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虧大了

「各位卿家席地而坐吧,大理寺搜查還需一炷香的功夫,再等一等。」李治見下方殿中許多年邁的官員已快支撐不住,便下令道。

「謝主隆恩。」眾官員齊齊謝道。

明非也早就站不住了,听李治這麼說,直接一坐在大殿中間。

大殿兩側的官員也都先後坐下。

「五官平章正大人,朝堂不可無規矩,席坐之時應股落于踝、腰背直挺、雙手至于膝上,氣質端莊而目不斜視。」安靜的朝堂傳來一位官員的聲音。

明非朝著音源處望去,這人好像就是對他說的。

「你說我?」他指了指自己。

那位官員繼續說道︰「在下殿中侍御史,掌糾察朝儀之事,五官平章正坐姿不雅,有辱朝議。」

明非納了悶了,怎麼坐還要管?

他朝兩旁大臣望去,所有大臣皆是同一個姿勢跪坐在地,反觀自己,四仰八叉的坐在地上。

這……好像確實不太斯文。

便將兩條腿收了起來,交叉在一起盤坐。

然而剛換了坐法,那位殿中侍御史又開口指正道︰「依古禮,朝堂落座應跪立而坐,五官平章正大人請自重。」

明非想罵人,這麼坐還不行?非要像其他人那樣跪著坐?

他直接回絕道︰「這位大人,實在是對不住,我不會那樣子坐。」

殿中侍御史見明非竟敢違背禮法,正要上奏,李治卻示意他住口︰「算了,他本無需上朝,無需此些禮節。」

正說完,殿外有人匯報︰「啟稟陛下,工部尚書閻大人府邸已搜查干淨,已找到五官平章正大人所說一百兩黃金。」

「嘶~」

殿中傳出一聲聲抽冷氣的聲音。

緊接著,只听撲通一聲,閻立德跪在地上,腦袋重重的的嗑在地板上,雙手伏地,大喊︰「陛下,臣知罪了!還望陛下念及先帝情分饒過罪臣吧。」

明非看著閻立德這番慫樣,有些想笑,之前那種底氣十足的模樣哪里去了?非要證據出來了再認慫?

李治並未理會跪在地上的閻立德,吩咐道︰「御史台與度支部即刻派人前往閻府,點清財物數目,點清後直接來報。」

「遵旨。」殿中幾位官員迅速朝殿外奔去。

「閻尚書。」李治怒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閻立德趴在地上一陣哆嗦,嘴中喊著不停︰「臣知罪了,還望陛下開恩,望陛下開恩啊!」

李治下令道︰「來人,將他壓入天牢,等候大理寺審問。」

任閻立德如何哭喊都沒有用,兩名侍衛軍從大殿外走了進來,將閻立德拖了出去。

李治對眾大臣問道︰「你們可有人為他求情?」

端坐的百官無一敢出聲,方才的喧鬧也戛然而止。更別說求情了,萬一牽扯到其中也難逃牢獄之災。

又靜坐了半柱香的時間,大理寺卿唐臨攜御史台官員以及度支部回到大殿中。

唐臨稟報道︰「啟稟陛下,工部尚書閻大人府邸已全部查清,從地庫中搜出大量金銀財寶,玉器綾羅,以及房契等物。」

度支部接著上奏道︰「唐大人所言之物,皆已點清,財物房契等,共計約白銀一千五百萬兩。」

一千五百萬兩……在場所有人都是一臉震驚。

文武百官一片嘩然。

李治听到這個數目,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多少?再說一遍!」

度支部又重復一遍道︰「共計約白銀一千五百萬兩。」

李治癱坐在龍椅之上,仰望著殿梁,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片刻後,他大手用力的拍向桌子,怒道︰「朕的大唐國庫才三千余萬兩,他一個工部尚書,竟抵得上半個國庫!嚴查!給朕嚴查!」

唐臨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定會嚴查!」

李治點了點頭,生氣的對百官說道︰「這一千五百萬兩中也有很多與在座一些人有關吧?」

眾官員鴉雀無聲,與閻立德沒有關系的自然是面色泰然,但那些與閻立德有牽連的,早已如坐針氈,冷汗直流。

有定力差的官員直接暈倒了過去。

李治接著高聲說道︰「你們之中,若是有被迫行貪腐之事的,從實招來,減輕處罰。涉及買賣朝廷官職的,如實招來,可免了死罪。」

此話一出,大殿官員隊伍後方便顫抖的走出幾名官員,直接跪倒在地上,陳述了罪行。

之後又有斷斷續續的官員認罪。

但是這些認罪的都是涉及行賄的,涉及買賣官職的無人認罪。

也是,買賣官職乃死罪,就算能免去一死,後半生也不會好過。他們干脆十分硬氣,頑固死守,都希望自己能成為漏網之魚。

所有招供的官員都被交給大理寺處理,依大唐律法減輕處罰。

到這里,閻立德的事已經接近尾聲,接下來的處理就是大理寺與刑部的事了。明非可以拍拍直接開溜。

見李治還沒有退朝的意思,他有些焦急,早朝已經上到接近正午了,肚子早已餓的咕咕叫,連口水都沒得喝,這誰頂得住啊。

可是李治接下來的話讓他想罵人。

「閻立德工部尚書之職罷免,工部之事暫由尚書左僕射英國公李勣代掌。

工部築堤與修陂塘之事迫在眉睫,遷明非為水部郎中,兼欽天監五官平章正,主管此事。

諸位卿家有何異議?」

啥玩意?明非心中像是有悶雷炸響。

李治關于尚書職位的安排他倒不關心,之是讓自己當水部侍郎是什麼鬼?還主管此事!

也就是說這築堤和修陂塘的事就全交給他了!未來幾個月面臨的就是風吹日曬、雨打風吹。

水部侍郎是個從五品的官職,比先前的的五官平章正的七品足足高了兩個大階,縱是如此,他還是不太樂意。

「明愛卿可有異議?」李治見無人應答,向明非問道。

明非立馬答道︰「回陛下,臣有異議。微臣雖知道築堤與修陂塘之法,卻對于修築事理一竅不通,將此事交給我定會辦砸,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李治輕輕笑道︰「無妨,朕知道你的才能,水部及其它各部如有需要,任你差遣,若是夏日大旱未能有成效,拿你是問。」

「陛下……」明非苦笑道,「還望陛下三思啊。」

明非的這個表情在各級官員眼中顯得十分矯情,升官了還這麼痛苦?還是從七品直接升了五品,他們之中有很多人一個小級都要苦苦熬上幾年。

欠打,太欠打了,一些官員牙根直癢癢。

李治未理會他的哀嚎,對眾官道︰「今日早朝耗時良久,朕知道各位卿家也乏了,退朝。」

眾官員緩緩退出太極殿,明非一臉憂郁,閻立德是倒了,但自己現在的麻煩卻多了起來,要知道,修水利是一個多麼龐大的工程啊。

剛到殿外,張行成便叫住了他。

「明郎中留步。」

他听到張行成的聲音,立馬替換成笑臉,迎了上去。

「張大人,先前隱瞞之事,在下對不住了,陛下當初非要留我當官,所謂君命不可違啊。」

張行成爽朗的笑了兩聲,大度道︰「無妨,老夫知道你無意功名,先前之事也能理解,老夫是高興,像你這般才華之士能入朝為官,讓老夫實在是欣慰。」

「多謝張大人理解,張大人近來身體可好?」明非恭敬道。

「老夫身體還康健,說到這,老夫倒想起來當初答應你之事,前些日子我听聞孫思邈孫道長又回到了京城,你說你意在行醫,是否需要老夫幫你引薦一番?」

明非笑道︰「多謝張大人好意,我已見過孫道長了,孫道長醫術高超,小生望而遠遠不能及啊。」

張行成大笑了兩聲,道︰「也罷,改日到尚文館來陪老夫喝幾杯。」

明非拱了拱手應是。

肚子本來就餓,因為早晨走的急,沒來得及吃東西,剛剛又和張行成絮叨了一番,現在肚子更餓了。

快步朝宮外走去,此時吳叟的馬車應該早已在宮外等候了。

但還未出宮,又被長孫無忌這老賊給叫住了。

「老……國舅大人對今日之事可滿意?」

長孫無忌冷笑一聲道︰「好你個小子,還把事情往老夫這里推,事情是你做的,老夫倒成了千夫所指了。」

明非嘿嘿一笑,在早朝上當他說出黃金是長孫無忌借給他的時候,百官就已經把矛頭全指向長孫無忌了。

以後閻立德的殘余勢力應該都會懷恨長孫無忌,而不是記恨他。

他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無辜道︰「國舅大人是何意思?小臣哪里做錯了?」

長孫無忌瞪了他一眼,不悅道︰「你那點小心思倒是細膩啊,能讓老夫栽個小跟頭,看在你為朝廷除了一害的份上,就不與你計較了,記得把借的黃金還回來。」

黃金?黃金明非是不可能還的,這次幫了他和皇上這麼大忙,拿這點酬勞不過分吧?

不過他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打算先拖他個十天半個月再說。

正說著便出了宮門,明非見到吳叟馬車,直接以回家為由告別了長孫無忌。

但是剛上馬車的那一刻,就又听到長孫無忌的聲音︰「大男兒當英勇豪氣,還是少坐些馬車,多騎一騎馬。」

明非轉頭問道吳叟︰「坐馬車真的會被人笑話嗎?」

吳叟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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