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皺了皺眉,沒等他吭聲,門外的醉鬼繼續自顧自地說︰「誒,不對啊,屋里怎麼有個男的——臭婆娘!快給老子開門!你躲在里面不出聲是不是偷漢子呢,快開門!」
對方開始沒完沒了地砸門,听這動靜,好像還是拿石頭砸的。
陸平的臉上一片陰冷︰「兄弟,我都說了,這不是你家……」
「你胡說,叫我老婆出來說話!」
陸平回頭和馬小豪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只想趕快把這個從天而降的酒鬼打發走,他示意馬小豪控制好齊沖,隨即往門口走去。
「我說,兄弟,你這屬于擾民了知不知道,我可以報警……」
陸平話沒說完扭頭就跑,與此同時,老舊的大門被及時趕來的警察一腳踹開。
即便是陸平反應再快,也沒能跑過訓練有素的警察,他掙扎了幾下就被拷上手銬。
幾個警察跟著沖了進來,馬小豪一把抓起水果刀抵在齊沖的後頸,刀尖立刻在齊沖柔女敕的肌膚上留下一道血痕,他大聲嘶吼起來︰「別過來!」
被撞開的大門仍在猶自震顫不休,室內的氣氛已經漸漸凝固。
刑偵隊長悄無聲息地退到人群外面︰「狙擊手準備一下。」
馬小豪似有察覺,他猛地蹲了下來,把高大的身軀隱藏在桌子和齊沖的後面,手中的水果刀沿著脖頸滑了半圈,最終停在了齊沖的喉嚨上。
馬小豪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他雙目充血︰「別過來,再靠近一步,我就宰了她!」
刑偵隊長的耳機里傳來警隊的聲音︰「狙擊手已經就位,想辦法讓綁匪暴露出來。」
他連忙阻止了隊員們的靠近,小心翼翼地站在遠處問︰「你是馬小豪嗎?」
馬小豪額角青筋盡顯,他冷笑一聲︰「少套近乎,給我準備一輛無牌車還有五十萬現金,我就放了她。」
行政隊長︰「你先冷靜一下,五十萬不是小數目,現在銀行已經下班了,給我們一些時間可以嗎?」
馬小豪暴怒︰「快點!沒有五十萬,我就殺了她,反正老子坐過牢,再進去一趟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一直一言不發的齊沖突然說話了︰「你以為再進去就只是坐牢這麼簡單嗎?」
馬小豪瞪著眼楮,冷冷地抵住齊沖︰「你什麼意思?以為我不敢動你嗎?」
齊沖冷著臉,沒有吭聲。
馬小豪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我確實不會動你,拿錢走人不比吃槍子痛快多了……」
他話沒說完,軟作一團的齊沖卻突然暴起,用手肘狠狠地擊中了他的小月復。馬小豪一時吃痛,下意識地松開了鉗制齊沖的雙手。
「蹲下!」
剛剛爬起來的齊沖立刻蹲下,一顆子彈擦著她的頭發呼嘯而過,正中馬小豪的大腿——
響徹雲霄的警笛與救護車聲刺破了寧靜的夜晚。
齊沖一身冷汗地跌回地上,旋即感覺天旋地轉,齊沖不安地睜開眼楮,終于,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眼皮便再也支撐不住了。
霍潯踩著警笛聲匆匆趕來,昏迷的齊沖帶著血痕的脖頸和髒兮兮的衣服瞬間針扎似的刺入他的眼楮,一時之間,這個晚上所有的焦灼、擔憂、憤怒、恐懼全都如滔天巨浪一般,山呼海嘯地淹沒了他。
霍潯暫停的心跳一瞬間通上了電,隨即失控般地狂跳,幾乎馬上就要炸開,四分五裂。
「齊沖!」
齊沖的意識在黑暗的虛空中飄來蕩去,斷斷續續。
她能听見若有如無的呼喊,隱約能辨認出那是霍潯的聲音。但她並不想回應,她實在是太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一會兒。
霍潯舉著手機,寒著臉對電話那頭的助理戴春春傳達命令︰「盡快聯系媒體,把這件事發出去,把輿論炒得越熱越好,那兩個畜生最好能老死在監獄里,千萬別出來!」
戴春春後面還說了些什麼,霍潯已經顧不上听了,因為醫生走了出來︰「家屬嗎?」
霍潯直接掛斷電話,回答︰「我是。」
醫生摘下口罩︰「家屬不用太擔心,病人是驚嚇過度加上體力不支才昏了過去,脖子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不過……」
霍潯登時就覺得一股涼氣直沖天靈蓋︰「不過什麼?」
「她右側的一根肋骨有骨裂現象,病人很年輕,只要及時治療,多加休息,一定可以很快恢復……」
後面的話霍潯都沒有听進去了,她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戴春春!」霍潯一腔怒火隱隱有爆發之勢,「趕緊給我把安茗荷找出來!一定要趕在警察之前,她就是逃到北極去,你也得照抓不誤!」
戴春春得了令,趕緊叫上霍潯養的一幫「黑保鏢」,馬不停蹄地就往外趕。
戴春春的動作麻利,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將這件事捅給了各大媒體,媒體人各個手握洛陽鏟,沒一會兒就把齊沖霍潯和安茗荷往日的恩怨糾葛挖了個一干二淨。
安茗荷帶著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她不知道事情會發酵得這樣快,趕緊把一周後的機票改了簽,匆匆忙忙打包好行李,準備連夜飛往美國。
嫣紅的指甲在手機上焦躁不安地劃來劃去,「蛇蠍美人雇佣勞改犯綁架情敵」諸如此類的標題耀武揚威地掛在新聞首頁,旁邊還飄著一張不大不小的她的照片。
安茗荷煩躁地關掉手機,低聲咒罵︰「蠢貨!」
「請問您是安茗荷小姐嗎?」
安茗荷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陌生女人︰「你是?」
戴春春笑意盈盈地說︰「我以前是您父親的秘書,受了他老人家不少點撥,遠遠地看見你覺得眼熟,就想過來打個招呼。」
安茗荷听見她提起自己的父親,神色有些落寞︰「我爸他……」
戴春春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我知道,這里面肯定是有誤會,安市長可是個很好的領導。」
安茗荷猛地抬起頭,這段日子她听夠了「安茂輝是個貪官」、「安茂輝收受賄賂」這種話,突然听到戴春春的話,不自覺地就對這個陌生人放松了警惕。
戴春春︰「不知道你的航班幾點起飛,如果時間富裕,我們去喝杯咖啡吧。」
安茗荷抿了一口咖啡,繼續向戴春春大吐苦水,「什麼我爸是被冤枉的」、「罪魁禍首是美世集團」這類話層出不窮。
戴春春眼中的輕蔑一閃而過,她拍拍安茗荷︰「別傷心了,我們都知道錯不在安市長。」
安茗荷揚起頭,把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戴姐,我時間快到了,先走了……」
她話沒說完,卻無端感受到一陣眩暈。
戴春春嗤笑一聲︰「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安小姐,你應該明白了吧。」
「你……」安茗荷只說了一個字就重重地跌回了椅子上。
醫院里充斥著消毒水味,鑽進霍潯的鼻腔里,蕩起一陣陣苦味。
霍潯一言不發地靠在堅硬冰冷的椅背上,一動不動,仿佛成了一座沉默的大理石雕像。
鄧芝芝和宋達炳得到消息後匆忙趕來︰「怎麼樣了?」
霍潯輕輕搖了搖頭︰「還沒醒。」
鄧芝芝咬牙切齒地說︰「這個安茗荷,別讓我看見她,我打不死她!」
霍潯心思一動,飛快地捻了一下鼻骨,隨後對二人說︰「我有點事得趕快去處理,你們守在這兒,小水一醒就給我打電話!」
鄧芝芝︰「什麼事能比小水還重要!」
霍潯頭也不回地說︰「就是關于小水的事!」
安茗荷意識回籠,就發現自己被人蒙住了眼楮和嘴巴,她忍不住掙扎起來,嗚嗚啊啊地想要說話。
這時,有人在她耳邊說︰「老實點吧安小姐,這樣還能少吃點苦頭。」
是戴春春的聲音!
安茗荷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即更劇烈地掙動起來,突然有人扇了她一巴掌︰「讓你老實點,沒听見嗎!」
這次是個男人的聲音,男人力氣很大,一掌下去,疼得安茗荷麻了半張臉。
車子停下了,安茗荷被人拖拽著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眼罩和膠帶被取下來,霍潯正風度翩翩地端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
安茗荷冷笑一聲︰「我就知道是你。」
霍潯手肘撐在座椅扶手上,指尖撐著下巴,無聲得笑起來︰「你知道是我?倒是料事如神,那你猜猜我接下來要干什麼?」
安茗荷渾身一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怎麼,齊沖沒事了嗎?你竟然舍得把她一個人扔在醫院,跑到這里來和我玩猜謎游戲。」
「齊沖就不勞煩你擔心了,你做出這種事,就要接受懲罰。」
「你想干什麼?我告訴你,現在是法治社會……」
「噓——」霍潯抬起一根手指打斷她,「真是天大的笑話,你竟然還知道這是法制社會,那你雇人綁架齊沖時有這樣想過嗎?」
安茗荷一聲不吭。
「放心,我不會像你雇的那兩個人一樣野蠻,我會用文明的方式解決問題。」霍潯說,「戴春春,把東西拿過來。」
戴春春把一個文件遞到霍潯手里。
霍潯慢條斯理地翻開文件,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了讓安茗荷石破天驚的話︰「你應該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