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水巫之美

聶傷行走在險峻的地下山道上,上方是高高的灰綠色‘天空’,身側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岩石上布滿了濕滑的苔蘚,一不小心就會滑倒,只有中間守井族人踩出來的一條小路比較干燥。

不時有一陣陣白霧從腳下涌出,籠罩住周圍的一切,忽而又急速消散,讓趕路人走的心驚膽戰。

去往鹽洞只有一條路,葵婆僕人給聶傷指出之後,用不著向導,他自己就能找到目的地。

地下山谷地形狹長,沿著道路一直向下傾斜,通道被一側的懸崖切割開來,只有幾十米寬。

聶傷走了兩個多時辰,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深入到地下幾百米了,還不見盡頭,只是坡度越來越平緩,谷地也更加寬闊。

繼續向下,腳下是一片白茫茫的雲層,進入其中,水汽彌漫,目視不過三尺,道路更加濕滑。

這種情況下,他只能緊貼崖壁,一步步往前蹭。好在雲層不厚,心驚膽戰的下了十幾米,終于走出了水汽包圍,就像洗個冷水桑拿,渾身都濕透了。

再看前方,小小的平原盡頭,是一個巨大陰沉的洞穴,圓形的洞口足有五六十米直徑,里面生長的光苔很少,光線很暗,看不到太深的地方。

而在那苔蘚鋪滿的青色平原上,卻有一個簡陋的人類營地,和守井族人的冷清村落相比,這個營地卻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可能有上千之多。

「原來村里的守井族人都到這里來了。」

聶傷藏身石縫里,細細觀察著下方的人群,發現全是青壯,雖然也有老人和少年在其中,但都是能勞動和戰斗的勞力。

再細看時,又發現這些守井族人手里拿的都是武器而非勞動工具,有很多人在舞刀弄槍,還有一小群一小群的聚在一起,听著為首之人講話,怎麼看都像一場軍事行動。

「他們不是來采鹽的,要和誰打仗?這地下難道還有另外的地底人部落嗎?」

「應該是了。這麼大的地底空間,有一個部落就可能再有一個,他們生存了這麼長時間,分家、分裂,另組部落是很正常的事。」

「一定是為了爭奪鹽洞資源。守井族的對手可能就在洞里,估計他們已經搶佔了鹽洞,守井族落了下風。」

「對了,上次葵婆就提到過,他們的獲取鹽越來越困難,應該就是這里戰事失利的原因。」

聶傷看向黑沉沉的巨型鹽洞,依稀好像看都里面有東西在活動,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守井族人正和其他部落爭奪鹽洞。這次他們傾巢而出,估計會有一場滅族大戰。

「嘶,他們這麼多人,怎麼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到葵婆呢?」聶傷頭疼起來,跋山涉水趕到這里,卻卡在了最重要的環節上。

他毫無辦法,只能坐在原地盯著。又等了半個多時辰,正焦躁時,營地里突然響起了號角聲,就見一個身材雄壯的老年男人舉著一個半米長的螺殼,正在用力吹響。

「嗚……」

號角聲低沉悠長,听到聲音的守井族人,不論男女都動了起來,從石屋中鑽了出來,提著武器往老男人身邊集中。

很快他們就匯集了七八百人,老男人對著鹽洞方向一指,男女老少發一聲喊,全家老小一撥流,氣勢洶洶,直往鹽洞殺了過去。

「一點章法都沒有,還沒後世的村子斗毆組織有力呢。」聶傷不禁吐槽一句。

機會總算來了,他精神一振,等到守井族人大隊人馬都進了洞,迅速躥出石頭縫,像只野貓一樣,忽起忽伏,左閃右躲,很快近潛入了營地。

營地里只剩下一百來個身體較弱的,送走了同伴,都懶洋洋的回到各處,或閑坐聊天,或回屋睡覺,沒有一個人發現聶傷。

聶傷早就記熟了營地的地形,可惜不知葵婆住在那里,想了想,便直往之前老男人出來的那座石屋而去。

葵婆在守井族的地位不低,她僕人也說過,葵婆並沒有被繼續囚禁,族長和水巫回來之後就放了她,還向她致歉了,然後就直接帶著她到了鹽洞。

所以說,葵婆作為高層人員,很可能在出發前和老男人在一起商議大事,她肯定不會上戰場,有可能還留在屋子里。

反正沒有頭緒,只能嘗試一下。

聶傷到了那座石屋門口,才發現所有的屋子都沒有門,只有一部分掛著麻布或者草編的簾子,想來是地下缺乏木頭的原因。

他先在外面听了听,里面好像有女人的聲音,從簾子縫里一看,有個女人的背影。便輕輕掀開簾子,兩步趕到那女人身後,一把勒住她的腰,同時用手捂住對方的嘴。

女人好像嚇傻了,身子一下軟在他手里。

聶傷正要發問時,忽見旁邊的石桌子後面白發晃動,原來那里還坐著一個人!

好在他行動迅捷,動靜很小,那人還沒有發現屋里的變故。

他剛想挾著手中女人,再去抓那石桌後的守井人,卻听那人在石桌後面說話了︰「母親,大家都走了,你讓我出去玩行不行?這附近又沒有大河大水,難道你還怕我游跑了不成?」

聶傷听到那聲音,一下停止了動作,心中又驚又喜。

只听那人聲音清脆稚女敕,沒得到回答,又哀求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氣,因為我放了聶傷。可是聶傷人非常好,他還救過我,他和別的地面人不一樣,你們為什麼非要獻祭他呢?」

「母親,你怎麼不說話?母親?」桌後之人一直沒听到回答,疑惑起來,轉過身來,把頭伸出石桌一看,一下驚呆了。

「聶、聶傷!怎麼是你?」

此人原來正是勿支麗水,她一臉驚訝的看著聶傷,揉了揉眼楮叫道︰「我不是做夢吧?」

「哈哈哈。」聶傷笑了一聲,說道︰「就是我,我又來了。哈哈。」

「你又來做什麼?啊,你抓住我母親做什麼?快放開她!」

「哦,她就是水巫啊!」

聶傷松了松手,但沒有放開,為難道︰「我是偷偷進來的,怕放了她,她會大叫。如果讓其他人發現我,我就死定了。」

勿支麗水明白過來,走到跟前,對她母親說道︰「母親,你別叫,我讓他放開你行不行?」

女人眼楮盯著自己女兒,又是惱怒又是害怕,使勁點了下頭,勿支麗水忙叫道︰「我母親答應了,快放手。」

「水巫大人,你說話可要算數,不要騙我?」

水巫又使勁點了下頭。

聶傷手微微一抬,又按了下去,說道︰「不行,你要發誓。」

水巫伸出手指指著地下,嘴里嗚嗚叫了兩聲,聶傷總算放開了她。

「麗水,這個地面人是誰?」水巫一月兌困,立刻逃開兩步,背靠著石牆,緊張的質問勿支麗水。

她的地面話說的比女兒還流利。

「他就是聶傷呀,從炎日下救過我的那個。」

水巫警惕的打量了一番聶傷,神色變換,目光閃爍,好半天才道︰「你二番入地,來此有何目的?」

聶傷看清了她的樣子,很是驚艷。

只見這水巫身材修長,容貌清麗,肌膚如玉,沉魚落雁一個大美人啊!

而且年紀看起來也不大,最多三十歲,真真如出水青蓮一樣,氣質清澈如泉水。著實想象不出來,她已經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媽了。

聶傷看的呆了,水巫見他眼楮不眨的盯著自己,面現怒色,喝道︰「你為何來此!」

「哦。」聶傷清醒過來,急忙收回目光,擦了擦嘴角道︰「水巫請放心,我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在葵婆那里求些傷藥,救治我的同伴。我可以對武神發誓,所言皆為真實。」

他將事情大概說了,依舊沒提自己和斗奴們的身份。

「來求藥嗎?」

水巫听了,沒有再懷疑他,放松了下來,變成了一臉高冷的模樣。

「讓我想想。」

她緩緩坐到石桌旁,托腮沉思了起來,眼楮不時看向聶傷,好像在計劃著什麼事情。

聶傷見她在算計自己,心里也惴惴不安,接過勿支麗水送來的水碗,小口抿著,二人不敢出聲打擾水巫,都靜靜等待著。

等了一會,水巫終于打定了主意,只見她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可以允許你見葵婆,但你得為我先做一件事情。做好了這件事之後,你不但能得到傷藥,還會成為我守井族人永遠的朋友,以後就能自由出入地下。」

「又是個提條件的,你們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讓我一次嗎?」

聶傷知道水巫委托的事情一定不好辦,甚至非常危險,提著心問道︰「是何事?」

水巫面上的神情更冷,走到門口,看著巨怪大嘴一樣的洞口,說道︰「我要你去鹽洞,幫我辦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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