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埋葬了歷代人王的老人(4557)

九州王庭,將邸天地。

一座新立,低矮的青山橫立天地。

山峰高不足千米,佔地不過方頃之地,就像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般。

食鐵卻極為熱衷,圍繞青山四處瞧。

顧川沒有看向那青山,將邸什麼都缺,卻唯獨不缺葬山,特別是對人族來說。

此時的天地內極為靜謐,食鐵已不是第一次造訪王庭,王權富貴等人也知曉其身份,所以並無過多的戒備。

在他的眼前是一盞招魂樣式,且與這個時代氣息極不相符合的古樸燈籠,整體呈幽色,其里不時有微弱的火光搖曳。

讓顧川好奇的並不是這盞燈籠的神異,而是系統對它的標注。

馱尸燈——

品階︰唯一神器分身

來源︰馱尸人(禁忌人物)

功能︰魂燈,搖曳馱尸燈可召喚馱尸人出場(極度威脅,請宿主自行考慮)

任務???

他還未顧得上思考眼前出現的界面,耳邊傳來了食鐵的聲音,全息界面與四周的幽紅氣息瞬間消散,當他眨眼後,看到了食鐵那張滿是嚴肅的臉。

「殿下,老爺說除非生死大難,不然不要輕易動用這東西」

顧川知曉食鐵口中的老爺就是那日的投影,也是人族的帝者,一尊即將成道的無敵者,想著那日投影所說的話,他眸里神光內斂。

有那日投影所說的辛秘,他深知這方天地的水之深,也知曉他此時的處境,而他手中的燈籠

「食鐵前輩知道這燈籠來自何處嗎?」

「不知道,不過能讓老爺如此重視,其背後的主人應當是這世間數一數二的存在。」食鐵模了模圓滾滾的腦袋,語氣凝練道︰「老爺為了這東西,將家里老太爺留下的田,還有殿下的葬土都送出去了。」

听到食鐵的話,顧川微微震撼過後,很快收攏了心神。

食鐵的老爺,人族的大帝,他口中的老太爺也就是大帝的父親,這樣的存在留下的田會是普通的田嗎?

人族的大帝雖不敢說在萬界橫著走,但絕對難遇敵手,能讓其親自請動的存在,那將擁有何等實力?

又是什麼樣的危機,能讓他做如此準備?

星海的神,還是他那日曾說的舊時代殘留的古老存在

食鐵模著腦袋笑了笑,語氣有些莫名緊張地問道︰「殿下,您打算何時離開星海?」

顧川眼中先是閃過一絲疑惑,而後才道︰「不日,不日就將啟程!」

食鐵聞言心中隱隱猜到了結果,臉上掛滿了凝重︰「殿下有所不知道,那日星海深處的神殿曾有人降臨,億萬大軍齊動,十方星辰跟隨,還有神殿大神官」

他知曉星海對于萬界人族意味著什麼,也知曉人族沒落了十萬載,歷經千辛萬苦方才得以重新降臨這方天地。

此時萬界未興,人王卻提前退場,這是何等諷刺!

食鐵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卻被顧川打斷了,他輕笑道︰「我知曉,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殿下此言有理。」食鐵雖不解,這和青山,柴燒有何關系,但還是適時的捧眼

次日晨間,食鐵在顧川和王權富貴的目送下,背著一座青山向虛空深處而去。

而後,兩人踏進天門,步入太青界。

「歷練如何了?」

太青界的路並不好走,或者說幾乎沒有路。

滿是雜草荊棘的荒地,兩人走到一處低矮的山腰上,前方是陡峭險峻的山地,四周隨處可見點點斑駁的血跡。

在前方的山地內,不時有神芒劃空,刀戈交擊之音。

遠遠能看見一名身著學宮袍服的少年,白淨的臉蛋早已通紅,清秀的袍服在歷次血戰中也已破碎不堪,在他的前方是一名狠辣的血袍人族。

「一切順利!」

王權富貴還是那般冷淡,顧川無聲的笑了笑,歷練可沒有那般簡單,昔日他在崔老的陪同下在漠北洲歷練,那日子可不好受。

歲月恍惚一過,已然年月流逝,不知不覺他離開漠北洲已然快年余了。

祁連山寨是否挺立,祁連山脈是否已然青山滿秀,漠北洲是否炊煙寥寥,還有那老人

「富貴你想漠北洲嗎?」

王權富貴看著遙望星海深處的顧川,目光一怔,而後輕聲道︰「殿下是因為那日的投影強者嗎?」

顧川笑了笑︰「人活一世,命最主要,沒有命一切都是虛妄!」

雖在笑談,但其內心還是不免有些不甘。

他自認修行不慢,二十歲練功,一年至拓疆,兩年入道境,他不輸任何天才妖孽,雖然這其中有系統很大的功勞,但也不否認他的努力。

世間如他這般修行進展者,能有幾人?

但修行快,並不代表強,這世間沒有誰敢說無敵,也沒有誰敢言不敗。

拓疆者強,在道境強者面前不堪一擊。

道境強者一舉一動倘若滅世,但在更高階的強者面前,螻蟻罷了。

他現在也只不過是一個強大點,特殊點的螻蟻罷了。

星海深處還有沒有比那老人更強的人族底蘊,顧川不知道,但應當不會有了,大帝,這在古天庭時代,也是世間少有。

他最大膽的猜想,也不過是一尊無上存在罷了。

大帝是古天庭留下的天地業位之稱,也可以看成古天庭時代的官職,帝位代表了極盡的尊貴和威嚴。

既然是一種官職,那肯定就有某種類似皇朝的勢力,所以帝者多是萬族的強者代稱。

在某種程度上,帝者代表了實力和地位,唯有兩者都走到了極限,方才能被冠以帝稱。

能遺用古天庭業位的萬族,其底蘊難以想象,如果是個人實力便稱帝者,那更是恐怖無比。

無上存在,那是道之九境的巔峰者,距離帝還有一段距離。

那一小段距離,卻宛如天淵!

說實話,星海有一尊人族大帝他是沒有想到的,人族十萬載歲月中,除了白帝這尊人王外,就沒有大規模踏入過。

那老人是白帝留下的底蘊嗎?

不太可能,白帝生前也才堪堪稱帝,如果他身前有這麼一尊人族大帝護道,其功績怕是更加輝煌。

那麼,這尊人族大帝的來歷,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帝者那等境界的強者,能否不通過王路之地便進入星海,這他無法得知,那老人是他接觸到的第一尊大帝。

那老人是在星海成的道,還是在萬界成道後才進入的星海,這是一個謎團。

還有一個疑惑,那老人盡管只是投影所至,但其存世歲月應當不小了,而白帝距今不過千載歲月。

換言之,白帝入星海之時,這尊老人是在世的,甚至已經在星海了。

那白帝知曉老人的存在嗎?或者說老人見過白帝了嗎?在白帝化道之戰時,這老人是否出手了。

白帝那等存在的重要性,難道他不及他嗎?

要知道,人族能有今日,白帝絕對豐功至偉,說一句中興之王也絕不為過。

這樣的存在,會不及他這尊小小的人王?

至于老人是白帝留下的底蘊,那不可能,時間對不上。

他的感應不會出錯,那老人存世最少也有萬載了,況且千載歲月成帝,這在萬界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不可能一點記載都未曾留下。

除非,那個老人也有掛,不然絕無可能!

而能讓那老人如此凝重的敵人,除了那些傳說中的存在,他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讓那個老人如此。

星海的神,萬界古天庭的「長生者」

他有這些存在所關注的點,這就是原罪,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就像他前世的和平使者一般,在實力弱小時擁有他,你就是罪。

老人曾說過,星海的神不知因為何種原因,從不入萬界疆域。

即使在大戰最為焦灼和在與古天庭大戰勝利之後,那些自稱「神靈」的存在,都未踏入過萬界半步。

而萬界的那些「長生者」卻沒有這個顧忌,對于他們而言,萬界可入,星海亦可入。

他在星海就要面對兩方潛在的敵人,在萬界就只需面對一方敵人,且在萬界有人族坐鎮,也能讓那些存在有所顧忌。

孰輕孰重,他拎得清。

最為主要的是,顧川發現只有這樣那些潛藏在深處的存在,才會和他接觸,告知他那些被遺忘的歲月,這對他很重要。

星海對于他而言,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重要。

萬界就像一個有序的世界,那里的一切都被萬族所佔據,除了那些不可知之地,禁區外,動任何一塊土地,氣運都會觸踫原主人的仇恨。

星海就沒有這個擔憂,星海是有序下的混亂。

雖有神殿坐鎮,但神殿只管供奉神靈,他們只需要掌控世人對神靈的虔誠與否便可。

況且,因與古天庭的那場大戰,星海外圍都被打成了廢墟。

加之,那時候的古天庭為了削弱神靈的戰力,在星海外圍布置了某種禁忌大陣,導致星海將這片區域遺棄,丟之不顧。

這片遺棄星域便成了萬族所追逐的寶地!

萬族追逐的無外乎是氣運,而有系統的顧川卻並沒有這個擔憂,對他而言,萬界和星海其實都一樣。

氣運的來源,他有很多。

最讓他顧忌的一點,是人族方面,一尊逃跑的人王,怎麼說都不好听,這不利于他在人族的威望。

系統這些,也不能對人族說明,這是獨屬于他的秘密。

所以,他在猶豫,也在等

而此時,王路之地,天外。

人王殿內,低語不斷。

「乾皇冕下傳下皇諭,讓人王殿下回萬界」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為何乾皇陛下會突然下達皇諭,吾族等了許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有老者在輕嘆,他們枯守王殿千載,不就是等這一時代嗎?

「這時候讓人王殿下回來,人王殿下會作何感想,要傳你們傳,這個令,我傳不了。」

亦有老者不解。

人王殿下背負大任前往星海,卻在半途而廢。

這往小了說,會影響人族威望,往大了說,人王會不會道心受損?

他們這些人都是此代人王親手解封的,還記得那少年曾經的豪言壯語,其言要帶起一個時代的輝煌,也要葬下他們這些時代遺留的眼淚。

道心不在,談何大道,又談何人王

「人皇應當是發現了什麼,不然不會讓人王殿下回萬界的,他是我人族的皇,是我們的天」

「道理我們都明白,但這個口怎麼開,我人族有戰死的人王,還未有半途而歸的人王」

忽然,有老者冷聲道︰「你想人王殿下戰死在星海嗎?我人族戰死的人王還不夠嗎?白帝冕下曾經的誓言你忘記了嗎?」

而後,那老者轉頭掃視殿宇四方。

「不要告訴我,你們不知曉氣運的變故,不知曉那九州之名,星海有什麼,戰老等人不知曉,連你們也不知曉嗎?」

「你們很多人都曾征伐過那些信神者,也搗毀過那些神像」

話語未落,一直立在殿壁一側閉眸修養的枯瘦老人,展開那渾濁的眼眸,開口道︰「星海有什麼?」

人王殿內一眾老人都看向了開口之人,極為尊敬。

那老人雖不是他們之中的最強者,但其在世歲月極長,曾護持了數代人王成長,是人王殿中最為古老的幾尊存在之一,其功績無雙,輩分也高的嚇人。

「戰老!」有老者目光恭敬地看了一眼那枯瘦老人,才低聲道︰「昔日吾等隨白帝冕下征伐星海時,白帝冕下曾言,星海有神,真正的神靈。」

後續又有數位白帝時代的老者開口,將星海與古天庭的隱秘如數告知。

戰老一雙眼眸寂然如淵,輕輕看向了殿外那搖曳星光的天外︰「這事我會轉告人王殿下,我老了,也戰不動了,就這樣吧,萬方有罪,罪在我躬」

有老者低呼︰「戰老,您無須如此,吾等存在的意義便是遵循先王遺命,見證新王的輝煌,人王如若有損,吾等必死戰。」

其他老者也紛紛開口勸道,戰老這是要將所有未來可能出現的所有過錯,都歸于他一身。

戰老微微彎腰,喃喃哽咽道︰「都說我護持數代人王成長,但如果不是數代人王護佑,我這具殘軀早已消散

「有時候活的越久,就越覺得自己的無用,只能看著那些孩子去赴死,到死還惦記我這老不死」

「此代人王見我時,說會葬下我這老不死,我很高興,是個好孩子,只是吾等無能,讓他一人背負深淵前行」

老人活的很久,歷代人王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個孩子,他親眼看著那些被稱為人王的孩子踏上天淵,步入前方。

然後他在這座殿宇中,枯守等待那些孩子戰死的尸骨,看著一個個有沖天之志的孩子成了一具冰涼的尸骨。

無盡的輪回中,他每次蘇醒都會有一個新的孩子出現在他面前,他們是那樣的自信,是那樣的意氣風發,是那樣的欲登九天高闕

他們是那樣的相似,卻又是那樣的不同,是那樣的獨一無二

他曾葬下了一尊尊被稱為人王的孩子,又靠著那些孩子的遺留繼續沉睡下去。

甚至有些時候,他連那些孩子的尸骨都見不到。

他想過葬下自己,但他不能!

那些孩子留下的部將,幾乎活不過兩個時代,只有他這個本該早已死去之人,苟活了許久。

他不知道是不是歷代先王的遺澤,讓他存活了這麼久。

但他早已不屬于他自己了!

他的身上有那些孩子所憧憬的盛世希望,他要代他們親眼見證那個盛世的誕生,他要親眼看看那些孩子所為之甘願赴死的盛世。

他不敢死,也不能死!

所以,他活了很久,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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