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芭蕉寶扇

「師尊,您老人家辛勞了十余日,這里的笨重活計自有這些凡人去做,您先歇息一會吧。」

騎羊老者身邊站著一個衣著華貴的青年,對老者躬身說道︰「徒兒也在這里看著,這次一定不會誤事。」

老者手里摩著酒葫蘆,用清朗的聲音說道︰「這土焦智者太過滑溜,為師盡了全力才將之堵在此谷中,不能再讓他逃了。」

「舒耳,你和這里凡人士卒抓不住他的,他畢竟是近千歲的老神了,不要看他逃的狼狽就小瞧他。我已經輸了拘土老兒一籌,不能再丟臉了,今日一定要將那土鼠生擒!」

他喝了一口酒,抬頭看了看天空,輕笑道︰「那只鸚鵡妖去襲擊土焦人營地,不知情況如何了?」

叫舒耳的青年笑道︰「徒兒听軍中斥候說,土焦人所在的土山上,熱鬧非常。那只鸚鵡妖和一大群小矮子打的熱火朝天,雖然殺了許多矮人,但也被矮人弄的灰頭土臉,在泥里土里打滾。哈哈哈,簡直威風喪盡,有辱神靈之名!」

老者面上也露出了微笑,一臉輕蔑道︰「呵呵,一只愚蠢的扁毛畜生,也敢妄想受我群舒之國的供奉?若是從前,我早就把他痛打一頓趕走了。這次他來了也好,截派前來問罪,我和拘土老兒正好把這次事情全都推到他的頭上去,讓他做替罪羊。」

「哈哈哈哈!師尊高明!」

舒耳大笑一聲,拱手恭維,又道︰「那鸚鵡妖在土山上折騰了一通,忽然飛上天空走了。斥候看到高空中有一團小小的黑雲,想來是耆國人派來的鳥妖又回來了,鸚鵡妖追鳥妖去了。」

「那鳥妖的來歷不簡單,可惜未能成神,不是鸚鵡妖的對手,應五能應付,我們毋須分心。」

老者又喝了一口酒,神情逐漸嚴肅起來,緩緩說道︰「我們劫了耆國的財物,以那耆國國主聶傷的性子,肯定會報復的。」

「他報不報復又能怎樣?」

舒耳面有傲色,嗤鼻道︰「是帶兵長驅幾千里來攻打群舒呢,還是仗著自己的一點異能,來師尊面前討死呢?呵呵,師尊,這樣的小人物,何必理會他?」

「你這淺薄小子,能不能眼光開闊一點?」

老者呵斥一聲,怒道︰「難道你不知道,那聶傷是帝辛的心月復嗎?為師是神巫,出手襲擊了耆國人的商隊,你道聶傷不會向帝辛告狀?帝辛有截派眾神維護,截派定會就事找為師麻煩。這些你都看不到嗎?」

「這……」

舒耳露出些許驚恐,遲疑道︰「可是師尊不是說,我們也有靠山,不怕他截派,所以才對耆國商隊動手的嗎?」

老者神色有些沮喪,又灌了口酒,擺手嘆道︰「唉,有些事情你暫時不便知道。為師只能告訴你,雖然為師是神巫,但在一些神靈勢力之間,也只是個小人物而已。劫耆國商隊,非我所願,身不由己耳。」

他發了會呆,扭頭盯著舒耳的眼楮,好聲說道︰「如今天下,神靈世界越來越危險,還是凡人的世界安全一些,至少貴人們不容易死。」

「徒兒,你是我的十世嫡孫,舒鳩國的嫡長子,此事結束後,你就還俗回舒鳩當國主去吧。」

「啊!」

舒耳大吃一驚,一把抓住老者坐下青羊的韁繩,驚慌的叫道︰「師尊,不,老祖宗,你、你不能趕我走啊!孫兒就是死,也要陪老祖宗身邊!」

「咩耶!」

身材和馬相當的大青羊受驚轉身,朝著舒耳不滿的叫了一聲。

「徒兒,休要耍孩童性子!」

老者模了模羊頭上的大角,板著臉喝道︰「此事以後再說,今日先把精力放在眼前之事上,不要誤了大事!」

「老祖宗,我們挖開洞口了!」

他話音剛落時,一個群舒軍官滿身是土的跑了過來,一下拜在青羊蹄前,歡喜的叫道︰「老祖宗,接下來該怎麼做?」

老者一喜,哈哈笑道︰「老矮子,這下看你還往哪里逃?」

「不用你等了,都退到一邊好生守著,看我逼那老矮子出洞!」

他用腳後跟一磕坐騎的肚子,大青羊就邁步往前走去,很快便到了前方幾十步的一處土丘旁。

土丘周圍圍滿了持械的士兵和狂吠的狗,到處都是坑洞、石塊、樹枝和挖出的泥土,其中一個最大的坑里,露出一個一尺直徑的黑洞。

「老祖宗,獵犬聞過了,就是那土焦人智者無疑。他這洞很古怪,發煙也燻不到。」

那群舒軍官站在洞口,指著里面稟報道︰「他就在里面不深的地方,小獵犬進去探查,被他打死了好幾只。他好像在往地下挖洞,多虧底下石頭多,才被困在這里。老祖宗要快點動手啊,不然又讓他逃了。」

「唔,知道了。」

老者點了下頭,驅羊走到洞前,凝神感應了一會,大笑道︰「沒錯,老矮子就在洞內兩丈處。哈哈哈,果然被土里的石頭擋住了去路,急的和米缸里的老鼠一樣團團轉!」

他低頭看向洞口,大聲叫道︰「喂,老矮子,看在我們曾經相識的份上,出來投降吧,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舒亞子,你這無義之人,我土焦人與你無冤無仇,你卻要置我一族與死地,何等歹毒!哼,我土行蚰就是死了,也不在你手下受辱苟活!」

洞里傳來一個蒼老沙啞,聲線略顯尖細的聲音,顯然就是那土焦智者。

那舒亞子笑容一僵,露出一絲慚愧之色,很快調整好心態,語氣淡漠的說道︰「老矮子,我已經對你說過了,土焦人命途將絕,不是今日絕與吾手,也會在明日絕與他人之手。」

「我只是順應天道而已,順便為我的凡人子孫謀些好處。你且放心,我會善待你和土焦王,以及一些土焦貴人的,至少會讓他們安心活過這一世。你們與其被其他勢力抓去,當奴隸一樣虐待,還不如在我這里度過最後的時光。你說對嗎?」

「啊呸!不對!全是胡說八道!」

洞里的土行蚰怒罵道︰「耆候要接我們到耆國去當平民,有他的庇護,不比被你囚禁好一萬倍?你要殺就殺,不要裝出一副很有理的樣子,你根本就是個虛偽殘忍的邪神!」

舒亞子听到此言,面色一變,冷笑道︰「沒錯,我的確想要滅抓捕你們土焦人,但那聶傷是好人嗎?他耆國糧食多的吃不完,白養你們?只要不傻,誰都看的出來,他是要把你們騙到耆國做奴隸,最低等的奴隸!」

「哼哼,也就你們這些頭腦簡單的矮子相信他,周邊凡人之國都把此事當成笑話來看。虎向豬招手,豬竟然相信虎是好心,千里迢迢去投奔虎,哈哈哈,豈不笑死人哉?」

土行蚰叫道︰「你們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們土焦人相信耆候,我們還有人在耆國當了貴人,領了封地吶。哼,耆候的胸懷之大,豈是你們這些心底陰暗的小人之神能比?」

舒亞子面色陰沉如水,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語不投機,那我就不再勸你了。老矮子,是我給你活命的機會你不要,不要怪我心狠。」

說著,把從青羊背上取下一把碧綠的芭蕉扇子拿在手中。

那芭蕉扇就是大半截芭蕉葉的樣子,加上長柄約有四尺長短,兩面都刻著金色的咒文。質地看著又厚又硬又重,好似一大片沒刺的仙人掌。

「發煙!看我怎麼把他燻出來!」

舒亞子吩咐一句,雙手持扇,口中念念有詞。

群舒士卒立刻往洞口的火堆里放入濕柴,那舒耳也往其中投入了幾個草包。濕柴和草包被火焰灼燒,很快冒出了刺鼻的沖天黑煙。

舒亞子閉目念了一會咒語,待芭蕉扇上黃光流轉,睜開眼楮喝道︰「老矮子,你挖的洞,可以避開凡人灌入的濃煙,卻擋不住我馭使的毒煙。我不想毒死你,再給你最好一次機會,快出來!」

洞里沒有聲息,舒亞子瞠目清喝,用力搖動芭蕉扇。

那芭蕉扇像在水里撥動一樣,搖的緩慢又吃力,周圍的空氣也如水般被攪動起來,凝聚成了一圈密度很大的氣團。

氣團原地搖晃了幾次,然後被扇子操控,逐漸變成了兩道龍卷風。一道直卷上天,另外一道在快速旋轉中化為了長長的管道模樣,一頭深入洞中,一頭慢慢朝火堆上方靠近。

「呼!」

風管一接觸煙柱,滾滾濃煙就被吸入其中,風管一下成了灰色,往洞里猛烈灌煙!

幾息之間,洞口所在的土丘就四處冒煙,濃煙從小洞和縫隙里泄露了出來,說明內部的每一寸空間都被煙霧充斥了。

舒亞子搖著扇子,凝神感應了一會,笑道︰「原來用土把自己封在小洞里。呵呵,可惜,我的勁風連旱地都鑽的開,你用來堵口的松散泥土,焉能擋得住?」

他手上又加了幾分力氣,加快了扇子的搖動頻率,風管呼呼作響,洞里泥土反噴到幾步之外,風力大的驚人。

「轟!」

風頭正勁時,土丘頂上突然爆出了一個洞口,一個矮小的身影從煙塵里躥了出來,凌空斜飛,就往人群撞去。

「呵呵,就等你這一刻呢!」

舒亞子把扇子一搖,早就備在邊上的另外一道龍卷風呼地卷了過去,一下就將空中的身影卷入其中。

「啊啊啊啊!」

那土行蚰在龍卷風里急速轉動,無處發力,沒有一絲掙扎的余地,只能絕望的嚎叫。

「哈哈哈!」

舒亞子見狀,大笑一聲,扇子搖了兩下。

只見那道抽煙的龍卷風也從洞里抽了出來,和卷著土行蚰的龍卷風合並,變成了一道粗大的濃煙龍卷。一下就把土行蚰嗆的叫不出聲音,只是劇烈咳嗽。

舒亞子一臉微笑,大聲說道︰「老矮子,光是勁風一時半會制不住你,給你再加點毒煙,趕緊吸飽a毒煙睡覺吧!哈哈……呃!」

他正得意的笑著,忽然臉色劇變,猛然扭頭大喝︰「是誰!」

「咦,竟然被發現了。」

還沒看清身後之人,就听人聲到了頭頂,一只紫色手掌探了下來,猛擊他的頂門。

「賊子,焉敢偷襲!」

舒亞子分出左手來格擋,右手依舊穩穩的搖著芭蕉扇。

誰料來人的手掌力道一收,輕輕搭住他的手臂,身子往下一墜,探手去抓他右手上的芭蕉扇。

舒亞子沒想到對方動作如此靈活,一個反應不及,就被對方抓住了芭蕉扇柄。直覺扇上傳來一股龐然巨力,扇子便月兌手而出。

「這扇子不錯,我買了!」

人影翻過身子,腳尖在羊角上一點,輕輕落在大青羊前,又是兩個縱躍,已經立在了土丘頂上,抱著碧綠的芭蕉扇上下打量。

「……我的寶扇!!!」

舒亞子看著自己的空手,一臉難以置信,楞了好一會,才發瘋一般吼叫︰「天殺的賊子,把寶扇還我!」

奪扇之人正是聶傷。

他大概看了眼芭蕉扇,對著空氣扇了扇,不見風起,一時不知該如何使用,便插到腰後,對舒亞子笑道︰「扇子我收下了,前輩開個價。呵呵,我聶傷做生意,童叟無欺,天下皆知我的名聲。五百耆元如何?」

「五百元?!你去死吧!額……你是聶傷?」

舒亞子面孔通紅,正要爆發時,忽然反應過來,不禁愕然。

「在下正是耆候聶傷。」

聶傷朝他拱拱手,正色說道︰「我在國中听聞前輩和群舒之國要劫我商隊,屢次派人也營救不成,只好親自出面來看看情勢到底如何。」

舒亞子眼楮不眨的審視著他,中雙目精光閃動,表情古怪,半晌才開口道︰「久聞耆候通真龍變身之術,乃是一武技高超之異人。現在看來,傳聞有誤啊,耆候竟然是一位神靈!」

聶傷笑了笑,沒有回應,扭頭看到一個渾身漆黑的小矮人正在趴在半坡上瞅著自己,便朝小黑人笑道︰「你是土焦智者?呵呵,我就是聶傷,我來救你了。」

那矮人像剛下班的煤礦工人一樣,黑的看不清面目,只有兩只眼楮是白的,眼神復雜的看著聶傷,啞聲說道︰「你……我……」

「我心中滋味難言,不知該如何面對耆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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