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提著燈籠的駝背老人

傳說在遠古的時代,曾有眾神存在于世間。

然天地間忽出現了一群魔,他們穿越了宇宙洪荒來到了星海,眾神為了拯救世界,降世與之大戰。

諸神隕落,黃昏時代都是關于那段歲月的代稱。

在天地的盡頭,有一處無盡黑暗的神秘之地,沒有光線,沒有星辰,沒有天地間的一切光明。

這里一切虛無,除了極盡的昏黑。

傳說這里曾是神魔大戰的中心戰場,諸神在這里隕落,天魔在這里化道,世間的頂級強者在這里死去

這是一片極黑之地,也是一片葬地。

這片天地安葬了星海眾神,世間的頂級修煉者,還有魔的星君

這里的每一座土包都可能埋葬著一位遠古的神或魔,這是一片屬于神魔的安息之地。

星海的成道者稱這里為「眾神陵墓」

那群魔則稱這里為「隕天禁區」

隕天禁區。

天地內沒有成片的碑林,唯有如黑暗中火炬般微弱星芒,隨著天地的起伏輕輕搖曳,仿佛在追憶那昔日的輝煌。

烏黑中透著璀璨光芒的殘石斷峰,如孤守枯冢的瘦弱老人,似在訴說那曾經的悲傷。

這片天地沒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只有如極夜般的昏黃時刻,仿佛連天地都不曾遺忘那段歲月的淒涼。

每當昏黃的星光遮掩天地的剎那,暗黑的黑氣便開始自十方洶涌澎湃而出,令星月為之失色,令天地為之慘淡。

有傳說,在這里可以看到眾神最為黑暗的神遺,也可以听到遠古天魔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淒厲長嚎。

但當一位腰間挎著砍柴刀的老人自虛空顯化而出時,整片天地靜悄悄,沒有一絲聲響,全然不見傳說的半點恐怖。

又是一個新的黃昏,又到了一個新的極夜更替,倘若落日的余暉將這片天地渲染的肅穆而又有些詭異。

站在虛空之上,可以瞧見。

這片天地的每一座殘石斷峰,乃至如外界般隨處可見的低矮土包邊,都好似被人精心打理過一般,一盞盞散發著微弱幽光的古老燈籠靜靜的懸在其側。

老人向下看去,一個個簡簡單單的土包幾乎與地齊平,隨著歲月的流逝,風雨的侵蝕,如果不是那盞燈籠,幾乎分辨不出這是地面還是土包。

歲月太過遙遠,這里的一切都已被人遺忘在角落中,無人可知。

就在這時,寂靜如鬼蜮的天地中傳出一道沙啞的聲音。

「祭神還是祭祖?」

聲音的主人好似許久不說話了,那聲音一開始說的是星海神語,見老人不應,便又極為變扭地轉化為萬界語。

老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座無名的小土包發生了異變,慢慢在龜裂,土頂上的土塊開始向下滾落。

一只蒼白的手掌從地底伸了出來,緊接著是另一只,人還未現,便有一盞比那些燈籠更大,也更神異的幽色燈籠出現。

卻見,一個一臉茫然之色的駝背老人自土包中慢慢爬了上來,蓬亂的白發沾滿了腐朽的氣息,透過那破碎成條狀的衣衫,依稀可以辨識出是遠古時代的服飾。

駝背老人除了臉色異常蒼白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普通,是那種放在人群中也無法引起注意的人。

「祭神還是祭祖?」

駝背老人喃喃自語,看著虛空上方的老人,又看了看四方天地,神色有些迷茫。

「祭神?祭祖?祭什麼?」

他在自問,好似在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詢問。

砍柴老人不語!

陡然間,駝背老人被環繞在身邊照亮的幽色燈籠深深吸引住,蒼白的手緩緩貼在那燈籠的貼紙上。

「嗡——」

幽色燈籠里迸射出絲絲縷縷的神秘輝光,一團混沌神火高舉,飄蕩在駝背老人身前,繼而沒入他的體內。

砍柴老人順著駝背老人的視野,看向了那幽色燈籠,卻見那燈籠的貼紙上刻滿了古老的文字和紋路。

看到那貼紙上的晦澀斑駁的古天庭雲紋和星海神紋,他心中松了一口氣。

隨著幽色燈籠里神秘輝光的暗淡,駝背老人的背緩緩變得挺拔,好似天之脊梁,散發著莫名的氣息。

那氣息來的快,去的也快。

不過短短瞬息,駝背老人又恢復了原先的樣子,只不過雙眸充滿了歲月的滄桑之感。

他手提幽色燈籠,看向了砍柴老人。

「已經許久不見人族的帝者了,冕下是來祭祖的嗎?」

砍柴老人輕搖了搖頭,拿出一塊古樸的令牌,一塊斑駁殘破的令牌。

駝背老人看到那令牌,有短暫的失神,轉瞬即逝。

「這樣的令牌我有很多」

說完,破爛的衣袖一甩,天地間響起了一陣金屬玉石的踫撞之音。

只看到,一枚枚形制各異,色彩紛呈的各式令牌劃過天際,落在砍柴老人的腳邊。

驀然,砍柴老人注意到了腳下堆積的令牌,他一下呆住了。

盡管那些令牌都已破碎的不成樣子,隱隱還是可見「太天主」「天尊」「神靈」

天主,天尊都是遠古天庭的天地業位。

一者代表了天軍之帥,一者代表了古天庭另一體系的巔峰。

只不過這些業位都是依托古天庭的氣運而存,所以當古天庭崩隕後,這些代表極盡輝煌與尊貴的名稱,也消失在了歲月長河中。

不似皇,帝,王等天地業位,被萬族延續使用了下來。

他手中的歲月星君之令,便是與天尊同屬古天庭的一個體系,天尊是星君一系的最高執掌人。

而其他「神靈」「傳道者」等都是星海神靈體系的神位,也代表了極盡的輝煌與尊貴。

眾神陵墓,隕天禁區

砍柴老人響起老頭子在彌留之際的傳音,心中大為一震。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這個神秘之地,老頭子曾經和他提過幾次,語氣極為復雜。

還言未來他不在的話,可以去此地試一試運氣。

非生死大難,不可嘗試!

他還是第一次踏入此地。

星海神殿已經許久不現世了,此番現世所圖肯定不小,人王的王庭雖然有足夠的吸引力,但還不足以引動神殿後面的神靈下場。

還有萬界的那些老不死

歲月流逝,盡管他們都有各自的延命手段,但這個時代會是他們很多人的大限。

對于他們這些曾經踏足過半步長生的存在來說,死亡是最不可容忍的。

駝背老人提著燈籠朝著深處的斷峰走去,一邊走,一邊淡淡道︰「祭祖者,需祭品,你的祭品?」

砍柴老人拋出一朵五彩蓮花,此時如果有人看到這蓮,一定會大吃一驚。

因為這種蓮花瓣上蘊含大道華光的蓮花,正是星海神殿一直懸賞的「神物」,是一種制造神靈造物的必須品,極為珍貴。

獻出此寶者,神殿有神恩降下。

得之者,可成道。

卻不想駝背老人看也不看就給打了回去,並道︰「道蓮雖好,但我這里只收尸體。」

「需要什麼樣的尸體?」

聞言,駝背老人好似看穿了他的目的,眸光悠悠道︰「你的帝尸不夠!」

「兩尊!」

砍柴老人並沒有什麼被侮辱的感覺,如果真能說動這傳說中的駝背老人出手,哪怕只有一次,那也足夠了。

「護我族人王一次,一尊帝尸,一尊神尸或天尸!」

駝背老人好似在思考這筆買賣劃算不劃算,砍柴老人心里神會,體內迸發神異,展現種種神異,有一方大千世界在他身後屹立,將他襯托如神靈。

「一方永恆的葬土。」砍柴老人繼續加價,說完手中憑空出現一方懸浮的土地,正是顧川送給食鐵的那方葬土。

駝背老人看著那方神光逸散的葬土,波瀾不驚的雙眸閃過一絲別樣的神色。

「好運道」

話音剛落,幽色的燈籠輕輕搖曳。

天地間的殘石斷峰平地上,土塊翻涌好似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一般,星辰齊顫,日月隱蔽,好似連天地也懼怕那即將出世的存在。

一陣微風拂過

瘦骨嶙峋的駝背老人立于天際,須發皆白,滿臉鐫刻著飽經風霜的皺紋。

他提著幽色燈籠顫顫巍巍向砍柴老人走來,讓人看著心驚,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但砍柴老人卻不敢輕視,眼前的駝背老人沒有一絲修煉的跡象,但其身後站滿了漫天神魔群尸,那是遠古的神或魔,甚至其中還有古天庭天尊袍服的神尸

「不夠!」

砍柴老人又顯化出一方土地,正是他日常耕種的那方宛如凡田的土地。

駝背老人雙眸一探,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手中幽色燈籠迸射一道神芒,將懸在天際的葬土,還有那方如同凡田的土地卷入燈籠中。

隨後,更是在砍柴老人的眉宇打上一道神秘的紋路,並道︰「還差一具!」

「他會陪我一同上路!」

砍柴老人咧咧嘴,無聲一笑。

「你們還是這般驕傲」

駝背老人發出一陣令人發涼的低笑,也不質疑砍柴老人是否有這樣的實力,能弄來一具神尸或天尸,輕輕搖曳手中的幽色燈籠。

燈籠一分為二,飄入砍柴老人的手中。

「告訴此代人王,他功成之日,需助我一次,你的祭品不夠」

說完,駝背老人提著幽色燈籠,顫顫巍巍地走下天際,躺入剛剛破土而出的土包,緩緩歸寂,整片天地又陷入了冗長的寂靜。

砍柴老人看著手中的幽色燈籠,對著那恢復如初的土包遙遙一禮,而後離開了這神秘之地

星海,虛空夾層。

食鐵看著提著一個幽色燈籠回來的老人,一個踏步便抱住老人的腿,聲嘶力竭的哭喊道︰「老爺,我們家遭賊了,那天殺的,把人王殿下送我的葬土給偷了」

這一幕,簡直是聞者落淚,听者傷心!

砍柴老人臉色一黑,揮了揮手,示意他松開。

食鐵不管不顧,繼續抱著老人的大腿,哭喊著聲討那偷他葬土的賊,聲音之大,震的虛空都搖曳不已。

良久

老人看著一幅小媳婦模樣的食鐵,無奈的將手中的燈籠丟給他,嚴肅道︰「將這燈籠交給人王,告訴他除非生死大難,否則不要輕易動用。」

「順便幫我看看人王那小子答應我的青山」

話音未落,食鐵瞬間陰轉晴,提著燈籠,一個瞬步便消失在了虛空夾層中。

唯有天際,遙遙傳來一道欣喜的聲音。

「老爺你就放心吧,我保證將那青山給你打襯成一個山清水秀的福地,保證人王殿下見了都說好。」

那小人得意的模樣,看的老人無奈至極,轉頭看向一旁打掃茅屋的清秀女子。

「翠竹,你當初怎麼看上他的。」

看著老人臉上那淡淡的笑意,那女子臉色不由一紅,卻故作姿態道︰「沒辦法,俺們食鐵一族就我們兩個,不找他,找誰。」

說完,看著老人,好奇道︰「老爺,你拿我們家田去干嘛了?」

老人坐在一張搖椅上,昂頭望著虛空上方,大陣演化的星空穹頂,呢喃道︰「去換一個未來!」

「那燈籠就是老爺你換的未來?」

翠竹走到老人身邊為他披上一層衣服,看著天際消散的身影。

隨後,又道。

「那燈籠的主人很強嗎?比老爺你還強?」

在她的認知中,自家老爺如果不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全力出手,那定然是這世間最強的人之一。

女子的話,讓老人大笑不已。

「哈哈,這天地可比你知曉的還要恐怖,你家老爺我可算不上什麼人物。」

老人接過女子遞給他的一碗清茶,感慨道︰「食鐵那小子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氣,你們努努力,再給蚩九添個伴」

翠竹待到老人喝完後,再次呈了一碗過去,沉吟片刻後,又些為難道︰「老爺你能不能給我重新取個名,就姓蚩,我喜歡這個姓」

「你問老頭子,這我可做不了主。」

話語落下,翠竹狠狠地看了老人一眼,丟下茶碗,走進屋里抱出一堆衣服丟在搖椅旁,便不再管老人。

老太爺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她去哪問老太爺。

老人輕笑了笑,也不在意,隨手端起茶碗,輕輕飲盡。

虛空夾層內的小天地,擺設很簡單。

一個小院兩座房屋,一塊田,一片青山秀水,一個老人,兩個伴。

穹頂星光褪去,天色早已暗淡。

老人躺在搖椅上悠閑地晃著,這時,一縷火光透過屋窗投在老人的身旁,點點燭光使得虛空充滿了溫和的暖色。

這一幕,仿佛定格在了虛空,成為一幅永恆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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