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情深 第貳拾玖章︰臣妾

李弘安听到動靜,疾步走了過來,恰好踫見兩個婢子邊哀嚎邊求饒地被拖出去,心下一驚,擔心出了什麼亂子,忙去到晚歌身邊︰「皇後娘娘這是怎的了?」

卻見晚歌正使喚著一個宮女過來收拾碎瓷杯。那宮女是同內務府選出的新一批宮人一同被送過來的,不知是不夠熟悉,或是被嚇著了,手指頭顫著不利索,碎瓷沒拾起來,反倒是割傷了手指。

莫楠立在一旁,知晚歌動怒,此時也不敢說什麼,只好求助似的看向李弘安。李弘安不知情形,但約莫猜到是兩個婢子壞了規矩,想著晚歌能真的下手處置她們也是好事,便慢慢走近了問道︰「可是兩個不懂事的壞了規矩?娘娘杯子碎了,可有傷著了?」

晚歌手里把玩著另一只瓷杯,漫不經心開口道︰「兩個嘴雜的壞了本宮興致,方才叫人清理掉了,倒是沒有旁的事了。」

李弘安「哎」了一聲,道︰「娘娘處置的好,免得有些個不懂事的再該死。」

晚歌半倚著坐榻,睨了一眼地上顫抖的宮女,道︰「怎的這樣害怕,本宮會吃了你不成?」

白茶听到皇後說自己,嚇得更是跌坐在地,片刻後又跪直了身子道︰「娘娘息怒!」

晚歌笑了一下,頗有興致地仔細看她︰「你叫什麼名字?」

白茶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娘娘,奴婢白茶。」

晚歌撫了撫雜亂的發絲,道︰「看著年齡小,新進宮的罷?」白茶點頭答道︰「奴婢年方十五,不久前方進了宮。」

晚歌喚道︰「再來個人,過來幫本宮收拾一下!」

白茶嚇得瑟瑟發抖,以為晚歌要殺她,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邊抽泣邊道︰「娘娘奴婢還有用的,奴婢下次不會這麼」

又進來了一位宮女,看著比白茶年長一些,面容鎮定︰「娘娘有何吩咐?」

晚歌好奇地打量著她︰「你叫什麼?你也是新進宮的?」

那宮女答道︰「奴婢是芍藥。是新進的宮。」

晚歌細細地看著芍藥,芍藥一動不動,沒什麼表情。晚歌道︰「新進的宮?看著不像啊。」芍藥微微抬眼看向晚歌,晚歌上句話像是不經意提了一嘴,很快又接道︰「你把這些碎瓷收拾掉罷。」

「喏。」芍藥動作很利索,很快就收拾干淨,白茶淚痕未干,呆呆地坐在地上,似是被嚇傻了。

晚歌坐起身道︰「莫楠!幫本宮梳妝!」又朝地上瞥了一眼,吩咐道︰「李公公帶她去處理一下手,免得受著傷,日後干活都這般不利索!」

李弘安忙應了下來,彎去拉白茶起來。

「娘娘,這些是內務府剛送來的衣裳,你想穿哪一件?」莫楠指向邊上一橫排的衣架子,低聲問道。

晚歌掃了一眼,看見一套大紅色的錦衣裙,勾了勾嘴角︰「本宮正好喜歡紅的,以後讓內務府多擇些來。」

莫楠應聲,為她更上了那一套紅裙。

「明兒得讓內務府多送些簪子來,原本以為娘娘素日淡雅,這些個簡單的碎銀子倒是和這衣裙不相搭。」莫楠頗有些猶豫地為晚歌裝好了發飾。

晚歌「嗯」了一聲,看向一旁,問道︰「那是何物?」

莫楠瞧了一眼,答道︰「點翠嵌珠夜明鳳冠,是陛下讓人送來的,問娘娘喜不喜歡,應是大婚時戴的。」

「呵大婚」晚歌不再看,移開了視線,照著銅鏡歡喜道︰「總算是明艷了些,一直穿著那些個淡色的,襯得本宮都失了顏色,才讓今日那些嘴賤的敢來放肆。」

莫楠見她心情好了些,便也笑著附和道︰「娘娘穿成這樣,和從前大為不同,卻是好看的很,更有主子的氣度呢。」

晚歌站起身來走回了正殿,卻見桌旁坐著一個人,背對著她們靜靜等待著。黑色的錦袍襯得他周身更加清冷,卻又顯得威嚴。

晚歌頓了步,而後不緊不慢地走近了些,福了福身子道︰「臣妾參見皇上。」

蕭逸笙听到這一聲「臣妾」頗不習慣,轉過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紅︰「晚歌今日怎的穿起紅衣來了?讓我有些不習慣了。」

蕭逸笙站起身來,將晚歌扶起,欲向平時那般將她摟進懷里。莫楠見狀默默退後了幾步。

晚歌卻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他的手,垂眸回話道︰「臣妾听聞紅色是正宮才能穿的,便趕緊穿上了,免得某些不識事的,還當臣妾是宮女。」

蕭逸笙怔了一下,收回手。他亦知道今日下午錦秀宮杖斃了兩個宮女,便也明了地頷首道︰「紅色雖張揚,在晚歌身上卻不顯得俗氣,甚是合身。」

晚歌不應他,卻道︰「皇上今日政務繁忙,想來月復中必定饑餓。莫楠,讓人把菜肴呈上來罷!」

莫楠點頭稱是,便出門傳喚,不多時便將菜肴布滿了桌案。

蕭逸笙察覺晚歌態度有別,想著晚歌初為皇後,宮人又多,便將奴才們都遣了出去,莫楠還順手將門關了個嚴實。

蕭逸笙靠近晚歌,撫了撫她的背道︰「晚歌這是不習慣?以後我來看晚歌的時候都讓他們出去。」

晚歌側過身子,蕭逸笙的手垂落。他怔住,晚歌已經伸箸夾了一塊魚肉放進他碗中,客氣又疏離︰「陛下嘗嘗這個罷。」

蕭逸笙不答,手還垂落在方才的位置,靜靜凝視著晚歌的側臉,目光灼灼。

晚歌裝著不知,繼續給他布菜︰「陛下不喜這些?臣妾叫人來換。」

蕭逸笙握住她雙肩讓她轉過來看著自己,定定地喚道︰「晚歌。」

晚歌雙睫微顫,胸腔中的髒器沖撞個不停,讓她有些疼。

蕭逸笙最討厭她這樣說話了,她不是應該哄蕭逸笙高興讓他更相信自己嗎,為什麼還會賭氣想惹怒他?

蕭逸笙,你不愛我就好,不然我下不去手。

晚歌深吸一口氣,剛想擠出一個笑容跟他解釋自己沒睡好等借口雲雲,蕭逸笙忽地重重將晚歌擁進了懷中,喟嘆道︰「我哪里做得不好惹晚歌不高興了?是我沒提前告知晚歌封後的事情所以嚇到了嗎?」

明明是權傾朝野的天子,卻斂盡了鋒芒在這柔聲安慰懷中的女子。

晚歌听出他聲音中的無奈,還有一絲淡淡的委屈,不由得愣住了︰他竟然,在委屈?

晚歌依舊不痛不癢地回話,但軟和了許多︰「陛下哪里會做得不好,只是只是我今天心情不大好。」只是這些本不應該屬于我,這被勉強來的鳳椅坐著不舒服罷了。

蕭逸笙忽地親了親她的鬢角,而後吻上了她的臉頰,欲貼上她的唇時,她已扭頭躲開︰「陛下先用膳罷。」

她想從他懷中起身,他卻加重了力道︰「喚我什麼?」

晚歌避而不答,掙扎著想掙月兌他懷抱,但蕭逸笙箍得死緊,偏過頭在她耳畔低聲道︰「再喚我一次陛下試試?」

灼熱的氣流灌入她耳中,晚歌打了個哆嗦,她雙頰酡紅,卻依舊嘴硬道︰「皇上。」

蕭逸笙懲罰性地咬上了她的耳垂,她驚叫一聲,蕭逸笙伸舌舌忝了上去,又用齒輕輕嘶咬,晚歌難耐地喘息︰「別」

蕭逸笙眯起了眼楮,輕輕吮吸著已經通紅的耳垂,啞聲威脅道︰「我再問最後一次,不然我不介意提前圓房。」

晚歌瞪大雙眼,驚呼︰「蕭逸笙!你別胡來!」

蕭逸笙滿意地松開她,坐直身子道︰「用膳,菜涼了。」

晚歌驚魂未定,滿面通紅,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咬唇往後坐,想離他遠點。

蕭逸笙心情大好,轉頭問道︰「不吃?要我喂你嗎?」

「不要!」晚歌往邊上挪了一個位子的間距。

「那行,」蕭逸笙笑著把她椅子拖回來,道︰「那你喂我?」

晚歌氣急敗壞︰「蕭逸笙!」他怎麼這麼厚顏無恥啊,以往那個溫潤如玉的君子去哪里了!

「快點。」

「別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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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查到了一些事情。」莫塵跟著蕭逸笙往回走時,低聲道了一句話。

「嗯。」蕭逸笙遣散了身後的宮人,只留他和莫塵兩個人在宮道上走。「你說。」

莫塵道︰「起初陛下說查紀姑娘,我從紀姑娘本身開始查,只知她是一個普通的民女,別的什麼也查不到。」

蕭逸笙凝神听著,「嗯」了一聲。

「但是陛下提到了太後娘娘,」莫塵噤了聲,一陣後道︰「陛下要听嗎?」

蕭逸笙看向莫塵。莫塵和他很熟絡,平時話不多,但二人之間都是有話就直說的。

「你說吧,朕听著。」

莫塵簡短的講了一下當年姜絳卿派人對離歌做的事情,而後看著蕭逸笙,道︰「這個離歌,就是紀姑娘生母,也是先帝當年怎麼也找不到的女子。」

蕭逸笙忽然覺得有些頭暈。母後這些日子給他太大的反差了。

莫塵接著道︰「而後我又查了一下這位紀離歌,京城內有一位大夫認得她,說她育有一兒一女,終身未嫁。」

「還有一個兒子?」蕭逸笙看向他,莫塵道︰「是。在宮內的名冊上可查到,但已經沒了。」

「他曾在宮里當過差?沒了是什麼意思?」蕭逸笙感到不可思議,如果真是這樣,他明明可以找父皇坦白,何愁沒有榮華富貴?

莫塵看著蕭逸笙,良久,最後低聲道︰「那個人,三年前被陛下一劍穿心,死了。」

蕭逸笙止了步,愣在了原地。

他什麼都想通了。那個眉眼很像父皇的錦衣衛,刺殺父皇的刺客,游行示威時攔在馬前的那個小姑娘

晚歌為什麼要跟著他進宮?蕭逸笙突然覺得晚歌進宮並不是那麼單純,甚至,救了他也未必是巧合

蕭逸笙的心情忽地低落起來。莫塵張口想說,陛下離紀晚歌遠一些罷,防範于未然。

但是他看著蕭逸笙的表情,默默退了幾步,又回了他常匿身的屋頂上,留蕭逸笙獨自一人走著。

今夜的月被層層密布的烏雲裹著,僅從雲間縫隙中透出一縷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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