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紐特︰偷渡紐蒙迦德

「就離譜,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人?」

敦刻爾克海港的碼頭上,送走一批乘客的小杰克憤憤不平地沖著身旁的杰克船長嘟囔著,經歷了數月水手生活的小杰克擁有了咖啡色的皮膚,紅彤彤的面龐,還要健碩的臂膀——他長得越來越像杰克船長了,不由地讓人懷疑他們的關系,但事實上,在海上討生活的人,最終都會成為這麼一副辨識度極高的模樣。

「你要習慣,小杰克。」杰克船長叼著煙斗,唏噓道,「你在海上待得越久,見到形形色色的人也就越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樣子,像里德爾先生的這樣的乘客,我見過太多了。」

「您是沒見到他那副頤指氣使的樣子,仿佛整艘船上的船員都是他們家的下僕。」小杰克的憤懣並沒有被杰克船長的安慰平息,他反而愈發難以忍受了,「您瞧瞧他是怎麼對三層的侍應生的,他竟然叫他們給他擦鞋,我們水手難道還要做這種工作嗎?」

「沒辦法,我們是服務行業。」

杰克船長搖搖頭,模出珍藏的煙斗,從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煙絲倒進去,又從口袋的邊邊角角掏出幾根碎煙絲塞進去,用拇指壓瓷實,小杰克很有眼色地上前一步替他點著。

等到煙斗里開始閃爍明滅可見的紅光,杰克船長把它湊到嘴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股嗆人的煙氣,緩緩開口道,「再說了,他真的很有錢。」

「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小杰克的聲音大了些。

「你問的是什麼傻問題?」杰克船長扭頭奇怪地盯了小杰克一眼,「那當然了,有錢當然可以為所欲為,你是英國人嗎?連這個都不知道。」

小杰克緊緊地抿住嘴巴,不再言語,望著碧波蕩漾的海面生著悶氣。

咸腥味濃烈的海風拂來,盡管小杰克在海上待了不短的時間,已經完全適應了海風和海水,但迎面撲來的涼意還是令他打了個寒戰,今年這里的海面也顯得有些冷清。

敦刻爾克位于綿長的英吉利海峽沿岸,北鄰北海漁場,南望大西洋,往年,經過了夏日漫長的休漁期,九十月的港口往往遍布著往來作業的漁船,那一幅千帆競渡的畫面正是小杰克踏上郵輪的原因。

但是今年,盡管北海中的魚群肥碩鮮美,但港口中停泊的漁船卻少了很多,相對的,這里停靠了不少軍艦,他們有些來自法國,有些來自海峽對岸的英國,鋼鐵的艦身顯得冷冰冰的,讓小杰克不敢靠近,此刻正有一對軍士在伊卡洛斯號上巡視,他們在進行例行的檢查。

「最近他們查的越來越嚴了,是不是听到了什麼風聲?」杰克船長抽著煙,有些不安地望向眼前這艘剛剛屬于自己的大船,他又有些困惑地說道,「但是報紙上都說不會打仗……難道是有人在走私?搞起了幾百年前販賣黑奴的生意?」

「……」

海風帶來的不只有涼意,還有靜默。

杰克船長扭過頭,望向身旁的盯著海水出神的小杰克。

「好吧,那位里德爾先生是挺離譜的,他竟然暗算自己的兒子,我反正是沒見過這麼奇葩的人。」杰克船長用煙斗戳了戳小杰克的肩膀,感慨地說道,「他還很喜歡編排別人,說什麼我們的船員想偷他的錢,又說威廉姆斯先生圖他兒子的財產……說真的,就看威廉姆斯先生的談吐,他起碼比那個里德爾有錢。」

「您說的對,希望他此行一無所獲。」

「那到不至于……孩子是無辜的。」船長拍拍水手的肩膀,聲音低沉地說道,「哪怕他這個人再差勁,但是走失的小女孩也不應該失去自己的家人,而且我感覺,他是真的愛自己的女兒,再不堪的人心里,總有一片柔軟的地方。」

「是嗎……船長?」小杰克從脖子上拽出一根掛墜,那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銀質掛墜盒,從上面氧化的邊角和 光瓦亮的鏡面可以看出,這跟掛墜有年頭了,但它的主人很愛惜它,小杰克打開蓋子,里面是一張發黃的老照片,一位高鼻梁的金發姑娘正沖著鏡頭盈盈微笑著。

「這是你的未婚妻嗎?」杰克船長側過頭,瞅了一眼吊墜,好奇地問道,「我都沒听說過。」

「是的……啊,不!不是,她不喜歡我。」小杰克恍惚了一下,又情緒激動地矢口否認,他的語氣變得悵然若失,小聲說道,「她是我喜歡的姑娘,幾年前去海事學校學習的時候我要了她的照片,如果我在外面混出名堂,我就回去對她求婚!希望等我回去了她還沒有嫁人……」

「你真是個榆木腦袋。」杰克船長干笑了兩聲,用煙斗不輕不重地敲了敲小杰克的腦殼,「人家如果不喜歡你,怎麼可能把照片給你呢?」

「真的嗎?船長。」小杰克的眼楮里此刻仿佛有光一般。

「你自己想想,還是太年輕了。」杰克船長嘆息一聲,「你父親把你送到我這里來的時候,其實我是拒絕的,因為你也叫杰克……但是看在你小子還不錯的份上,我收下了你,但是我得對你實話實說,在郵輪上混,你很難混出名堂的。」

「啊……船長……」小杰克眼楮里的光又熄滅了。

「唉,怎麼說呢?我在船上混了十幾年,才當上了船長,這還是因為老船長痛風嚴重不得不退休……而且咱們這艘船所屬的白星公司,已經破產過一次了,現在正慢慢被競爭對手收購,指不定什麼時候‘白星’的名字也沒有了,那時候就什麼都說不清了。」杰克船長按著小杰克的肩膀,對他潑冷水,「哪怕有我照顧你,但你願意在船上熬十幾年混個大副嗎?你可以等,但你的姑娘可能等不了,而且跑船的人都是賤命,一年到頭回不了幾天家,這樣不顧家的男人真的可以給你的姑娘幸福嗎?你好好想想……」

「船長,那我怎麼辦……」小杰克已經慌了神,怔在原地低著頭看著腳尖,眼神空洞起來。

「其實我有一個建議。」船長又拍拍水手的肩膀,「其實從你上船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向往的大海可不是沿著固定航道跑船。你知道政府最近在征兵嗎?雖然他們天天在報紙上說不會打仗,但海上新下水的軍艦可是越來越多了。海兵和海軍的軍士是非常緊缺的,尤其缺少有跑船經驗的人,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雖然當兵有危險,但是對咱們這種本來命不怎麼值錢的人來說,這不失為一個好出路。」

「是嗎?船長?」小杰克抬起頭,望向海邊的軍艦和軍艦上飄揚的軍旗,眼里的光又回來了。

「是的,不光是敦刻爾克,現在加來和布魯日的港口都停滿了軍艦。」杰克船長有些羨慕地看了小杰克一眼,說道,「我要是像你這麼年輕,我就去應征了……而且我想你小子,既然心里藏著人,一定會注重自己的安全吧。如果你有想法,你父親那邊我幫你說,我記得你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別的不說,給家里的待遇可是很好哩!」

「船長!我決定了!」小杰克深深望了一眼掛墜里藏著的照片,鄭重其事地說道,「等這趟會到倫敦,我就要去應征入伍!」

……

「什麼?讓我去征兵?」

早上醒來的納爾遜目瞪口呆地望著飯桌對面的安德烈,顧不得咽下嘴里的面包,連珠炮彈似的地追問道,「給誰征兵?去哪征兵?我哪懂什麼征兵?我連槍都不會使。」

「給德國的麻瓜們征,就在這兒,克拉科夫,然後去華沙。」安德烈解釋道,「不用你會,有專業人士負責具體工作。」

「你在開玩笑嗎?」納爾遜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安德烈,「你讓我在一個剛被侵佔的國家,去給敵國征兵?安德烈,我覺得我平日里沒有得罪過你吧?而且既然有專業人士,我干嘛要去?」

「當然,」安德烈回敬給納爾遜同樣的看傻子的眼神,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在這里征兵,既然已經佔領了,這里自然就是那些德國麻瓜的領土了,雖然他們是波蘭人,但想著投入戰勝國懷抱的人可不在少數,你需要做的工作,就是用魔法給予那些征兵人員一些幫助,一些令人狂熱的小魔法,一些烘托氛圍的小魔法……你懂的。」

安德烈挑了挑眉毛,遞給納爾遜一碗泡好的麥片。

「我不懂,我也不去,我不會對麻瓜用那種魔法的,你另請高明吧。」納爾遜接過麥片,嘗了一口,贊嘆道,「味道不錯,你加了葡萄干嗎?」

「你這種行為嚴重違反了保密法。」紐特義正言辭地說道,盡管他吃麥片吃得正香。

「嗯……是的,其實加些櫻桃醬味道更好,但是看起來會有些難看,像吸血鬼的早餐一樣。」安德烈沒有理會紐特的發言,他點點頭,開始給自己泡麥片,繼續說道,「既然你不想去,那我這兒還有一份工作。」

「是什麼?」

「我之前不是給你說過,德國的麻瓜元首被我們教會了魔法嗎?」安德烈一邊往碗里倒牛女乃,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其實是我們派了一個人跟在他身邊,在他念咒的時候無聲施法。」

「是有這麼一回事兒。」納爾遜點點頭,一旁的紐特發出驚呼,「你們怎麼敢干這種事?」

「我和你說了嗎?再說你不是一直說我們不遵守保密法嗎?為什麼在這兒一驚一乍的?」安德烈回完嘴,又扭頭望向納爾遜,介紹道,「是這樣的,那名被派去的男巫最近有點兒事,想回老家一趟,想找個人替他一段時間,而且他說他還有點兒神經衰弱,因為那個麻瓜總喜歡半夜偷偷嘗試施法,為了不被他發現我們在愚弄他,他只好在自己床邊放了個窺鏡,那家伙一有動靜馬上幻影移形過去。」

「挺好的。」納爾遜的碗見底,他滿意地拍拍肚子,抬頭問道,「可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想你是不是可以去頂替他一段時間,畢竟你比較年輕,又有親和力,而且還比較懂麻瓜。」

「是嗎?可我不會無聲施法。」納爾遜攤開手,表示愛莫能助,「能給我找點陽間的事兒干嗎?我覺著這樣我還不如去圖書館樓下的飯館打工。」

「嘶……你不會無聲咒嗎?」安德烈扶額,「抱歉,看過你的那手變形術,我總會忘了你只是個二年級。」

納爾遜聳聳肩,端著碗走向廚房,紐特端著碗跟在身後,說道,「我可以教你,不要看我退學了,其實我的基礎非常扎實,我還可以教你幻影移形。」

「謝謝你,紐特學長。」納爾遜要來了紐特的空碗,走向洗手池,「不過我最近在學習魔咒學和阿尼馬格斯,等我看完手頭的書,您還願意再教我嗎?」

「當然。」紐特挑挑眉毛,「阿尼馬格斯?你已經開始接觸這方面的內容了嗎?」

「是的,從霍格沃茲離開以後,我手頭只有一位學姐送給我的她自編的魔咒學課本,還有幾本另一位學姐寄來的變形術筆記。」納爾遜一邊用魔法變出清水清理碗碟,一邊解釋道,「所以我閑暇時間就看這些書,因為不用學魔藥學草藥學之類的科目,所以這方面的內容我讀得很快。」

「嘖嘖,你也是真敢試。」紐特咂巴著嘴,評價道,「你堅持學習的習慣很好,不過你知道阿尼馬格斯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很難練成,而且修行的過程也非常危險嗎?」

「我就知道五個自學阿尼馬格斯成功的人。」納爾遜把干淨的碗碟從布滿泡沫的水池子里撈出來,「我覺得自己並不比他們差,至于修行過程,我準備等霍格沃茲放假的時候,找我的好朋友幫忙照看,那時候我應該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有準備就好,我當年都學不會這個魔法。」紐特點點頭,「你想好自己要變什麼動物了嗎?」

「如果有的選,我肯定想變成一條丁卡斯那樣的龍。」納爾遜把碗碟擺到置物架上,「可惜沒得選,而且阿尼馬格斯也不能變成神奇動物……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變成一只貓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畢竟我的那位學姐在自己的筆記里瘋狂吹噓貓是一種怎樣優雅的動物。」

說罷,他離開廚房,敲響了羅莉安房間的門,「羅莉安小姐,您準備好了嗎?安德烈說他可以把這座城堡整個搬到紐蒙迦德去。」

「這樣真的好嗎?」羅莉安打開門,拖著一個粉紅色的大箱子走了出來,丁卡斯趴在箱子上呼呼大睡,「這畢竟是別人的房子。」

「沒關系的,戰爭年代,不動產很不值錢,特別是這種剛打仗打輸了的國家。」安德烈的聲音從客廳傳來,「等完事兒以後,與我們合作的麻瓜政府會在這里搞些基礎建設作為對當地百姓的補償——事實上他們現在就開始建了。」

「好吧。」羅莉安笑了笑,「那我準備好了。」

「嗯,我們去叫人。」安德烈點點頭,坐在壁爐邊上捧著碗烤火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茨威格幻影移形離開了,他的存在感甚至低到納爾遜沒發現他已經幻影移形。

他望向從廚房里出來的紐特,問道,「學長,您準備去哪?」

「我看過這條龍以後,一時半會兒沒什麼事情。」紐特滿臉無所謂地坐到沙發上,挑釁地望向安德烈,「我想去看看我學弟的居住環境,你們紐蒙迦德不會不敢放游客進門吧。」

「那倒是不至于,」安德烈嗤笑道,「我們做事向來坦坦蕩蕩,紐蒙迦德歡迎來自世界各地的巫師,只要是巫師,哪怕是你這種宵小之徒,我們也絲毫不擔心,想來就來唄。」

「他可不是什麼宵小之徒,斯卡曼德先生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巫師,」懷特推開房間門走出來,糾正安德烈的說辭,她極度擅長和同事抬杠,昨晚陪納爾遜出過門的她此刻才起床,打著哈欠轉向紐特說道,「不過斯卡曼德先生,我建議您換一張臉。畢竟格林德沃在您手上栽過跟頭,搞不好紐蒙迦德有人看不慣您,當街襲擊都是有可能的。」

「放心,沒人能輕易襲擊我。」紐特掏出魔杖,把自己的頭發變成了和納爾遜一樣的淡金色,轉過頭沖著他眨眨眼楮,自信地說道,「格林德沃能逃出來,而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了。」

「希望你能一直這麼樂觀。」安德烈窩在沙發里,冷哼一聲。

「如你所願。」紐特沖他笑著說道,「不擔心我偷偷搜集點兒什麼情報吧。」

「有什麼可擔心的。」安德烈的表情有些擔憂,但還是嘴硬地說道,接著又開始嘟囔起一些令人听不懂的話。

「羅莉安小姐,好了。」茨威格突然出現在客廳正中央。

「好,我準備好了。」羅莉安抽出從背後拿出一根和納爾遜的手杖大小相當的奇特魔杖,有些緊張地說道。

「呃……我是說,您的房子已經搬好了。」

納爾遜順著茨威格的目光望向窗外——

風車、原野、各式各樣的房子,還有聳立在遠方高聳入雲的黑塔,他們已然身處紐蒙迦德的郊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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