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退讓談判

茫茫泥沼邊緣,土焦人隊伍所在的土山對面,群舒軍隊的營地里一片混亂,千余大軍正在忙亂的收拾行裝,一番準備逃命的惶急之態。

「老祖宗,那聶傷來了,你快走啊!」

群舒主將闖進一頂帳篷,對里面的老者叫道︰「那聶傷是神靈,不敢把我們這群凡人怎麼樣。老祖宗你受傷了,你先走,我們掩護你,只要你一切安好,我們舒氏一脈就永遠不會衰弱!」

他對面的老者正是從聶傷手下逃走的舒亞子。

這舒亞子已經洗漱干淨,換上了一身潔淨長袍,端坐在席子上閉目養神,面上雖然帶傷,神態卻很是鎮定。

听到主將焦急叫聲,舒亞子睜開了眼楮,說道︰「沒想到老土鼠也被擒了,這個聶傷著實厲害,我們都小看他了。」

「老祖宗,不要耽擱了,塊走啊!」

主將急得直跳。

「走到哪去?」

舒亞子淡然說道︰「他騎著鸚鵡妖趕來,在天上飛呢,我又身負重傷,能跑得過他嗎?」

「老祖宗不想走嗎?」

主將很是意外,決然叫道︰「你為何讓我們撤走?既然你不走,我們也不走了,孫兒們要陪老祖宗一起迎敵!」

「不必如此激動。」

舒亞子輕輕擺手,撫須說道︰「我們和那聶傷就是土焦人這點事情罷了,不是什麼不可化解之深仇大恨。而且舒耳也在他手中,我不能置舒耳死活于不顧。我準備留下來,與其和談。」

「可是……」

主將猶疑道︰「听說那耆國國主乃是斗奴出身,性情凶蠻,好斗好殺,老祖宗你……」

「哪有這回事。」

舒亞子做出一副高人之姿,輕笑道︰「你听說的那些,都是有心人對聶傷的污蔑之語,並非事實。」

「那聶傷看著凶暴,也的確好斗,但卻不是殘忍之人。其辦學校、育識者、傳播神農之理,還是一位學術宗師。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好殺蠻人?」

他捋著胡須思忖片刻,又道︰「聶傷此來之目的,定是為了救援土焦人和被擒的土焦矮子,不是來追殺我的。听說其為人好利,不了我向他低頭認錯,賠償他一些財物,只要能免除爭斗就好。」

群舒主將听了此言,神情一松,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呢?」

「你繼續主持撤兵,我親自去見他!」

舒亞子吩咐一句,站起身來,負手走到帳外,抬頭看向天空。

西方天邊隱約可見兩個小黑點,越來越大,不一時便飛到營地上空,赫然是一只花里胡哨的綠鸚鵡和一團黑色雲氣。

那巨型鸚鵡的背上騎著個背負巨劍的年輕人,飛行速度不快,但很平穩。

年輕人低頭看了看地面,很快就發現了挺立在慌亂人群中的舒亞子,大笑道︰「哈哈哈,舒家老漢,你竟然沒逃走?」

舒亞子強自鎮定,對著天空一拱手,高聲說道︰「耆候,我們又見面了。」

聶傷騎著鸚鵡在他頭頂低低盤旋,邊飛邊叫道︰「我還以為你早就跑遠了,沒想到還在營地里磨蹭。呵呵,你是不是以為那只老土鼠能擊敗我,所以才回到營地安心等著?」

舒亞子搖頭說道︰「我的確有此想法,不過,在拘土氏戰敗之時,我就已經得到消息了,想要走的話,完全可以輕松離去。但我沒有走,而是留在軍營里等你。」

「哦?」

聶傷面色一變,拔出神劍來指著他,冷笑道︰「呵呵,原來你還不服氣,還想和我打一場是不是?哼,我求之不得!這一次,你休想再逃走!」

「耆候誤會了。」

舒亞子急忙擺手辯解;「老夫不想再和耆候搏斗。」

「你我之間只是因為一些小事發生了沖突而已,並無仇怨,何必拼個你死我活呢?耆候,請到帳內一談如何?沒有什麼事是不可以談的。」

「嗯?」

聶傷正鼓起殺氣準備大干一場呢,沒想到他居然示弱了,愕然發愣。

仔細想了想,能談就談吧,不然在距離耆國數千里外的地方和本地人爭斗,對方若抵死糾纏,也是件麻煩事。

「也好!」

他語氣不甘的收起神劍,腳跟一磕應五肚子,喝道︰「落下去。」

「遵命遵命!」

應五神情恭敬的叫了一聲,毫不猶豫的下落。

結果又是一個失敗透頂的降落,一路翻滾著摔落地面,滿身泥水,羽毛凌亂,神靈之威蕩然無存。

聶傷則在他落地之前就跳了下來,自然沒有被摔到。

回頭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應五,對他的信任增長了不少,好聲說道︰「這里暫時不用你,去水邊清洗一下吧。」

「呱哈哈,那小神就去了。」

應五諂笑一聲,飛離軍營,往遠處的大河飛去。

聶傷轉過身來,看著十幾步外的舒亞子,又對天上招手,叫道︰「鴰神,把老土鼠也放下來。」

「這老土蟲別看個頭小,其實重的要死。哇,累死我了。」

黑雲俯沖過來,高速機動中釋放了一個黑影下來,咕咚一聲砸落地面,像顆大蘿卜一樣倒栽在泥水里。

「啊呀呀!這賊鳥,這麼高就把我扔下來,想摔死老朽是不是?」

大蘿卜從泥里拔出腦袋來,對著天空罵了一句,在水里沖洗干淨,忙奔到聶傷面前,點頭哈腰的說道︰「主君,有何吩咐?「

他說完話,目光掃到一旁的舒亞子,一臉羞愧之色,轉過身去,不敢和對方對視。

「拘土兄,你這是?」

舒亞子見到他的言行,震驚不已,又看了看聶傷,問道︰「拘土兄,你怎麼……怎麼成了……」

「舒兄,不要再說了。」

拘土氏打斷了他,用力咬了下嘴唇,忽然昂首說道︰「耆候以德服人,我拘土氏被耆候之德所感化,幡然悔悟,找到了世間大道。從此投身神農座下,願為神農一信徒,甘願跟隨耆候左右,時刻听他教誨。」

「以德服人?德、德……德還能服人?」

舒亞子听的一頭霧水,仔細打量對方,從眼中看出了畏懼和絕望之色,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呵呵,也好。拘土兄在耆候身邊,也許能悟到升天大道,飛升天界成為天神呢。」

他也不揭破,捻了捻胡子,略一沉吟,伸手說道︰「耆候,到帳中詳談吧。」

他只請了聶傷,沒有請拘土氏,明顯不再把對方當同伴,同時也看低了拘土氏一眼。

拘土氏面色青紅變幻,又氣憤又難堪,索性也不過去,坐在原地生悶氣。

聶傷沒管這貨,緊了緊胸前皮帶,和舒亞子一起走進帳內,看著空空的案幾,大咧咧的說道︰「奔波了一整天,又和你們三個連打三場,消耗頗大。速上酒食。」

舒亞子也不在意,吩咐下人,很快就獻上食水。

聶傷毫不客氣,風卷殘雲般把一桌子酒食吃了個干淨,這才心滿意足的模著肚子,懶洋洋的說道︰「舒家老祖,有話就說吧。」

舒亞子命人清理了殘渣,緩緩說道︰「你我都是神靈,身份高貴,壽命悠長,不是苦難短壽之凡人,以命相搏之事,神靈不為也。」

「呵呵,我們還有無數好日子要過呢,和為貴,性命為重,能不沖突,盡量不沖突為好。」

聶傷撇撇嘴,嘲弄道︰「你找我麻煩,欺負我的屬民時,可沒想過以和為貴。」

「誤會,都是誤會,我們……額!」

舒亞子還想狡辯,見聶傷皺眉瞪著他,不敢再撒謊,訕訕說道︰「真實原因,想必那老土鼠已經告知耆候了,我也就不隱瞞了。」

他拿起腰間酒葫蘆灌了一口,搖頭嘆道︰「老夫不清楚老土鼠是怎麼對耆候說的,呵呵,那老家伙一定把責任都推到我的頭上了。」

聶傷故作深沉,冷著臉道︰「听了拘土氏的話,我才來找你的。」

「老土鼠,果然出賣了我!」

舒亞子罵了一句,氣咻咻的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土焦人的遷徙隊伍北上的消息傳開後,周邊大部分勢力都或多或少參與了劫掠,群舒之國的一些貴族也想趁機掠上一把。

但這只是少數領主的個人行為而已,耆國商隊已經打通了通往南方的商道,大部分群舒貴族都想和耆國進行貿易,並沒有直接參與。

而舒亞子本人,此時也在山中修行,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干涉過俗事了。

就在此時,一位神使前來找他,希望他出手截住土焦人的隊伍,並給出了一些好處,以及——威脅!

那神使來頭不小,乃是東極君的大弟子,叫做楊戩,是個性子孤傲的少年。

他對舒亞子說,只要群舒之國和舒亞子截住土焦人,並吞滅之,從此以後,舒亞子就是闡派眾神的朋友。

若舒亞子不答應……哼哼,你一介閑散之神,勢單力孤,闡派分分鐘讓你泯滅天地間!

楊戩的態度極其傲慢,整個會面的過程都用鼻孔對著舒亞子。

舒亞子差點氣炸了肺,但也知道這少年的無禮是小事,闡派的威脅才是要正致命的大事。

他可不敢和闡派對抗,想要去投截派,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闡派眾神在淮水以南的勢力龐大,截派勢力範圍主要在北方和河水上下的中原地區。除非他放棄群舒領地,暗中潛逃到北方去,否則就逃不出闡派的手掌心。

舒亞子非常憤怒,卻又無奈,只能替東極君辦事。

他即刻出山,命令群舒之國組織軍隊追捕土焦人,自己也相伴而來,專門對付對方的智者。

他和土焦智者土行蚰互相認得,本以為自己足以應付,沒想到土焦人隊伍里居然有兩位智者!他拿不下對方,只要又去請另外一位熟識來相助,便是那老土鼠拘土氏。

這拘土氏和土焦人有怨,听了舒亞子使者的邀請,歡喜不已,立刻出山來助拳。

二神實力碾壓了土焦人的兩個智者,眼看快要擊潰對方時,鴰神出現了,雙方又僵持起來。

時間拖的越久,就越有可能驚動截派眾神。舒亞子焦躁不安,沒想到形勢再次發生了逆轉。那鸚鵡妖應五不期而至,表示願助一臂之力……

「且住!」

聶傷忽然出聲,面帶疑色道︰「舒家老祖,應五不是拘土氏引薦給你的嗎?」

舒亞子搖頭道︰「不是。那鸚鵡妖是自己飛來的,我和拘土氏都不認識他。」

聶傷眼中精光一閃,朝帳門看了一眼,又問︰「應五又是為何來攙和此事?」

舒亞子道︰「那鸚鵡妖說他來自極南叢林,被焦饒人趕了出來,深恨焦饒人,所以才來找土焦人出氣。我們起先也有些懷疑他,後來見他攻擊土焦人甚是凶狠,毫不留情,便不再多疑。」

聶傷的手指在岸上敲著,沉思了一會,說道︰「你找我商談,有何打算?」

舒亞子拱手道︰「我不想再與耆候交戰,我們就此罷手。我命群舒之軍撤離,你帶土焦人繼續趕路。如何?」

「呵,好誠懇的條件!」

聶傷嗤笑道︰「你給我造成的損失,一概不提了嗎?」

「我告訴你,不只是土焦人死傷問題,還有因此引發的一系列事故!遷徙隊伍本來可以順利抵達耆國,就因為你的干擾,讓我付出了巨大代價,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和精力,還給我本人也帶來了風險!」

「這一切,你一句雙方罷手就能了結嗎?哼,我這趟前來,不只要取你的性命,還有這個營地里所有群舒之人,我要將他們都抓了,打做奴隸,才能稍稍彌補我的損失!」

舒亞子听的臉色發青,面上黃氣浮動,眼中狠戾之色閃動,冷笑道︰「耆候莫要欺人太甚。老夫被你偷襲至傷,眼下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但還是有些逃命手段的。」

「而且東極君和闡派眾神絕不容你殺我,他們正在謀算于你,若是知道你的所為,想必都很高興吧?」

他說完這些,收起戾色,又好聲說道︰「耆候,我寧可違背東極君之命,也要與你和解,誠意可鑒,你最好不要逼我和你拼命。」

聶傷打量著他,一臉狐疑道︰「你怎地又不怕東極君和截派眾神了,膽敢違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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