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賺得六鴉

五國來客都分散住在斗耆國各家貴族的莊園里,聶傷在東城外的一處貴族別院里見到了任椎,將瞎了眼的六鴉交給了他。

「椎兄,實在對不住,我那巫醫沒有能保住六鴉的眼楮。」

他一臉愧疚之色,態度誠懇的向任椎致歉。

任椎怔怔的盯著滿頭麻布的六鴉,久久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咽了口口水,聲音沙啞的問道︰「你是說,他、他瞎了?」

「唉!」

聶傷嘆氣搖頭,指著眇老道︰「這是我國醫所的巫醫眇老,詳細情況,椎兄可以問他。」

任椎從六鴉的頭上移開目光,問眇老道︰「他的眼楮,真的沒救了嗎?」

眇老拱手施了一禮,對任椎道︰「回世子,那海民的毒螺虱釋放的毒液能迅速腐蝕皮肉,六鴉的整張臉都被毒液腐蝕了。他的面皮全部腐爛,眼球也被蝕壞了,這種傷情,就算神靈都救不了。」

任椎瞅了瞅眇老,又看了看六鴉,然後又觀察了一下聶傷的表情,低頭模著劍柄,神色狐疑的沉默著。

聶傷很清楚他是在懷疑自己故意使人弄瞎六鴉,心中不禁冷笑,也不說話,只在一旁等著。

任椎沉思片刻,招手叫來自己的巫醫,問道︰「你的覺得呢?」

這位巫醫和兩個僕役一直伴在六鴉身邊,剛才和聶傷一起回來。

他治不了六鴉的傷,正在惶恐時,听到主人發問,急忙回道︰「稟世子,當時我們一下場,就立刻用滾水摘下了六鴉面上的毒螺虱。但是已經晚了,他的兩只眼楮都被蝕爛了。真的瞎了,的確、的確是沒救了!」

任椎瞪了巫醫一眼,氣悶的揮袖喝道︰「下去!」

他不再疑聶傷作梗,臉色陰沉看了六鴉半天,這才發聲道︰「來人,把他也帶下去。」

他的聲音不大,卻語氣冰涼。

一直無聲靜坐的六鴉听他的話語,身子一僵,兩只拳頭緊緊握了起來。在兩個僕役的扶持下,腳步虛浮的走出了門。

聶傷冷眼旁觀,表面一副慚愧、惋惜的模樣,心中卻笑開了花。

任椎此人他還算了解,是個典型的商人貴族精英,精明,務實,冷血,無情,對他有用時,便謙遜禮遇,無用時,則立刻棄之如敝履。

上一次他將受重傷的尼人阿丑如一條死狗般拋棄在沙場上時,聶傷便看透了他冷酷本性。

任椎器重六鴉,根本就不是什麼主臣之誼,而是看重六鴉能給他帶來巨大的利益。六鴉在他眼中,只不過是一項貴重資產而已,現在這項資產變得一文不值,任椎哪里還會再重視他?

「可憐的六鴉,怕是回去後就被打成賤奴,或者扔到野地里自生自滅。呵呵,你的椎世子可不會記得你了給他賺回過多少財貨。」

聶傷心里盤算著,又嘆了口氣,勸慰任椎道︰「六鴉雖然不能再比斗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他還可以做教習嘛。以他的造詣和經驗,一定能訓練出大批好斗奴來。」

「嗯嗯。」

任椎心不在焉的應付著,捂著額頭,煩惱的說道︰「不瞞聶侯,我這次來參加比斗,所攜財物有一半是那候婦之子所出,正因為有他出資,候婦才放我離國參賽。」

「那候婦之子甚是貪婪,得知我經常在比斗中贏得財物,便硬要入伙。還命人帶話給我,必要我償他四倍財物才不刁難我,否則……唉,若是這趟輸的太多,我怕是要傾家蕩產了。」

他猛地砸了酒杯,郁悶的叫道︰「可偏偏六鴉那無用之人輕易就廢掉了。還有那敖丙,陰險無恥的東西,竟然用這種下作手段,害我好慘!」

聶傷陪他一起煩惱,說了一通沒用的安慰之言後,才道出真實心思︰「要不,椎兄你把六鴉賣給我吧,我這里正缺教習。」

任椎一下警惕起來,目光閃爍著,假笑道︰「一個瞎子,怎能做教習?听說貴國巫醫葵婆醫術通神,是不是聶侯你……呵呵,你有法子治好他的眼楮?」

聶傷不悅道︰「椎兄如此信不過我?哼,我只是同情六鴉,不想見他受辱而已,真以為我斗耆國缺他一個斗奴嗎?」

他也砸了酒杯,一手指天,憤憤道︰「我向天帝發誓,如果六鴉歸我斗耆國,我絕不再讓他出現在沙場上,即便他的眼楮恢復了,也絕不讓他參加一場比斗。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呵呵,椎兄,如何?」

聶傷對著任椎不屑的冷笑。

任椎這下放心了,裝出滿臉慚色,誠惶誠恐的朝聶傷伏拜致歉︰「聶侯,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多疑鄙薄,輕辱了聶侯。望聶侯恕罪,椎以後絕不敢如此了。」

聶傷也知道他是在演戲,配合著他演完二人和好一幕,才轉回正題道︰「六鴉雖然廢了,但是也花費了椎兄不少財物,我願以重財相易。」

任椎正缺錢呢,忙答應道︰「好,聶侯需要好教習,我需要財物,此樁交易,對你我都好。」

二人不再廢話,談起價格。一個張開便宰人,一個熟練的攔腰砍價,來回扯皮了一番,最後聶傷以兩份賭注的代價,換得了六鴉。

對這個結果兩個貴人都很滿意。

聶傷還以為至少要四份呢,在六鴉受傷之前,他甚至準備付出十倍的賭注來交換。沒想到任椎開價才開了四份,兩份實在太便宜了。

任椎也認為自己佔了便宜。一個瞎眼的斗奴能做什麼?根本就一文不值!不,不對,還有唯一一點用處,就是宰了獻祭。

就算那樣,最多也就一只老山羊的價值。能用這樣的廢物換回兩份賭注,簡直大賺幾百倍!

商談已定,兩個貴人心情愉快的對飲幾杯,任椎便使人去外面帶六鴉過來,聶傷卻起身親自去見六鴉。

「哼,真是賤奴惜賤奴啊,哪怕做了一國之主,也改變不了你的奴隸本性!」

任椎看著聶傷離去的背影,冷笑著招來家臣,輕聲吩咐了幾句。那家臣會意,神色陰險的笑了笑,忙跑出門去跟上聶傷。

聶傷來到側院任國下人們居住的地方,問起六鴉所在,卻沒被帶回院內,而是拋在院外的一處柴棚里。

「哈,任椎這鳥人,真是夠絕情!」

他心中鄙夷了一番,來到柴棚外,高聲道︰「六鴉,聶傷登門。」

不等里面回答,便彎腰走了進去,發現里面除了六鴉還有一個年輕女人也在里面,正坐在六鴉身旁捂著臉哭泣。

「你先出去吧。」

六鴉對那女人說了一句。

女人不想走,六鴉使勁推了女人一把,沉聲喝道︰「走!斗耆國國主來了,你不要胡鬧!」

女人看了聶傷一眼,抹著眼淚站了起來,從他身邊擠了出去。

「呵呵,聶傷,你來找我做什麼?」

六鴉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樣子,枕著雙臂躺在干柴上,嘆道︰「可惜啊,我一直想和你比一場呢,看看到底誰才是最強的。就是沒機會。」

「比劍你不是我的對手,徒手我又打不過你,現在你還成了國主,就更比不成了。呵呵,我們兩個不敗之人,怎麼都湊不到一起。」

聶傷拍拍木柴堆上的灰塵,坐在他對面,淡然說道︰「當然是我強,你和我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六鴉嘲笑道︰「對一個廢人說這樣的話,聶傷,你不臉紅嗎?」

聶傷冷笑道︰「我會和一個廢人比?哼哼,我是說,你最強的時候,也不是我的對手,我們根本不用比!」

六鴉笑不出來了,一下坐了起來,冷哼道︰「你是貴人當久了,狂妄也跟著身份一起漲了吧?哼,若論比劍,我自認輸劍父半籌,其他斗耆國斗士,皆不值一提。你聶傷嘛,呵呵,能在我劍下活過十招就很了不起了。」

「哈哈哈哈!」

聶傷大笑一聲,厲聲喝道︰「你有什麼資格和我比?你的劍術再高,也只是和凡人比而已。我聶傷即便武技不如你,卻能斬殺妖鬼,擊退神獸,欲與神靈相爭。和我比,你算什麼東西?」

六鴉听愣了,大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聶傷見他被自己震住,停下話語,給他一點思考時間。

「我……」

六鴉的嘴巴剛一動彈,他又繼續說道︰「別以為自己殺了一些凡人斗士,就自以為很厲害。告訴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些凡人志士,他們一直在與為禍人間的邪神妖鬼戰斗,和這些人相比,你連一條狗的不如!」

「呃……我……」

六鴉呆滯著,剛要說話,聶傷再次把他堵了回去,「那些凡人志士,他們和鬼神搏殺了上千年,卻一直默默無聞,世間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事跡。」

「你六鴉,只會在比斗場上逞凶,只會屠殺同類,還為此得意洋洋,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呵呵,簡直笑死人也。」

六鴉低著頭,看不到表情,沉默了好久,才聲音發虛的問道︰「世間真的……真的有這樣的人?你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嗎?」

聶傷站起來時,慨然道︰「當然有!」

「不過那些人的行蹤非常隱秘,我無緣得見,我也是在偶然之中獲得了一件巫器,才得知他們的存在。我非常敬佩他們,自願踐行其志,以斬妖除邪為己任,誓保凡人不被邪神妖鬼所害!」

他走到六鴉面前,蹲了下來問道︰「我是不是比你強?」

六鴉點點頭,使勁咬了下嘴唇,長嘆道︰「吾今日才知,世間有此大格局也!早知如此,我還做什麼斗奴?可惜,我已成廢人,即便有心,也無力矣!」

「你不是廢人,你很有用。」

聶傷輕笑一聲,語氣嚴肅的低聲問道︰「我就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加入我們?」

「你們?」

六鴉用裹著麻布的腦袋‘看’著聶傷,疑惑了一下,堅決的點頭道︰「願意!」

「哈哈哈。」

聶傷開心的笑了起來,站起身來說道︰「我已經把你從任椎手上換來了,跟我走吧。」

說著便當先出了柴棚,六鴉也沒有多問,起身模索著走到門口,卻忽然停在門口不動了。

兩個護衛過去扶他,六鴉推開了他們,朝聶傷拜道︰「聶……國主,小人還有一事相求。」

聶傷往旁邊一瞧,剛才那個女人正藏在柴堆後面偷看,不由笑道︰「想要帶著你的女人一起走嗎?」

六鴉再拜道︰「正是。此女是椎世子的侍女,她和小人情同兄妹,還望國主能……」

「知道了。」

聶傷一揮手,對眇老道︰「速去和任椎討此女來,他要多少給他就是了。」

眇老剛要動腳,就見側院門口走過來幾個任國人,為首的一個任國家臣向聶傷施禮後,便大聲喝罵那女人︰「賤奴,一得空就往這里跑!哼,主人已經把你賜給我了,跟我走!」

他一聲令下,隨行的僕役就撲了上去,抓住女人的胳膊就往回拉。

「啊!我不走!鴉,救我啊!」

女人奮力掙扎著,對六鴉大聲哭嚎。

「混蛋,放開她!」

六鴉大吼一聲,聞聲猛撲了過去,腳下卻是一絆,一下摔倒在柴堆里,半天爬不起來。

「哈哈哈哈。」

那家臣得意的大笑著,領著僕役架著女人就往回拖。

「住手。」

聶傷皺著眉頭低喝一聲,對身邊護衛使了個眼色,陰刀幾人立刻上去把女人搶了過來。

「鴉,我要和你在一起!嗚嗚嗚。」

女人一月兌困,立刻撲到六鴉身邊,抱住六鴉大哭起來。

六鴉恨得嘴唇都咬破了,安慰女人道︰「放心,誰也別想分開我們,大不了我們一起死!」

「還以為這貨是個多情浪子呢,原來是個情聖。」

聶傷吐槽一句,招手叫來那任國家臣,不耐煩的說道︰「這個女人,我買了,價值多少,說!」

那家臣搖頭道︰「不行。此女是主人賜給小人的,小人可不敢賣,小人……」

「想賣多少?」

聶傷暴躁的大喝一聲。

那家臣不敢再耍花樣,忙舉起三根手指道︰「三份,賭注。」

「三份?呵呵。」

聶傷都氣笑了,三份賭注夠買一百個女奴了。

他扭頭看了看期待著自己的情侶,抽出劍來,對那家臣道︰「一份。同意,或者我砍了你!」

「好好好,就一份。」

那家臣急忙應了,帶著狗腿子落荒而逃。

六鴉和那女人激動的‘對視’了一眼,一起跪在聶傷面前拜道︰「國主大恩,六鴉無以為報,只願追隨國主,雖死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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