的,換句話說施洋杰已經被威脅了將近一年了。

這麼長時間,為什麼施洋杰等到現在才動手?所以我想,畫本事情敗露且被威脅,被奪了股權,應該是施洋杰產生殺人動機的根本原因,但大概不是他動手的直接原因。」

齊宏宇懂他意思,問道︰「你是想說,導火索是什麼?」

石羨玉點頭︰「對。有可能是管金童再一次威脅他了,也有可能是其他方面的原因,但可以肯定管金童近期一定做了對于施洋杰而言十分過分、不堪忍受的事,這才促使施洋杰動手殺人。」

「會不會是受黃天成的蠱惑和影響?」

「不知道,正在查。」石羨玉搖頭,並反問道︰「而且有個問題,黃天成跟管金童到底有什麼關系?他憑什麼作為施洋杰下定決心動手的契機?」

齊宏宇思索起來。

「好了,不用想那麼多,缺乏線索和情報,想也白想。」石羨玉將齊宏宇從沉思中硬拔了出來。

齊宏宇也覺得是這麼回事兒,便不再做無用功,轉問道︰「還有別的什麼進展麼?」

「有,這一晚上收獲還蠻多的。」石羨玉說︰「記得你翻出來的那幾張寫著意呆利文,蓋了復印章的紙麼?」

「內容破譯了?」

「大體上翻譯過來了,可惜不完美。」石羨玉說︰「那幾分文件上的專業名詞和專有名詞太多。這些專業名詞或許我們看不懂,但在那位翻譯看來也是一臉懵逼。」

齊宏宇︰???

「不是,關聯詞是你這樣用的?」

「咳咳咳,可能我沒表達清楚意思。」石羨玉撓撓頭︰「這麼說吧,我們看這些意呆利文就像看天書一樣。而那位翻譯水平有限,他看這些專業名詞也和我們看意呆利文差不多。」

「所以關聯詞是你這樣用的?」

「你沒完沒了了是吧?」石羨玉罵道。

齊宏宇岔開話題︰「所以上邊到底寫的什麼?」

「收購協議。」

「啥子?」

「幾張紙都分別截選的一段收購協議,目前還不能確定是否為同一份。」石羨玉解釋說︰「大概的內容,就是以分紅返利的方式進行付款,以此收購乙方公司。」

「啥子?」齊宏宇有些懵。

石羨玉又說︰「做個簡單的比喻吧。你我是甲乙雙方,我打算收購你的公司,我們倆進行談判,決定用二十億刀的價格收購你的公司。

但我沒錢,我倆就簽合同,你先把公司給我,我倆公司合並,我每年拿出純利潤的一成給你當收購款,直到還清本息,而每年產生的利息按照次年公開的本年物價上漲指數計算,數額以軟妹幣為基礎,按實時兌率轉換為刀了。」

齊宏宇詫異道︰「所以我值二十億刀?」

「臥槽你關注點在哪里?」石羨玉眼楮睜開了︰「關鍵不該是,這份合約就像空手套白狼嗎?」

「對啊,然後呢?」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石羨玉有些無奈了︰「一家價值二十億刀的公司,為什麼會同意用這種空手套白狼的方式把自己給賣了?」

「所以……這樁交易恐怕也有問題?」

「或許吧。」

「但這不是關鍵吧?」齊宏宇又問︰「況且,文件還是用意呆利文寫的,估計乙方可能也是意呆利那邊的公司,咱們恐怕管不著。」

「是管不著,但問題在于,這份協議的部分復印件為什麼會在管金童的手里,而且還加蓋了復印章?這會否和他離職,從天府跑到我們山城入職一家小小的工作室有關?還有,協議的其他部分又在哪兒?」

齊宏宇問︰「然後呢?有什麼發現?」

石羨玉搖頭︰「沒有,還在查。」

齊宏宇微微皺眉,又問︰「書里夾錢的行為呢?是無意識的舉動,還是確實隱藏了密碼?」

石羨玉再次搖頭︰「也不知道,還在查。

密碼學專家並未否定這是套密碼的可能,而且他們確實從中看到了幾套流傳較廣的加密方法的影子,但是又都似是而非,有可能只是巧合,也可能是管金童結合了這幾套方法的特點,自我延伸改造了一下。」

略一頓,他又說︰「不過不用擔心,不是專業搞密碼出身的人,設置的密碼往往都比較簡單。只要推演出他的思路來不難破解。甚至就算不確定加密思路,利用現代計算機的算力,也可以嘗試暴力破譯。」

齊宏宇並沒有接觸過密碼學,有些理解不能︰「你剛剛不是說,如果書櫃中真的隱藏有密碼,那這套密碼,可能是管金童結合了幾套密碼學方法的特點改進得到的麼?」

「是改造不是改進。」石羨玉搖頭︰「沒學過的人瞎改密碼編譯方法,往往都是在拖後腿,反而給人留下破譯的空間。」

「總之,可能存在密碼,但不確定,更沒破譯,是麼?」

石羨玉嗯了一聲︰「是這個意思。」

「那先不管。」齊宏宇渾不在意的說道,對于自己完全沒涉足過的領域,他一向如此,放心交給專業的人去處理就好了,向仇教導學習,外行指導內行的事兒絕不干。

他又問︰「到現在都沒具體講施洋杰……他還沒落網啊?」

「沒,不曉得隱藏在哪里。」石羨玉說道︰「但他應該還在主城區甚至就在江陽區範圍內,出不去。」

「听起來對布控倒是很有信心。」齊宏宇輕輕點頭︰「能打包票是好事,但他一天不落網,咱們就一天不能松懈。更要小心他狗急跳牆,傷害無辜。」

石羨玉當即拍著胸膛說︰「放心吧你就,我又不是第一天當警察。」

「那黃天成呢?還是什麼都不招?」

「不招。」石羨玉搖頭說︰「另外,他運氣不太好,舌頭沒能存活,壞死了,今兒凌晨又被推進了手術室,得把續接上的舌頭重新截掉。」

說完,他模出手機看了眼,繼續說︰「老鼠的來源也鎖定了,之前的思路沒有錯,確實是網購來的,以做口糧的名義,而且他們確實是直接買的成鼠,理由是他們養的蛇較大,幼鼠不夠吃。

買成鼠的人相對來說確實少,這為我們鎖定這幾筆交易提供了巨大幫助。

這些老鼠都是施洋杰買的,但地址填的是案發那棟爛尾樓的附近,應該是黃天成去拿回來的,就養在爛尾樓的第十九層,兄弟伙在那發現了好幾個巨大的細網鐵籠,里頭有老鼠生活過的痕跡。」

「十九樓?」齊宏宇嘖嘖稱奇︰「這兩人還真不嫌費勁兒。跑上去一趟怕是都得半個多鐘吧?」

石羨玉說︰「這也恰恰證明,兩人都是非常謹慎的家伙,姑且不論他們謹慎的方向到底對不對,光就這個意識就很堅定,不會因貪圖方便與省事就犧牲他們所認為的安全。」

「說起來也確實夠安全。」齊宏宇說︰「十九樓,我們都找了半天,這還是確定案發現場的情況下。」

石羨玉也感慨︰「那可不是……那棟爛尾樓太高太大了,我們到現在都沒完全勘察過一遍,不曉得里邊還隱藏有多少秘密。」

「嘿!」齊宏宇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前一亮︰「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既然黃天成基本都待在那棟爛尾樓中,那麼,他和游聞許的接觸,會不會也在樓里?甚至,會不會就是因為那棟樓的關系,讓他和游聞許有了關聯?」

略一頓之後,他又問︰「查過那棟樓是誰建的了麼?為什麼會爛尾?」

「在查。」石羨玉說道︰「不過那樓有點年頭了,相關規劃檔案早就已經塵封,調取檔案的手續相對比較繁瑣,還在跑。」

「網上查不到半點相關信息?」

「查得到,但查到的那部分信息目前看並沒有什麼用。」石羨玉搖頭說︰「盤下那塊地皮的開發商,還有負責承建的施工隊,看起來都是皮包公司。」

齊宏宇眉頭大皺︰「這不就是問題?皮包公司哪來這麼雄厚的財力,盤下近千平的地皮,蓋一棟佔地數百平,高達四十六層的寫字樓?

而且,那一片地並不是什麼商圈,只是普通的居民區,還是老居民區,算是城中村了,在那種地方蓋寫字樓,怎麼想的?另外這樓都已經封頂了,為什麼又忽然爛尾?這些問題你們都沒想過?」

「當然想過啊,但千頭萬緒的,咱們也找不到一個線頭去查。」石羨玉說道︰「總之這些東西都還需要時間,而我們目前的重點,仍舊是管金童遇害一案本身,可以做適當延伸,但不能顧此失彼。」

「也是這個理……在那棟樓里還有沒有什麼發現?」

石羨玉聲音听上去有些無奈︰「暫時沒,還是那句話,那棟樓太大了,就靠我們這點人手,沒個十天半月的根本查不完。」

齊宏宇表示理解。

等半天,沒等到石羨玉繼續開口,齊宏宇便又問︰「沒別的了?」

「沒了。一天一夜的功夫,能查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石羨玉說︰「而且可以預見,除非施洋杰落網或者黃天成開口,否則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恐怕都難有大的突破。」

「黃自成呢?」

「他啊,送押去看守所了。」

「他沒再交代點什麼麼?」

「沒有。」石羨玉搖頭︰「他的家人都保護起來了,安全方面應當暫時不需要太過擔心。」

齊宏宇問︰「怎麼保護的?說實話,別說黃自成,我都沒什麼信心,想騰出人手專門貼身保護太不現實了。」

「所以他們直接住進了支隊對面的賓館里,非必要不外出。」石羨玉說︰「缺牙巴那伙人再怎麼猖狂,也沒膽子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動手吧?」

齊宏宇搖頭道︰「不是長久之計。你也說過,與缺牙巴的斗爭恐怕曠日持久,黃自成的老婆孩子很難在小小的賓館待那麼長時間。」

「會再研究方案,並參考過往保護重要證人極其家屬的成功經驗。」

齊宏宇嗯一聲,不再發表評論,這一塊他同樣並不了解。

在此前,他基本只是作為民法醫兼一線民警參與到案件偵破工作當中,很少站在整個大隊全局考慮問題。也就是石羨玉來了之後,他才往這方面傾斜了些許目光,但經驗無疑還極不豐富,很多時候都沒法提出有建設性的意見。

所以經常講兩句就不說了。

石羨玉也漸漸看穿了這位號稱「全能王」的家伙身上的好幾處短板,並不會在他身上寄予太高的期望。

反而常常想吐槽句。

「就這?」

咚咚咚!

二人沉默之時,敲門聲忽然響起,齊宏宇立刻說︰「請進!」

結果進來的兩人讓他有些出乎意料。

本以為是醫生早查房,沒想到,竟是蘇平和祁淵來探視。

「蘇政委、祁隊?」石羨玉也有些詫異︰「你倆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小兄弟。」蘇平說道,並快步走到床邊,放了個果籃,並帶著歉意說︰「抱歉,事先沒準備好,只能臨時買個果籃,倒顯得有些敷衍了。」

「沒有的事,您太客氣了。」齊宏宇反倒被他整的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的疏忽。」蘇平狠狠的瞪了眼身後的小徒弟,罵道︰「撲街仔,我讓他買點東西來看你,他個痴線跑去買了個花圈,他媽的!」

齊宏宇臉一黑︰「花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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