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瘟毒臨身

聶傷醒來時,已身在劍舍。

身旁一盞昏暗的油燈,巫醫離角正坐在他身邊,垂著頭打瞌睡。

「嘶!」聶傷要起身,手一觸地,頓感左臂劇痛,不禁痛呼出聲。

「哦,你醒了。」

離角被他驚醒,伸了個懶腰道︰「別亂動,小心踫到傷手,還是躺下吧。」

聶傷用右手撐著坐了起來,看了看包裹著干淨麻布的左小臂和左肩,擔憂道︰「怎麼樣?骨頭斷了沒有?」

「沒有。」

離角使勁揉了揉臉,笑道︰「你運氣真好,手臂被惡犬撕咬了半天,居然只被咬了幾個窟窿,呵呵。只是失血太多,你才血暈過去。放心,不過是皮肉傷而已,養個十來天就好了。」

聶傷見他態度隨意,不禁皺起眉頭叫道︰「我這不是平常傷口,狗牙上有毒,會毒發傷口的,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他怎麼可能放得下心,狗咬傷說不重也不重,說嚴重就非常嚴重。

狗嘴里有大量細菌,沒有經過及時消毒,傷口已經被嚴重污染了,發生感染的可能性是普通傷口的好多倍。而且還有可能得上狂犬病。

在這個時代,傷口感染幾乎必死,狂犬病更不用說了,去哪找疫苗去?

「記得狂犬病好像是一種非常古老的病毒,現在已經有了吧?唉,我應該不會那麼倒霉。」

「喂,你叫什麼叫?」

離角對他很不滿,一拍坐席叫道︰「我為你祈了一天加半夜的神,累的腰都直不起來,還給你用了最好的草藥,你就這麼對我?」

「狗牙有毒你當我不知道嗎?那不叫毒,是毒瘟!正因為知道,所以我才多加了一個儀式,專門祈了瘟神,請他收回你身上的毒瘟。」

「祈神……完了!」

聶傷心中一聲哀嘆,才想起這貨的主業是神棍,業余愛好才是草藥學。

他瞪了離角一眼,輕輕抬起胳膊,聞了聞麻布上的味道,又問道︰「你用的草藥都有什麼作用?」

「什麼作用?」

離角莫名其妙道︰「當然是治傷的,還能是什麼作用?」

「你簡直一獸醫!不,連獸醫都不如!」

聶傷無語道︰「我是說你用的那些草藥,它們……嗯,有的草藥能止血,有的能防止發膿,有的能長肉,你用的是哪些?」

離角瞪大了眼楮,一臉驚訝道︰「還有這樣的說法?」

聶傷感覺接下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提著心道︰「那你是根據什麼道理使用草藥的?」

離角撓撓頭道︰「我用的草藥都來自祈神儀式中得到的神示,神農在和我的神念溝通中告訴了我,什麼傷病,該用什麼草藥,什麼辦法,我就照著辦。」

聶傷越听心中越涼,原來全是他嗨高時的胡思亂想!這泥瑪能治病?害人還差不多!

正猶豫著要不要拆了麻布,清掉神藥,自己用鹽水消毒時,又听離角道︰「不過我的草藥和配制方法都是歷代巫醫傳下來的,神示不會詳細的解說,只是模糊暗示,我們得到暗示之後,就明白應該用那種草藥了。」

听了這話,聶傷才對他有了那麼一丁點信心,想到平時他給別人治傷的效果還不錯,鹽又很難獲得,無奈之下,只好把希望再次放在他身上。

……

三日後,傷口開始發炎了。

雖然沒到感染的程度,但是在肉眼可見的惡化下去。

離角那廝推月兌責任,說是芹夫人的毒計,用巫術在狗身上下了瘟毒,所以他才……總之不是他水平不行。

「果然不能信神棍啊!」聶傷感到死神在朝他走近,在這個時代,這種傷情幾乎沒救了。

他現在的精神和體力都還好,能像正常人一樣活動,也沒有躺著,每天都在訓練場上走動。

場上其他斗奴都時不時的看他一眼,眼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每個人都知道毒瘟馬上就要降臨在他的身上,那時他一倒下就別想再起來了,他們正在觀看一個人從生到死的整個過程。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我要嘗試一切辦法自救!」

聶傷看著其他人同情、可憐、擔憂,甚至幸災樂禍的眼神,心中火起,立刻到堂屋找到劍父,請他給自己一些鹽治傷。

劍父沒有問為什麼鹽能治傷,直接同意了,問他需要多少。

聶傷想了想,伸出一只拳頭說這麼多。

劍父一下為難了,鹽實在太貴,價值幾乎和金器差不多,他哪里能拿的出那麼多鹽?

于是便答應替聶傷去求小候,看小候的能否給他所需的鹽。

聶傷焦躁的等了半天,劍父終于返回了,卻沒有帶來鹽,而是叫上他去見世子秧。

聶傷跟著劍父來到貴人居住的前院,在一所陳設精致的別院里見到了世子秧。

只見世子秧正站在廊檐下對兩個奴役說話,見二人到了,便揮走奴役,命他們過來。

「奴傷,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她應該能治好你的傷。」世子秧背對著二人,眼楮看著檐下的燕子說道。

「聶傷,謝過世子。」

「你可知那人是誰嗎?」

「……不知。」

聶傷等著答案,世子秧卻不說話了。

「呵呵,說了那個人的名字你肯定不會相信。」劍父適時插嘴道︰「是國中大巫師——嫫母!」

「嫫母?」聶傷想起了在荒院中哼哼唧唧念咒語的黑袍老女人,心不由一沉。

劍父沒有從他臉上看到震驚之色,有些失望,想他也許不明白自己有多幸運,接著解說道︰「嫫母是我斗耆國中地位最高,巫術最高明的大巫。她能為你一個奴隸出手,你是不是感覺激動的要死?」

「激動個屁!」

聶傷心中大罵︰「老子需要消炎藥,需要醫生,不需要神棍!」

劍父見到他總算有反應了,激動的臉都在抽,不禁一個冷笑,看著世子秧道︰「還不是主人給你爭取來的機會。」

听他講述了一遍,聶傷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來小候和世子秧也一直關注著他的傷勢,見離角治不了,便去求斗耆國的首席巫祝——大史,大史為他們佔了一卜,說巫師嫫母能幫到他們。

嫫母的巫術的確高明,但其人是北邑衛家的老祖宗,北邑衛又和芹夫人走在一起,小候懷疑正是嫫母給狗下的毒,驚疑不定,世子秧再三相勸也不願相求。

最後還是世子秧去找了嫫母,沒想到嫫母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不過嫫母本人是通鬼神的巫,而不是巫醫,並不擅長醫術,她也想不明白大史為什麼佔出自己能救治那斗奴的結果,于是便讓世子秧帶聶傷先看看再說。

聶傷失望不已,被一個神棍誤了傷情,眼看要不行了,又來一個神棍,自己恐怕熬不過神棍們的折騰了。

「奴傷,我和伯兄很看重你,為求嫫母救你,我們付出了很大代價,不過我們認為你值得。」世子秧轉過身來,細眼緊盯著聶傷說道。

「謝小候,謝世子。」

聶傷只好做出感激之色,心中不停叫苦︰「你還是給我鹽吧。」

盡管他極力反對,卻也不敢把這話說出來。

以嫫母的地位,降尊紆貴為一個奴隸治傷,已經是聖母般的善行了,敢說一個不字,絕對會激怒整個斗耆國人,活吃了你。就算治死你,你也得感激涕零。

「你這廝好大的臉面,竟然讓小候和秧世子為你如此奔走,連嫫母也願意為你出手,你這幾天的運氣簡直比別人幾輩子都好。」

劍父又羨慕又嫉妒的感慨了一通,又斥道︰「這番即使死了,你也要記得小候、秧世子和嫫母的恩情,听到了嗎?」

聶傷翻了翻眼楮,最後也只能垂頭喪氣的跟著世子秧去見嫫母。

見面的地方不在北邑的莊園里,而是在距離北邑兩里外的一個竹林里。

一條清溪邊上,坐落著一個小院落,竹籬笆、竹房、竹欄。

院里倚著一個眼神銳利的青年,腰里插著劍,正用小刀削著竹子,一副很無聊的樣子。

世子秧坐著滑竿,帶著聶傷和四個士兵,還有兩個挑著禮物擔子的奴役到了門口,對那人施禮道︰「公吳兄,我依約來見嫫母。」

叫公吳的青年沒有回禮,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們,目光最後卻落到了聶傷身上,好奇道︰「他就是那個敗巨人、戰惡犬的斗奴?」

世子秧往旁邊挪開一步,把身後的聶傷亮出來,笑道︰「正是此奴。他被惡犬所傷,毒瘟快要發了,所以我才求嫫母救他一命。」

青年仔細打量著聶傷,點頭道︰「如此勇士,雖是斗奴,卻也值得我們傾力救他。」

他對聶傷叫道︰「喂,你會不會劍術,劍術如何?如果劍術如你的徒手搏技一樣高明,我們可以比一場。」

「我的劍,在斗耆國內只輸過劍父一招。哼哼,要不是身份所限,我一定會加入斗奴,帶著你們橫掃所有國度,贏下所有比斗!」

「……中二吧你!」

聶傷瞅著熱血沸騰的公吳,簡直無語。

「咳咳。」世子秧也看不下去了,趕緊打斷道︰「嫫母到了嗎?」

公吳才想起正事,忙道︰「到了到了。嫫母正在屋內做準備,你帶著他跟我進去吧,其他人留在外面。」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