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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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死的,我不會死的……」

從最初的驚慌過後,男爵終于從「自己都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的恐懼中擺月兌了出來,雙手奮力地搖晃著插在身上的重劍,費了老半天的力氣終于把它拔了出來,自己也噗通一聲摔在了高台之上。

「賤……賤……賤……」

男爵聲音顫抖著,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來。就算是不死亡靈,月復部中這一劍也造成了大量的失血,血液對吸血鬼來說既是命脈也是能源,失血太多不會死但也會進入休眠。現在的男爵只感覺手腳都是軟的,連嘴唇都在哆嗦。

「血,血,我要吸血……」

「不要撕碎他,我要他的血。」

本能的對血的渴求,男爵勉強站了起來,對著下面的喪尸群發出了指示。

喪尸們遵令而行,把身下的萊特抬了出來,高高舉在頭上,接力一般地往高台送去。

失去了反抗能力,短短這一小段時間,縱然重甲在身萊特也被打得五勞七傷,盔甲都被扯下了小半,從頭到腳那冒著綠水的傷口更是不計其數。

「呸,這樣都不死,賤民就是命硬。」

雖然沒死的萊特才對自己有價值,但看到那還起伏著的胸膛,杰克男爵一愣之後卻是呸了一聲,心下也是駭然。被成千上萬的喪尸撲倒在地,就算是高級戰士怕不也得在一瞬間變成碎片,這小子居然還能活得有個人形,簡直匪夷所思。

想不通就不想了,杰克男爵也覺得動腦好麻煩,拖著沉重的腳步過來,雙手用力拽起了萊特的衣領,露出唇邊的獠牙就要往獵物動脈咬去。

「吸血鬼這種玩意如果不用魔法的話,除非就是能剁碎到認都認不出來的地步,你拳打劍砍頂多削弱他,想致命的話只有那一招!小子,你真的決定了嗎?」

龍胖子的聲音陰森森在萊特腦中回響著。

「大叔,有多少人能有第二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不用多說了,我決定了。」

萊特此時的回答反倒是沒有剛才大殺四方時的激情,冷靜得近乎冷淡。

「那就他媽的豁盡吧!」

這次換成龍胖子叫囂著熱血動漫的台詞。

萊特積攢了半天的力氣盡數爆發,這時候已經沒什麼余力去拳打腳踢了,唯一只剩下一記凶狠的頭杵死命砸在了男爵的腦門上。

哪里料得到已經死魚一般的賤民居然還能爆發出這樣的反擊,重傷之下的男爵措手不及之下哪里能夠招架,頓時腦門劇痛,眼前金星亂冒踉蹌退開了兩步。

「死吧!」

五勞七傷的萊特撐起身體猛撞了過去,他現在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前,但拖著大半鎧甲的重量依然驚人,這一撞仍就撞得吸血鬼腳下失穩,兩人一齊又從高台上滾了下去。

「你這個,垃圾賤民,為什麼就不願意好好去死!」

連重劍穿月復都無法造成致命傷,沿著斜坡滾上幾十米當然更不是什麼大事。杰克男爵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對萊特這種賤民的頑抗感到十分的不滿和費解。

「要死的……是你!」

萊特只是尋常人類,縱然體質驚人這時候也已經站不起來了,唯一的余力只能舉起了左手,那個粗重的金屬護腕上一道無形的意志波紋好像漣漪般擴散開去。所有喪尸眼中紅光一閃即滅,隨即齊齊轉頭,距離最近的喪尸已經張嘴朝著杰克男爵咬去。正如龍胖子所說,現場條件能殺死他的唯一辦法只有將它撕碎成無數肉塊咽進喪尸們的肚子里去。而就在統御意志啟動的同時,全身傷口都在疼痛的萊特仍然感到心口的位置一陣難以言喻的劇痛,知道這是所謂的亡靈刻印已經在自己身上生根了。

「你們想干什麼?造反了嗎?」

面對喪尸,男爵卻是爆發出了驚人的勇武,瞪大了眼楮怒吼一聲,眾喪尸齊齊縮手,一時進退兩難。

「你,你竟然能驅使喪尸?這就是那個統御意志?小子,你果然不簡單,究竟是什麼人?難道是王室的走狗?」

杰克男爵雖然一路被萊特毆打吃土,但高高在上的貴族情結並沒有受到影響,一直以蔑稱稱呼對方,這時候發現對方可能與王室有關,用詞竟然下意識地尊敬了起來,把「賤民」換成了「小子」。

「我是……騎士!」

萊特強忍心口劇痛,繼續催動統御意志,喪尸們又漸漸張牙舞爪了起來。

「哼,原來是帝都的騎士嗎?難怪這麼難纏。」

杰克男爵哼了一聲,為自己的狼狽解圍了一句,隨即就感到精神壓力增大,連忙也奮力反抗。喪尸們再度陷入了糾結狀態,一部分傾向于萊特的和另一部分傾向于杰克的竟然互相撕打了起來,更多則是原地茫然地轉圈,這一幕真好像是兩個亡靈大佬發生戰爭時頗為常見的場面。如果持有統御意志的是亡靈煉金師,那杰克男爵在控制權方面根本沒有爭奪的余地,但萊特終究只是一個人類,駕馭亡靈裝備的效果本身就要七打八折,和半路出家的吸血鬼正是半斤八兩。

對峙持續著,變成了意志的較量。

時間一點點流逝著,身為吸血鬼男爵的身體漸漸恢復,畢竟這個種族的等級屬性里一大半都是各種特效,lv30的等級放在那里,怎也得有些收益才是,否則若是lv30的食人魔,十個萊特也沒命偷襲。也不知道這該算萊特的幸還是不幸,打不死的對手和打不過的對手,也不知道究竟哪個好對付一些。

萊特身上傷口在緩慢而無休地失血著,縱然意志如何頑強,終究也抵擋不住眼前黑霧一陣陣地涌來,視野越來越暗,最終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統御意志失去了主人的駕馭,喪尸們終于從大混亂中恢復了秩序,又齊齊站到了杰克一邊。

「騎士是吧?你干得不錯,浪費了我不少的時間。」

杰克男爵露出猙獰的表情。

「讓我給你獎勵吧。你將成為我的第一個亡靈騎士,然後親手砍下你奉獻上忠誠的國王的腦袋。」

兩個喪尸架起了昏迷不醒的萊特,杰克將手放在了他的頭上,亡靈法術很快開始驅散軀體主人的意識,要將他變成一具行尸走肉。

法術非常順利,進度已經過半,誰曾想手下已經閉目昏迷的獵物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楮。

「誒?」

杰克也是第一次施展這種法術,對這個現象也不知道究竟正常不正常,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

「……」

萊特嘴唇動了一下,好像在說什麼,但聲音太過微弱,根本听不清。

「你說什麼?」

杰克男爵下意識地把腦袋湊過去了一點。

「計劃……誘餌……釣出……」

有氣無力地喃喃幾個詞,杰克男爵卻是听得心頭劇震。難道亡靈煉金師雖死,這里的計劃還是被泄露了一部分?也許王室那邊就是準備釣出參與前領主的反叛的人,這才故意做出松懈的狀態,實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若非如此的話,怎麼會有王國騎士那麼湊巧的出現在這里?如果當真是那樣,自己貿然起事,豈不是正中圈套自尋死路?

杰克男爵越想越是心驚,連忙停下了手中法術,又往前湊近了一些,想要知道更多關于誘餌計劃的細節。

「說,你到底還知道什麼?」

「我知道……」

「——你就是個白痴!」

前半句話還在呢喃,後半句話突然變得清晰無比。杰克男爵還在愕然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突然視野下方出現了契約法陣,一團土黃色的玩意直撲了出來。

「嘶——」

豁出狗命的凶殘撕咬,連咬帶抓,班尼的突襲掛起了一溜的火光。憑借著僅次于聖力的火系對亡靈加成,小狼硬生生將吸血鬼的喉嚨給撕了下來。

連慘叫聲都發布出來,杰克男爵捂著咽喉連連後退,五指間鮮血如注地噴涌著,本來已經蒼白的臉現在更是慘白一片,月復部、咽喉連續兩次大失血,吸血鬼的自保本能已經開始強迫身體要進入休眠狀態了。

「雜種,就憑你也想駕馭本神?」

萊特,不對,應該是意識遭到封禁而被暫時取得身體控制權的龍胖子身體雖然幾乎動彈不得,一張嘴卻是把自己往天上的吹,說話間統御意志再次啟動,身後無限的喪尸朝著杰克撲了過去。

「吼啊——」

巨大的精神壓力幾乎摧垮了杰克本體的意識,吸血鬼的本能佔據了軀體,一聲野獸般吼叫過後,脖頸上的傷口眼見地愈合了,眾多喪尸也在這陣上位者的高壓之下二次抽搐了起來,竟然反轉頭對準了龍胖子,齜牙咧嘴亂比亂劃了起來。

「回光返照,毫無意義!」

眼前這一幕完全了然在心,龍胖子根本不怕對方上演《死神》式那種翻來翻去,翻轉個七八次兩邊居然還能扣底牌的局面。不過一股虛火,轉眼可泄。說起來亡靈雖然不受人待見,但本身遺骸就是一件極好的煉金材料,上位亡靈更是如此。這個傻帽男爵雖菜,劣質吸血鬼也是lv30的吸血鬼啊,再加上那個看上去就像是魔法裝備的斗篷,以及身上肯定還帶著的各種道具,撿尸體也能賺得盆滿缽滿。萊特這小子能做到這種地步真是出人意料,自己甚至都做好了最極端的打算,看來大可省下了。

就在龍胖子冷著雙眼看著對方,倒數三二一就要等待對方崩潰自滅的時候,高台之上突然出來一聲驚呼。

「啊!是萊特先生!」

龍胖子大吃一驚轉頭觀看,果然是女殺手!身邊更有數人,個個裝備精良氣凝如淵,無一不是高手風範。

「聖神啊,降下您的光明,庇護您的子民遠離黑暗吧。」

蒂娜身旁一個臉帶白紗身穿主教長袍的女人抬手一個防護亡靈落在萊特身上。主教級神術效果果然非凡,周邊的喪尸們像見了鬼一樣連滾帶爬地遠離了萊特,甚至連身上那進行了一半的亡靈法術都被驅散了大半,萊特那昏迷的意識瞬間回到了主導位,龍胖子頓時被彈了出去。

沒有了意識支撐的身軀開始向地面砸去,耳中傳來蒂娜已經變形的驚呼聲和腳步聲,視野也快被黑暗吞噬,最後的一個光景就看到高台上一個英俊的法師皺眉凝神發出了一記標準的酸箭術,飛過了數十米的距離不偏不倚正中杰克男爵的頭顱,早已經油盡燈枯的吸血鬼哪堪再受一擊,竟然就被這個一級法術爆了頭,「尸體」晃了幾晃,和自己的強敵節奏一致地撲落塵埃。

「媽的,這都能被搶怪!他們到底是怎麼刷出來的?」

龍胖子五感徹底被封閉之前,只剩下了這個暴跳如雷的念頭。

再度恢復意識,已經是在半夜里的烏雲城領主府,人躺在老地方,床頭依舊坐著蒂娜,這一幕當真似曾相識。

很快的,從蒂娜口中,一切來龍去脈都清楚了。原來在帝都時,高層已經判定此次叛國事件必有高層參與,且對方的手段埋伏沒有挖盡,烏雲城參與謀反的貴族沒有全楸出來,始終難以安心。于是龍傲天獻離間計,假做派刺客要殺亡靈煉金師,果然讓後者心生疑慮被撬開心防,改為向龍傲天輸誠,說出了喪尸大軍和金牙礦洞的事情。

龍傲天隨即散播亡靈煉金師已被滅口的消息,同時來到烏雲城尋找作為統御意志的亡靈聖杯未果,一路順藤模瓜查到了正滿黑市雇人作死的杰克男爵身上。此時男爵府邸里只剩下了老管家,本來作為忠僕老人是誓死不會出賣自己主人的,但架不住龍傲天的嘴炮之術,終于抱著主角的大腿「為了拯救」主人而把一切都賣得干干淨淨。龍傲天將計就計用了杰克男爵的計劃做餌,成功地釣出了暗中那位掌握著名單,出來要與「杰克男爵」接頭再舉大事的暗樁。

而就在玫瑰公主再度親臨烏雲城,一舉清除烏雲城所有參與叛國的貴族時,龍傲天又邀請了主教伊紗等人一同前往金牙礦洞,千鈞一發之際消滅了已經變成吸血鬼的杰克男爵,救下了剛巧撞破男爵陰謀的鄉下小子萊特。龍傲天從艾爾文森林巧遇玫瑰公主開始,至此終于徹底挫敗了一起重大的叛國案件,居功至偉功德圓滿——收寶收小弟收妞無數,真個羨煞旁人!

以上描述皆為龍胖子整理版,以他老人家的心性,這個時候自然難有什麼正面情感,早把龍傲天在想象里用滿清十大酷刑招呼了一百遍。可萊特卻不像創世神大人那樣心胸狹窄,听得龍傲天的故事,簡直就像吟游詩人口中活著的傳奇,反而心生崇拜之情。

「哦,對了。那個我這幾天是出去救班尼了,當時實在來不及跟你打招呼,對不起了。」

萊特突然想了起來,一邊召喚出了班尼,一邊撓著腦袋向蒂娜道歉。

「沒關系的。」

蒂娜伸手抱著小狼,撫模著皮毛,溫柔微笑地說著,說著,說著,突然聲音嗚咽了起來,不斷重復著那幾句話。

「嗯,沒關系的,沒關系的,萊特先生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從來沒有女人因為自己而哭,就連珍妮也沒有過,萊特頓時慌了手腳,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讓女人哭泣的男人最差勁了!」

龍胖子適時地浮現了出來,大義凜然地教訓道。

「這種時候就不要遲疑,有什麼想不通的統統日後再說啊!」

龍大叔一如以往,遇到這種事情就完全丟開了什麼龍傲天與十大酷刑,精神抖擻全集中在了下三路。萊特越發尷尬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

「啊,對了,你看我光顧著……差點都忘了。」

蒂娜輕輕嗚咽兩聲,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伸手一抹眼眶,臉上又恢復了那平靜中帶著些歉意的笑容。

「伊紗主教想見你,說如果你醒了的話,不論什麼時候都先去神殿找她。」

「啊,主,主教大人想見我。」

不同于魔法師,萊特心目中神職人員的地位那可是媲美高貴的騎士的,听得主教相邀,多少有些受寵若驚。

「小子,你高興什麼?十之八九是你身上的亡靈刻印被那個主教治療時候發現了,趕快想折吧。」

龍胖子此時收起了胡鬧,一本嚴肅地說著。萊特聞言也是全身一哆嗦,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面對選擇的後果了嗎?

「好的。既然主教大人要我去,那我現在就去吧。」

緊張的肩膀很快又放松了下來,萊特笑著如此說道,蒂娜開心地前來攙扶,沒有听出對面人話語中蘊藏了怎樣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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