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羈絆 第三十七章︰喧囂

晚歌剛為後不久,又是平民出身,沒有什麼心月復,不知姜絳卿的事情要從何尋起。她明白僅憑自己身份特殊根本做不到,所以她告訴了紀子真。紀子真若是有心,必定會幫她。

晚歌在榻上輾轉難眠,如若真是姜絳卿,那蕭逸笙該怎麼辦?我又該當如何?

她不明白。為什麼偏偏是他,是他的母後,不是旁人。

晚歌必定是恨透了姜絳卿的,這一點毋庸置疑。惟一會讓她猶豫幾分的,是蕭逸笙。

她就這般滿心郁結地睡了過去。

待她在榻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醒來時,看見坐在桌案旁的蕭逸笙,怔了一會兒,隨即反應過來︰「陛下,你沒去早朝?」

蕭逸笙听聞聲響看過來,道︰「你睡得這樣遲,早朝都變作晚朝了。」他放下手頭的書,坐到她身邊,刮了刮她的鼻尖︰「昨兒玩瘋了,累得要睡到這個時辰?」

晚歌側過身來,定定地看著他,想起了昨日同紀子真談的那些話。

「怎麼,睡傻了?盯著我看。」蕭逸笙俯來,在她額上印下淺淺的一個吻。

晚歌笑著搖搖頭︰「是蕭郎生的好看。」

蕭逸笙對于這個回答簡直滿意得不得了,伸手撈她起來︰「快些起了,午膳過後去找母後請安。」

晚歌軟著骨頭掛在蕭逸笙身上,嘀咕道︰「不想見她。」

蕭逸笙愣了一下,還是柔聲道︰「晚歌我答應過母後,娶你之後你會尊禮,所以,雖是難為了晚歌,但也希望晚歌可以將表面的規矩做了,可好?」

晚歌抬頭看他︰「你既知曉她那時欺侮我,卻要我對她守規守矩麼?」

蕭逸笙為難道︰「晚歌此亦宮規。但母後不會再欺侮晚歌,我同母後說好了的。」

晚歌從他身上起來,自己下了床︰「蕭郎果真要晚歌難做,恕晚歌做不到。」

她被蕭逸笙慣的厲害,才不怕自己因為規矩二字得罪他。

蕭逸笙無奈地挑挑眉,想著下回再說一次,跟著她走。晚歌要梳妝,蕭逸笙就在邊上看。

晚歌拿簪子綰了一個簡單的發髻,蕭逸笙就在邊上記她綰的法子。

白茶端了盆水來,晚歌洗漱,蕭逸笙就趁她擦臉的功夫拆了她的發髻自己動手再盤一回。

白茶猶豫一陣,道︰「娘娘要不要喚芍藥」

晚歌想了想,道︰「我不喜她梳的妝,我自己弄罷,她弄得不好。」轉頭看向蕭逸笙︰「陛下你干嘛?」

蕭逸笙綰了一個很松的發髻,看起來隨時會散掉。「我听聞民間的夫妻,妻會幫夫君更衣,而夫會為妻梳妝畫眉,我覺得這樣很好。」

白茶覺得渾身不自在,收到蕭逸笙的目光後便很識事的溜了出去。

晚歌撅著嘴巴︰「蕭郎也想學人做尋常百姓麼,尋常百姓可沒有尊貴的太後為母。」

這是還在跟他忸氣呢。

蕭逸笙拿了銀簪,晚歌的發散開來,像一長匹烏黑發亮的錦布。

蕭逸笙再次嘗試著綰,一邊說道︰「晚歌在我這里或是在旁人別處不規矩都可以,只是母後特殊些,晚歌乖一點可好?」

綰好了發髻,依舊松松散散。蕭逸笙不自知,覺得看著挺好的,取了發飾要安。

晚歌本來想自己來,蕭逸笙不願,晚歌覺得自己若是拆了他綰的發髻,不知要死個幾百回才作罷,索性由他胡來。

他搭了幾個銀飾,自以為很滿意,又繞過來看晚歌的臉︰「我為你畫眉可好?」

晚歌眨了眨眼,看著他︰「蕭郎會嗎?」

蕭逸笙道︰「凡事學了總有會的時候。我試試?」

晚歌不太相信的模樣,但還是將焦柳枝條遞給了蕭逸笙,「我今兒想畫月眉的,蕭郎可知是何模樣。」

蕭逸笙想了一番,道︰「月似彎鉤,照著月兒畫便是了?我習過畫的,想來差不多。」

晚歌乖巧地仰高了臉兒讓他發揮,蕭逸笙畫眉倒是習得靈通,畫得極好。

蕭逸笙笑了笑,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晚歌看著銅鏡,面上欣喜了一些︰「蕭郎畫眉倒是不賴嘛」她伸著兩臂鉤住了蕭逸笙的脖頸︰「蕭郎給別的姑娘家畫過眉不曾?」

蕭逸笙低頭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唇,道︰「不曾,此為初次。」

蕭逸笙攬著晚歌往衣架子那邊去了,擇了一條湖藍色的裙裾,晚歌不樂意︰「我要紅色的。」

蕭逸笙不依︰「晚歌著淡色才好看。」

晚歌勉勉強強套上了。藍色瞧著活潑些,晚歌本就碧玉年華,穿這些小姑娘穿的顏色合適得多。

用過午膳,晚歌想假裝不記得問安的事情,要溜去戲樓看戲,被蕭逸笙逮了往怡華殿走。

蕭逸笙在途中也在念叨晚歌︰「不過是表面功夫,晚歌做一下便是了,到底也是母後,晚歌還是要尊敬的好。」

蕭逸笙想著,母後不願提起往事,晚歌也不清不楚,他保守著母後的秘密不讓旁人知曉了就好,如此一來晚歌和母後也能和睦。

晚歌含含糊糊應了一聲,心中在打著要不要書信予紀子真的算盤。

「參見母後,母後萬福金安。」晚歌不情不願地跟著蕭逸笙行禮。

姜絳卿見二人一同來,想著這就和好了,還真是容易,懶懶的喚他們起來落座。

金鈴上前傾茶,到了晚歌這處的時候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倒到了晚歌的身上。

晚歌的面上看著很平靜,似乎早就知道金鈴要作妖。金鈴欠身道︰「皇後娘娘,奴婢有罪,望娘娘恕罪,奴婢是不小心的。」

晚歌笑了笑,道︰「猶記得母後教導過,奴婢犯了錯之後該跪著就不該站著?」

金鈴臉上一陣白,思索片刻還是跪了下來︰「娘娘恕罪。」

姜絳卿面色不太好看了︰「哀家的婢子恐怕還輪不到皇後來管罷。」

蕭逸笙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姜絳卿︰「母後此事確是金鈴有錯。」他還是拉過晚歌的手說道︰「晚歌可有燙著?」晚歌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抽回了手。

蕭逸笙已然瞧見晚歌手背上一片紅,他看向金鈴,嚴厲道︰「你為何傾茶到皇後這處時就撒了?可是有意為之?」

金鈴微微開口欲作辯解,晚歌嘴角掛著笑,但眼神肅冷︰「很明顯是刻意罷,畢竟母後一向討厭臣妾,母後的婢子也能踩到臣妾頭上來的。」她笑吟吟地看著姜絳卿︰「母後您說,臣妾說的對不對啊?」

姜絳卿冷哼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蕭逸笙濃眉緊蹙︰「母後」他看向晚歌︰「晚歌多心了,母後沒有這般意思。」

晚歌拿手絹擦拭了一下手背和裙裾,道︰「但臣妾對于母後當初悉心教導,字字句句銘記在心,所以臣妾覺得,不勞母後動手,我應當替母後教導一下婢子的。」

姜絳卿眉頭一皺︰「你做什麼?」

晚歌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剩下的往金鈴的面上潑了去。金鈴被燙得叫喚了一聲,驚慌地看著姜絳卿。

姜絳卿急了︰「紀晚歌,這是哀家的人!」

晚歌輕輕笑了,道︰「臣妾知道,臣妾在用母後的方式,替母後教導她呢。母後當初不也這麼教我的麼?我覺得此等方式極好,不過還未完。」

晚歌抬起足踹向了金鈴︰「愣著作甚?去外頭風口處跪著去,不到一個時辰不許起來!」

姜絳卿站了起來︰「你!」她忽地想到什麼,低頭看向蕭逸笙。

蕭逸笙隱忍著。

他這段時間已經知道母後做過了什麼事,但母後終究是母後,是他的生母,他需得包容。

姜絳卿深吸了一口氣,道︰「曦雲吶,母後不是那樣的,你知道的罷?」

蕭逸笙努力擠了一個還算自然的笑容︰「朕自然知道的。母後先坐罷,金鈴到底是婢子,晚歌身為皇後,管管也無妨。」他刻意避開了晚歌口中「母後的方式」,又予了晚歌後位權力的理由,以此話術來處于中間,兩頭都維護得到。

姜絳卿順著蕭逸笙給的台階下,而晚歌不甚滿意,還想說些什麼時,蕭逸笙扯了扯她。

晚歌心里很不平衡︰他難道不知曉姜絳卿做的這些?他信她,那麼不就意味著不信我?

晚歌到底按下了心火,道了一句「母後見笑了。管得不夠好,學母後學得不夠精湛」,而後坐了下來。

姜絳卿咬牙切齒︰「那皇後真得好好多學學。」她眼睜睜看著金鈴出去罰跪,心中大為不快。

蕭逸笙心力交瘁,他心想著︰不知小姑娘這一生氣又要多久才能哄好。

姜絳卿道︰「哀家看皇後成了六宮之主後整日無所事事,所以才能有閑情雅致到哀家這處幫著處理事情呢。」晚歌裝著听不出她嘲諷︰「母後謬贊,臣妾幫母後分擔是應該的。」

姜絳卿又接著道︰「哀家看這後宮空蕩,想到曦雲也該納妃了,以免皇後無事可做。」

納妃?

晚歌這才想到,蕭逸笙是皇帝,理應有妃嬪眾多念此,她更不高興了。

蕭逸笙看晚歌神情就知道她心里又在嘀咕些什麼,朝姜絳卿微微笑道︰「此事不急的。」

姜絳卿哼道︰「怎的不急?皇帝得多些得體的閨秀們來服侍,免得被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伺候不好,甚至要倒過來伺候她。」

後面就是姜絳卿自作主張地要訂個時間選秀,選哪幾家的閨秀,蕭逸笙只听著並不做評價,晚歌心中想七想八也沒听進一句話。

最後蕭逸笙道︰「時候差不多了,朕同皇後先離開了,不多叨擾母後。」

姜絳卿還在念叨︰「哀家說的事情,皇帝可得快些做,莫要拖沓。」她覺得進宮的妃子多了,曦雲自然會移情別戀,到時候看紀晚歌怎麼囂張。

蕭逸笙敷衍地點點頭,拉著魂不守舍的晚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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