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羈絆 第四十六章︰雨夜

魏恆來了之後,看過情況,也早知孩子難保,于是頗為惋惜地開些滋補藥方,讓晚歌把身子養好,不要落下病根子。

晚歌倒是沒有抗拒這一回的補藥,她只覺得能多活過一日是一日,等新皇後|進了宮,她的日子便到頭了,還不如趁現在還是皇後的時候,養著身子,該吃吃該喝喝。

不知是不是心境不同,這藥飲了也無味。

莫楠在晚歌歇下之後到了御書房找蕭逸笙︰「陛下娘娘月復中的孩子」

蕭逸笙原是昏昏沉沉,還未听完莫楠說的什麼便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朝外頭走了兩步,卻又止了步,似是想起了什麼,愣在原地。

許久,他才啞聲問莫楠︰「現在如何了?」

莫楠道︰「魏太醫看過以後,開了些藥,娘娘飲了藥便睡下了。」

蕭逸笙垂下眼,又道︰「她說什麼了嗎?」

莫楠猶豫了,沒有說話。

蕭逸笙道︰「但說無妨。」

莫楠道︰「娘娘說,就當陛下還她一條人命,兩不相欠了。」

「」蕭逸笙默了,最後苦笑一聲,低吟道︰「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他走回座位,傾了一杯酒,舉杯︰「好一個兩不相欠,跟朕斷的干淨利落。」

莫楠沒有回話,靜靜地看著蕭逸笙,生出一絲迷惘。她未經歷過情愛,她不知這是何等的煎熬,更不知兩人為何相愛而相殺。

是,換做旁人,任意一人,都理解不了這究竟是為何。

只有他們二人之間才明白,前人留下的罪孽壓得二人喘不過氣來,仿佛進退皆是錯。

一個介懷過去無論如何也放不下這份愧,一個傾盡一切無論如何也喚不回一顆心;一個滿懷著愧疚沉溺自責之中而難以自拔,一個涼透半截心自認付出再甚也毫無意義。

芍藥在那日之後請辭離開。晚歌不知道她會去到何處,但她易容技藝高超,想去哪里不行?

但芍藥並未更替面容,她還是芍藥,只不過,她來到了她當初百般避諱的怡華殿。

當初她易容後,本也想直接來找姜絳卿,只可惜姜絳卿那時候並不招新婢子,她只好找上了晚歌。而這一回,她是以皇後舊人的由頭來找姜絳卿的。

姜絳卿並沒有想要她的意思︰「你既說曾是她的婢子,哀家又如何能相信你?萬一她派你來的呢?」

芍藥道︰「皇後娘娘計謀著要太後娘娘的命,太後娘娘當真不需要奴婢告訴?」

姜絳卿大怒︰「她敢!」

芍藥諂媚道︰「奴婢一直想為太後娘娘辦事,奴婢見太後娘娘待金鈴姑姑那般親近,奴婢便一直覺得娘娘是菩薩下凡的善心主子!只可惜當初來時,太後娘娘不缺奴婢,只好去了皇後那,誰知她如此歹毒!奴婢便趕緊來告訴太後娘娘了!娘娘把奴婢留在身邊,待奴婢發現了皇後要做的那件事的痕跡,便能夠提醒娘娘。」

這話說的,姜絳卿心里頭得意得不得了,覺得她確實有用,很高興地將芍藥留下了。雖是只讓她做些清掃的重活,暫時不能靠近,但芍藥會一直等,直到機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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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知多久,最冷的時日到了。晚歌的身子養好了,想象中的新皇後也沒有出現。

禁足並沒有解,晚歌只能自己找事做。

她開始學著做女紅,仿著香囊上的梨花繡了幾條手絹。

這一夜雨下得很大,風刮得狠,窗撐被風吹得斷了,沒了支撐的窗框磕在窗欄上,叩得極響。

晚歌沒管。繡花針在錦上翻轉,她已經能夠很熟練地繡出一朵白色的梨花來。雨被風攜著潑進來,燭光撲閃著仿佛隨時都會滅。

已是亥時,晚歌讓宮里為數不多的幾個宮人都入寢了,自己獨自坐在榻邊,任外頭風吹雨打,她依舊平靜無波。

青絲未綰,垂落下來,遮了些許視線,她隨意別到耳後,卻仍然覺得有些煩,干脆隨手從梳妝鏡前拿了一只簪子。

忽地想起了這簪子是蕭逸笙之前學著幫她綰發的時候用的那一支。

她看了一眼梳妝鏡,想起了很多事情。入宮、新婚、畫眉

最後晚歌遺憾地笑了笑,把頭發草草綰了,坐回床榻邊上接著繡手上的錦帕。

殿門忽地大開,「 」的一聲,風隨之灌了進來,帶著雨。晚歌驚了一驚,食指被繡花針扎了一下,殷紅的血珠染污了白花。她回過神來,放下手中事物,走過去合上了殿門。

一股大力從背後襲來,將晚歌箍得死緊。背後傳來衣物濡濕的感覺,約莫是雨。

鼻尖嗅到了濃烈的酒意。

原本僵直的身子放松了些,晚歌的睫顫了一顫,朱唇輕啟,喃道︰「陛下。」堅定又無奈的口吻。

懷抱收緊了,更像桎梏。

晚歌合了眼,只聞他低聲囈語般道︰「你這女人,當真是鐵石心腸。」

晚歌靜靜地任他抱著,未有別的動作。蕭逸笙渾身衣袍盡濕,雙目通紅,埋頭在晚歌肩窩上咬了一口。晚歌吃痛,身子抖了一抖。

蕭逸笙偏過頭,炙熱的氣息撲在她頸上︰「紀晚歌,你怎生這樣狠心,說斷就斷,我真想掏出你的心來瞧看看,究竟是不是鐵鑄的!」

但凡莫楠來稟報一聲,說晚歌念他了,他馬上就會過來,可是一月余過去了,一次也沒有!

晚歌平靜地道︰「皇上的衣袍都濕透了,當心染了風寒,還是回宸晞宮去,沐浴罷早些睡下的好。臣妾乏了,今日無暇陪侍。」

蕭逸笙嗤笑了幾聲︰「果真是鐵打的心。」

他攬著晚歌,步伐跌跌撞撞︰「我這一回不會放過你了。」

晚歌被他按倒在床榻上的時候,還迷糊地想︰至少他會把這一身濕衣裳褪下來不是?穿著總歸是不好的,待會兒給他蓋個被子

沒有任何征兆地強行撞入,干澀,生硬,兩個人都痛苦不堪。這一場無歡的歡好不知持續了多久,也不知疼痛了多久,最終蕭逸笙精疲力盡地醉倒在晚歌身上,多日以來頭一回真正地沉睡過去。

晚歌費力地放他躺好,呆呆地看了他一陣子。他消瘦了好多,眼底一片烏青,不知有多久沒好好睡過覺。晚歌許多天不曾見他了,險些看得回不過神來。

她輕輕嘆了口氣,不知自己何時才能放下心結,不知蕭逸笙何時能忘了她。

腿心疼痛不已,晚歌生生忍者撕裂的痛楚,顫著走到莫楠在偏殿的住所,喚醒了她,央她打一盆熱水來。

莫楠看清了晚歌後,忍不住驚呼︰「娘娘你」里衣皺亂不堪,頸間盡是青紫和牙印,有些地方還沁著血珠,滿臉淚痕未干,聲音暗啞無力,一看便知發生了什麼,看上去曖昧又可憐。

莫楠不敢拖延,忙將晚歌扶了回去,匆匆燒了熱水,用盆子端來,瞥了一眼,榻上躺著一人,果然是陛下的臉。不再多言,晚歌輕輕頷首,莫楠閃身退了出去。

晚歌跪坐在床榻邊,掀開了被褥,用熱水浸了巾帕,擰干,一點一點擦拭著蕭逸笙淋過雨的身體。事畢,將錦被給他蓋好,晚歌並未上床,累極,趴在床榻邊上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她只覺得被人打橫抱起,躺到一片溫暖之中。

莫楠聰明,提前找了李弘安通知下去,陛下順利「抱恙」,免了早朝。李弘安備好了嶄新的衣袍,蕭逸笙晨起後便換上了。

白茶領了早膳走進來,看到床榻邊的蕭逸笙時,驚得連請安的話都不會講了,領了去太醫院的吩咐便跑了出去。

蕭逸笙看著晚歌沉睡著的臉龐,眸中深潭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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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澤被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拍醒了,他眼楮還未睜開,先抱著腦袋大嚷︰「師父我真不是故意偷懶的我就是太困了——」

白茶壞笑著又拍了一掌︰「乖徒兒,睜眼看看你姑女乃女乃我是誰?」

江澤聞聲,瞪大雙眼,怒道︰「死丫頭片子大清早不讓人睡覺?」說罷抬手便要打。

白茶急忙攔住︰「哎哎哎!你可是太醫院當差的,誤了主子的事情,當心掉腦袋!」

江澤抹了一把臉︰「誰家主子大清早的讓自家的瘋狗跑出來亂咬人」然後趕在白茶下手之前問她︰「娘娘派你來的?我們太醫院可是得了命令看好避子湯,絕對不可能再給你家娘娘了。」

白茶叉著腰瞥他︰「是陛下叫我來的。」

江澤疑道︰「陛下?你不是娘娘宮里當差的麼?」白茶沒好氣地道︰「陛下和娘娘是夫妻,互相在對方寢宮里點個人跑跑腿有甚奇怪?」

江澤奇了︰「你家娘娘不是惹陛下生氣了麼,陛下又去找她了?」白茶揮揮手︰「你哪來那麼多廢話,主子的事情少打听。」

「行吧。」江澤站起,邊伸懶腰邊打呵欠︰「你來取什麼藥?」

白茶卻支支吾吾地︰「就是,嗯藥膏嘛,消腫抑裂的」想到了用途,她臉紅了個大半。

江澤挑起半邊眉,隨即了然,揶揄道︰「這你也要羞,真是」白茶怕他又說些什麼混賬話,忙打斷他,羞惱道︰「比不得你經驗豐富!趕緊給藥!」

江澤嘀咕道︰「小爺哪來什麼經驗,但凡討得到老婆」

白茶接過藥膏,啐了一口︰「像你這樣的忘八端,這輩子都討不到老婆!」身子一偏躲過了江澤揮來的手,江澤罵道︰「你咒我?!」

白茶一溜煙跑遠了,遙遙罵道︰「咒的就是你,流氓!」

江澤看她跑遠,模了模自己的下巴︰「明明我生得玉樹臨風,怎麼都弱冠之年也沒有小姑娘看上我呢」他打了個呵欠,又趴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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