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圖尋找破綻的哈利法克斯島主，臉色倏然驚疑不定起來。
寧修遠亦陷入了沉默。
非幻夢境土著的他，對于幻夢境的了解，還是止于卷宗情報，以至于忽略了一些深層次邏輯。
或者說，他從未重視過幻夢境。
蓋文所言的邏輯，乍听起來十分混亂, 了解內核便知其中隱患。
在幻夢境，如果舊神分為兩種，那一定是大深淵之主‧諾登斯和舊印女神‧納茜‧卡姆波爾；
以及其他舊神。譬如︰貓之女神‧巴斯特、黑暗守望者‧沃瓦道斯，話說，祂也是諾登斯的後裔之一。
大深淵之主‧諾登斯居住在幻夢境一座不為人知的深淵之中。
傳聞，海神、半魚人、海中仙女, 環繞著祂。
祂亦是超凡生物夜魘的統領！
傳聞，祂和三柱神之一‧外神‧奈亞拉托提普共同保護著羸弱的夢境諸神；
但又有傳聞，祂憎惡和仇視著奈亞拉托提普, 甚至派遣夜魘，狙殺奈亞拉托提普的鬣狗——恐怖獵手。
聯想到奈亞拉托提普有著「千面之神」的稱號，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傳聞，或許都是對的。
听起來很矛盾，但這就是宇宙的混亂。
至于舊印女神‧納茜‧卡姆波爾在幻夢境有著廣泛信仰。
對舊日支配者乃至外神，有著強烈庇護效果的舊印，正是祂創造而出。
信仰祂的黃頭祭祀，可以通過一種涂油儀式，發揮出舊印之能。
傳聞，祂對舊日支配者以及外神有著強烈憎惡，幻夢境沉睡的舊日支配者，大多都是祂和諾登斯所封印。
聯想到夢境諸神，乃是奈亞拉托提普化身蕃神所加冕。
一個隱秘無聞, 蓬勃浩大, 近乎淹沒在時間長河中利益鏈條，隱隱在寧修遠腦海中浮現。
蕃神（奈亞拉托提普）、大深淵之主, 以及舊印女神，在幻夢境上或許有著不為人知的隱秘協議。
那些夢境諸神是羸弱無比, 但不死不滅的祂們，堪稱最好的眼線。
蕃神憤怒于夢境諸神的逃避，或許根源就在這里。
如果寧修遠試圖摧毀夕陽之城，那些陷入沉睡的舊日支配者，極有可能插手此事。
不過，既然是沉睡的舊日支配者，能夠參與此事的力度，估計也十分有限。
這點對寧修遠來說，不足為患。
他所憂慮的，乃是大深淵之主和舊印女神的態度。
如果祂們為那些夢境諸神提供保護，這無疑是寧修遠所不願意看到的。
他之所以想要摧毀夕陽之城，可不僅僅是為了完成蕃神所交代的任務。
而是沖著那些夢境諸神去的！
須知，成功晉升天使的他，通過不死術士錨定而來的力量自然也愈發強大，所能容納的倀鬼也越多。
即便無法完全容納夕陽之城所有幻夢之神，多容納十幾名，也是極好的。
這對他力量的增益，將有著不可忽視的推動作用。
「告訴我，你的名字。」
冗繁思緒落下，寧修遠看向那夢中行者，沉聲問道……雖然他已經知道他的名字。
「吾名蓋文！」
夢中行者蓋文激動道，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無數道目光匯聚在他身上，那是羨慕嫉妒的目光！
這種感覺，令他渾身激顫。
「隨我出去走走！」
寧修遠起身離開，向外走去。
這個夢中行者有點意思，頗有幾分智者味道，尤其是以他的位格和力量，能夠想到這些不容易。
他想听听他的看法，或許對他能有所啟發。
「是！」
蓋文連忙致禮，畢恭畢敬的跟在寧修遠身後，離開大殿。
留下滿殿錘頭頓足的懊悔之人。
尤其是哈利法克斯，危機感愈發強烈。
現在幻睡之神器重他，乃是因為他是少有的極具天賦的造夢者，一旦夕陽之城被成功摧毀，他還有幾分價值？
……
殿外，邊邊角角皆充斥著不可思議奇觀的浮島，展現在寧修遠面前。
寧修遠隨意踏上一條蜿蜒向下台階，隨口問道︰「你看起來不是這座浮島之人？」
蓋文連忙頷首道︰「我主目光灼灼，我曾在韋伯斯特開一家私家偵探，意外死于一場超凡調查，僥幸覺醒夢中自我，徘徊于真菌森林，陰差陽錯之下拜入真菌之神門下。」
寧修遠笑了笑，對于蓋文不動聲色的洗白身份，感覺有些有趣，但並不反感。
都是從底層一路掙扎爬上來的人，他沒有資格笑話蓋文。
恰恰相反，他很欣賞蓋文的機智。
「私家偵探？難怪理性邏輯如此之強，可惜，幻夢不歡迎理性和邏輯。」寧修遠感嘆道。
蓋文神色有些暗淡。
偉大的幻睡之神說的沒錯，幻夢境歡迎的是富有天馬行空想象力的感性之人。
越是富有想象力，越容易成為造夢者。
相對比造夢者，身為夢中行者的他，無論是能力和價值，都無疑低劣了很多。
能有如今地位，那是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換來的。
「說說你的看法！」
寧修遠稍一打壓，便轉移了話題。
蓋文聞言臉色一震。
「我听聞，夜之女王莉莉絲乃是諾登斯之伴侶，我的主人，禰或許可以通過莉莉絲，獲取諾登斯的支持！」
蓋文低聲道。
「我已經和莉莉絲達成戰略同盟。」
寧修遠隨口道。
蓋文聞言渾身一震，猛然意識到，自己絞盡腦汁推理而出的結果，幻睡之神或許早已知道，甚至已經付諸行動。
思緒至此，一層冷汗從他額頭滲出。
能夠思主人所思，想主人所想，洞察主人的意志，這其實也是一種本事。
一般情況下，也會得到重用。
但蓋文並不滿足于此。
在焦急中，蓋文倏然急中生智，靈光乍現。
「我游走眾生夢境，曾听聞復仇者伯克魯格已然蘇醒，並曾在終北大陸現身，試圖召回族人。我的主人，我們或許可以將您欲摧毀夕陽之城的消息，泄露于祂。」
「如果復仇者動身阻擾，這必然會引來大深淵之主和舊印女神的阻撓，兩強爭霸之下，就是主人禰的機會。」
這簡直就是……餿主意！
寧修遠眸光一閃。
但不得不承認，蓋文的餿主意有點意思。
蓋文想表達的是，通過復仇者引出大深淵之主和舊印女神現身，幫助他寧修遠完成摧毀任務。
寧修遠想的卻是，如果復仇者能夠拖住大深淵之主和舊印女神，他不僅能摧毀夕陽之城，更有可能趁機將夢境諸神一網打盡！
哪怕無法全部轉化為倀鬼，也能先轉化為伊利德海姆儲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