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文的提醒，令寧修遠思緒徜徉，亦觸類旁通。
「僅靠復仇者伯克魯格，恐怕很難拖住大深淵之主以及舊印女神，必須得拉攏更多的舊日支配者！」
寧修遠心中暗忖著。
如同依舊還行走在幻夢之中的幻夢之神都是較為強大的那一小撮；
在幻夢境尚未陷入沉睡的舊日支配者，也都堪稱是較為強大或者隱匿能力了得的存在。
比如︰
不知居所的黑湖之主‧諾姆庫亞。
居住在圍欄木種之林的惡魔獵犬‧庫潘格亞。
當然，還有寧修遠親眼見過的阿撒托斯之種‧伽達蒙, 不過，這位估計不敢露面參與幻夢爭端。
……
正當寧修遠思考如何說服這些舊日支配者時，一個出乎他意料之人出現了。
……
在終北大陸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奇觀！
那就是，終北大陸的夢境之城，往往和現實城市相差甚遠。
看起來更像是一座「丐版之城」。
沃米人部落尤為如此。
在逐漸融化的凍土上，沃米人部落說是部落，實則高樓大廈遍地, 蒸汽機車轟鳴。
在沃米人部落的夢境之地, 卻仿佛還停留在半年前。
在大片低矮建築中, 拔地而起一座高樓大廈，偶爾有蒸汽機車幻影閃過，但更多是諾弗刻咆哮奔馳的身影……
終北大陸之所以出現如此奇觀。
原因無他。
僅僅是因為真實教會發展太快了，快得很多人潛意識都還未反應過來。
這投注在夢境之地，自然顯得十分撕裂。
便在這撕裂之地，一名身穿棕色鹿皮短束獵手裝的女子，倏然格格不入的出現在真實大教堂門前！
她抬起雙手，輕輕推開教堂大門，邁入其中。
夢境之城的真實大教堂，十分幽靜。
整齊劃一的祈禱席上，空蕩幽暗，將布道台後方的赤紅五芒星，襯托得愈發耀眼。
女子好奇的環顧著四周，眸光中閃爍著狂暴野性。
「月亮女神, 禰是第一位踏入這里的舊神。」
一道難辨雌雄的聲音, 倏然在真實教堂中回蕩而起。
「是嗎？這是我的榮幸！」
月亮女神口呼榮幸，臉上卻閃爍著濃濃的譏諷和嘲弄。
「我一直在等禰的解釋, 真實之人。但很遺憾, 禰讓我失望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禰的所作所為等同于宣戰？」
月亮女神目光凝視著布道台後方牆壁上的五芒星，眸含憤怒。
是的！
伊莎蓓爾天使叛逃之事，令月亮震驚，諸神嘩然！
但月亮女神克制住了憤怒，在搜集情報的同時，也在等待真實教會的回應。
然而月亮神教失望了，真實教會對此一直保持緘默！
這讓不願輕啟戰端的月亮女神，也為之勃然大怒。
于是便有了眼前這主動拜訪一幕。
「鳥大離巢，孩大離家。我不明白，禰的子嗣選擇另謀發展，這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嗎？禰為何如此憤怒？」
月亮女神對于真實之人略帶幾分市儈之言不為所動。
但沒人知道，此時她內心深處的心潮騰涌！
真實之人此言，赫然戳穿了祂一直苦苦遮掩的真相。
——埃利諾大森林，不，偌大的月亮神教皆為她本體的事實。
這話與其說是回答，不如說是恐嚇！
「看來機械蒸汽的文明包裹，已經令禰忘記了獸性，禰終將為此事付出代價！」月亮女神反擊道。
「在即將到來的災殃面前，任何代價都不值得一提。」
面對真實之人赤 而光棍之言，始終古井無波的月亮女神，臉色倏然一沉。
祂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真實教堂轉身離去。
不料，在這昏暗填充的真實大教堂內，黑色倏然攪起熾熱渦流，恍如吞天巨蟒，纏住月亮女神，在極致擠壓中。
「噗」的一聲，將月亮女神攪成一灘肉泥！
……
……
「阿瑟斯——」
遠在萬里之外的埃利諾大森林深處，倏然傳來一聲隱秘的咆哮，一條橫穿大森林的山脈，更是隆隆作響，宛如地龍翻身！
——是月亮女神！
她沒想到真實教會竟然如此羞辱于她，竟然將她的化身直接轟殺，這簡直……簡直不亞于宣戰！
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那似曾相識的轟殺手段，令她驀然想到了阿瑟斯！
當初，她正是以同樣的方式，在阿爾忒彌斯神廟，將阿瑟斯的傀儡化身碾壓成一灘綠色肉泥。
「這是為阿瑟斯找回顏面？」
「該死！真實教會和黎明神教果然有著不為人知的聯系。」
無法竊取的思緒，回蕩在大森林深處。
如果月亮女神本體是人形，此時的她，定然滿臉忌憚之色。
說實話，伊莎蓓爾天使叛教之後，她沒有第一時間宣戰真實教會，正是忌憚頗多。
或者說，也很難宣戰。
首先，兩大教會相隔萬里，即便超凡世界不缺超維鏈接通道，但地理上的撕裂，依舊令這種宣戰，充滿了風險。
其次，月亮神教正在攻略拜厄斯沙漠，以及魔法大陸佐西克，力量本就捉襟見肘，自然更無力宣戰。
最後，真實教會太過神秘，月亮神教也模不清底細，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這份忌憚，又多了一個。
——那就是真實教會極有可能和黎明神教眉來眼去。
不過，宣戰不太可能，實施報復還是有可能的，她也必須得拿出相應的措施，震懾宵小。
「末日之兆越發熾烈，即便以我如今體量，也難保全身而退！」
「魔法大陸佐西克極有可能就是最後退路。」
「或許是該試探一下莫爾迪基安的態度，順便解決掉伊莎蓓爾這個孽子！」
澎湃思緒逐漸歸于平靜，翻騰而起的地龍，也停止了余震。
只有生活在這道山脈上的部落，誠惶誠恐的獻祭著祭品，安撫著月亮女神的怒火，祈求著月亮女神的祝福。
……
……
「擱在半年前，還有可能被禰唬住，現在……哼，虎逼老娘們，被拍死的感覺怎麼樣？」
寧修遠暗暗吐槽著月亮女神，心情愈發暢快。
當初那毫無征兆的碾死，可是讓他郁悶不已。
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機會還回去，堪稱意外之喜！
「通知哈利法克斯，集結好人手，等我回來！」
心情大好的寧修遠，丟下一句叮囑，隨即虛空招來一匹幻夢駿馬，翻身上鞍，揚鞭騰空而去。
他已經知道，該怎麼說服那些舊日支配者了。
……
谷樊
時間仿佛是一個輪回！
經歷圖姆哈人、薩納斯人、乃至伊拉尼克人統治的伊布之城。
最終在毀滅中，再次迎來最初的主人︰
——圖姆哈人。
圖姆哈人的種族神——舊日支配者‧伯克魯格，終于從沉睡中蘇醒，帶領殘存的族裔，用復仇之火將薩納斯人焚燒一空，奪回了亙古以來屬于它們的領土。
「叮叮當當……」
剛剛從空中路過，寧修遠便听到城中傳來的建設之聲。
從高空鳥瞰而去，化為灰燼的伊布之城，經過圖姆哈人的建設，已經再次出現城市的輪廓。
只是生于沼澤湖泊之間圖姆哈人，顯然並不適合土木工程。
以至于城市建設十分落後。
唯一完善之地，只有城中央那座冗繁而龐大的祭壇。
寧修遠瞥了一眼，便越過伊布之城，向水汽愈發濃郁的陷夢湖行去。
陷夢湖與其說是湖，不如說是一座沉香積攢的煙霾之地。
湛藍色湖水蕩漾在大地凹陷之處，遠看是霧，近看是湖，只是越靠近，一種不可名狀的腐蝕感越強，拉扯著夢中自我，走向湖泊，走向毀滅。
行至此處，寧修遠坐下駿馬四蹄已經霧化，化為一縷裊裊青煙，飄向陷夢湖，再往里面多走幾步，必然骨蝕魂銷。
「難怪陷夢湖水如此珍貴？即便是伯克魯格陷入沉睡，這里也不是一般生靈，可以靠近的地方。」
寧修遠感嘆道，隨即翻身下馬，孤身一人向陷夢湖行去。
雙腳入水，無數手臂觸手糾纏而來，想要將這狂妄生靈，拉入無盡譫妄之中。
——這是無數「夢中自我」的沉淪。
寧修遠不為所動，抬腳繃斷一只只手臂，向湖水深處行去。
……
「這是……自我毀滅？」
湖邊一扇大半掩埋在土里的木門次元空間中，三名超凡者滿臉不可思議的透過門縫，看著極遠處逐漸沉入湖水的身影。
「不，那不是毀滅，他的身影始終維持著穩定形態，沒人能接觸到陷夢湖水之後，還能維持得住。」
「莫非是……幻夢系半神？」
「也只有這個解釋了。」
一時間，濃濃的艷羨，回蕩在這逼仄的次元空間中。
如果他們也能邁入半神之列，恐怕僅僅是陷夢湖水，便能讓他們永享富貴。
……
「曾經的珍貴之物，如今不過是礫石泥土，變化還真大啊？」
寧修遠看著身周充斥著一道道恍如幽靈身影的陷夢湖水，心中微微感嘆。
曾經價值連城的陷夢湖水，如今唾手可得，卻早已失去了吸引力。
他甚至懶得收取一些，賞賜給真實教會。
原因無他。
夢中自我都能喪失的羔羊，本身就已經喪失了培養價值。
哪怕僅僅是意外。
他很在乎真實教會，卻並不在乎組成真實教會的個體，這就是神靈的仁慈和冷寡。
在感嘆中，一片湛藍近黑的湖水中，倏然亮起兩道幽邃裂縫！
裂縫邊緣，是泛著綠色光芒的巨大鱗片。
這赫然是復仇者‧伯克魯格的雙眸！
「這不是禰應該踏足的地方，阿瑟斯！」
巨大幽邃裂縫，環繞著寧修遠盤旋，與之協同的是那龐大無邊的綠色身軀，攪得陷夢湖水暗流涌動，無數夢中自我驚恐潰逃。
「禰說的對，復仇者，禰的心情，一如我不希望禰造訪夕陽之城一樣。」寧修遠神色冷漠。
「禰是我見過最狂妄的幻夢之神！」
「狂妄源于力量，偉大的復仇者伯克魯格，蕃神將注視我摧毀夕陽之城，這是我的榮耀，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擾。」
寧修遠語氣中暗藏幾分威脅。
「蕃神？桀桀桀，我听到了什麼？蕃神？那些諂媚驚恐于阿撒托斯的蕃神？」
那幽邃裂縫，倏然逼近寧修遠近前，露出那猙獰而不可名狀的可憎面龐，譏諷之色流溢于每一片鱗甲。
「大深淵之主‧諾登斯和舊印女神‧納茜‧卡姆波爾，亦將觀禮這場盛會！」
寧修遠神色愈發冷漠。
「觀禮？啊，听起來十分不錯，那我更不應該錯過這場……盛會！」
寧修遠眼楮眯了起來，眼眸深處仿佛閃過一絲慌亂。
「我听聞禰的後裔，真實教會教皇——加爾天使，拒絕回到禰的身邊，沉睡讓禰錯過太多，我想禰應該不想重蹈覆轍！我可以承諾，夕陽之城隕落之後，我可以庇護伊布之城的周全。」
哦，偉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似乎妥協了。
只是當他提到「真實教會」之時，那幽邃裂瞳恍惚間越發狹窄，鋒芒暗藏！
「听起來十分不錯，我會認真考慮的。」
復仇者伯克魯格的聲音平靜下來，包括那環繞阿瑟斯的龐大身軀。
「我期待禰的回答。」
幻睡之神阿瑟斯撫胸致禮，轉身踏破離去。
身後那雙仿佛湖谷裂縫的雙眸，卻愈發深邃。
……
「出來了……」
藏在次元門之後的三名超凡者，倏然激動起來。
但下一秒，他們更激動了。
因為那身影，豁然向他們走來。
「不好，被發現了，走！」
在驚呼聲中，一人抓住門把手，下意識就要將那最後一絲門縫閉合。
不料，這狹窄的門縫，卻無論如何也閉合不了。
「完了！」
三人再蠢，也意識到問題出在了哪里？
恐懼在逼仄空間中發酵，在他們滿頭大汗拼盡一切努力之時，那身影也已經走到這扇掩埋在土里的木門之前。
「舊日支配者‧伯克魯格已經蘇醒，不要再在這里徘徊了。」
那身影說完，便從木門旁錯肩而過，揚長而去。
「陷夢湖水！」
門縫後面，一名超凡者驚愕發現，地上赫然擺放著一支封印瓶，瓶中湛藍液體，折射著璀璨光芒。
「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木門倏然打開一道縫隙，一只傀儡手臂探出，抓住封印瓶縮了回去，同時好奇之聲也從門後傳出。
那門縫看不到的地方，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似乎早已離去。
「我知道祂是誰了？」
一聲驚呼從閉合的木門中傳來。
「誰？」
「我主從神——阿瑟斯！！！」
……
……
隨手釋放一個勉強算是煙霧彈的寧修遠，腳步不停的向幻夢深處行去。
同復仇者伯克魯格的會面，他十分滿意，也基本達成目標。
對他而言，與其允以重諾，說服復仇者等舊日支配者幫他拖住大深淵之主和舊印女神；
不如隱藏目的，徹底激怒祂們，攪亂這攤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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