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狗剩兒把茶樹、燕易南的回話一並帶了來︰「謝大人說,他曉得了,讓店主放心住著,不必管。」
周采元便帶著謝櫻去種茶樹,以及在最先弄好的溫室里試種菜蔬。
種子都是她從守山鎮帶來的第一代種子,品格極為崇高。
她火燒眉毛想用這些菜做飯給燕易南吃,謝櫻也是口(水點答︰「還是自己家種的菜好吃。」
姐妹二人穿著粗平民裳,拿著小鋤頭,蹲在地上干活,動作熟稔敏捷。
工匠和佃戶們瞧見了,全稱譽︰「看店主這活兒干得多敏捷啊,比我們土生土長的還要好。」
一些佃戶湊過去,全打听︰「我們以後都是要種菜蔬的嗎?隨著店主學一學。」
周采元乘隙和他們扳談起來,謝櫻則和年齡鄰近的小孩子們說話。
不一下子,姐妹倆便差不多把在場的佃戶認全了。
周家莊子里。
周老夫人听莊頭說了這邊的事,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地道︰「村婦便是上不得台面!」
自降身份求親卻被拒,周必達內心也很不爽︰「一定是你說錯話了!」
「怎麼能怪我呢?」周老夫人不干了,「人家早說了,你之前什麼人參案,差點害死人,她記取呢!」
周必達想起這事兒便心煩︰「行了,那又不能怪我!我怎麼曉得錢家會那樣!我們此時不都沒和他家來往了麼?」
周二少坐在窗邊念書,皺眉道︰「吵。」
望子成龍周必達伉儷,立馬便不吵了,一個說︰「好,好,不吵,你放心看書。」
一個說︰「這麼好的孩子,還……真是……」
周二少放了書,站起往外走。
周老夫人急道︰「你要去何處?」
周二少道︰「去廚房里看看。」
周老夫人立馬便要追上去︰「好端端的,你一個念書人去什麼廚房!」
周必達攔住她︰「孩子還小呢,什麼都曉得一點也沒錯。」
周老夫人憤憤不平︰「居然看不上我們老二,沒眼力!沒見地!」
周必達沉吟好久,道︰「不可能,我得回來,直接找太常寺卿大人。」
周老夫人急了︰「你拿什麼感動他?我報告你,別想再打女兒的主張!」
周必達皺眉︰「你說什麼呀!便算我相送,人家也不要,面子還要不要?」
夜晚。
周采元和謝櫻忙了一天,都累了,姐妹二人一起泡在溫泉池子里,舒適得不得了。
錦繡和謝櫻的貼身婢女知書在一旁奉養,笑哈哈地說起隔鄰的趣事。
「周二少很好玩,听說今日在他家廚房里守著煮了一鍋雞蛋,一鍋鵪鶉蛋,分發給佃戶,讓佃戶教他稼穡。被周老夫人罵了好久,還是剛愎自用。」
謝櫻听得可笑︰「書呆子,是察覺溫泉水完全煮不熟雞蛋吧。他那樣,細皮女敕肉的,還學稼穡?臨時好奇而。」
周采元涼颼颼地看了一眼錦繡和知書。
便使回絕了周家的發起,她也是對周二少百般鑒戒。
這種感覺便彷佛,自己有一件很寶貴可貴的法寶,突然便被人覬覦了,怎麼能忍!
錦繡曉得具體情況,當便忍笑給了知書一個眼色。
這所以後都不許再在二姑娘眼前提起周二少了。
知書一個激靈,奉迎地看著周采元笑了笑。
謝櫻什麼都沒意識到,開高興心地在池子里撲騰︰「我要學鳧水……姐姐許不許?」
「想學便學,藝多不壓身。」
周采元立馬交托錦繡︰「報告謝立,尋一個鳧水技術好的漁娘來家,酬勞好說。」
謝櫻用力住她猛親一口︰「好姐姐,你最疼我了。」
周采元笑看謝櫻一眼︰「以後再加一門功課,認藥,學最容易的醫理。」
謝櫻睜著又黑又亮的大眼楮︰「那是自然,咱家便是賣藥的,我要是什麼都不懂,豈不是貽笑摩登?」
周采元指指錦繡等人︰「你們也都隨著學,包含鳧水,我也來。」
一屋的女孩子全都歡呼起來,動听的話不要錢似地往外冒。
周采元淺笑著,看著這群新鮮的女孩子,輕輕出了一口。
她從未忘掉關于大錢國祚的預言,因此,能學多少便學多少吧。
謝立辦事很快,第三天便尋來了一個漁娘。
說是從前在南方江湖上打魚的,後來船沒了,隨著男子來京城討生活,天天挑水賣,年紀輕輕便落了滿身傷病。
因此听說有這麼一個教習姑娘鳧水的活兒,立馬便來了。
周采元試過之後,覺得還算滿意,便把人留了下來。
她每天帶著謝櫻、阿米、錦繡、知書等人學鳧水,也不叫人說出去,以免人家嚼舌頭。
放松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第七天,莊子里的主體工程基本落成,第一批試種的菜蔬也差不多種了下去。
第二批菜蔬將會細節完善之後再種下。
如此,菜蔬便不會察覺同時成熟,再斷檔的情況。
周采元算算時間,希望第二天回來,修整一天,做些計劃,便該和謝瑤面臨面了。
便在當天黃昏,莊子里忽而來了人。
來的是清風。
他和明月之前都是燕易南得用的小廝,周采元初來京城之時,曾被調派到她身邊听用。
後來她安頓好了,謝立等人也站穩了腳根,這才又回來奉養燕易南。
周采元有一段日子沒見著他了,見他行色急忙,忙道︰「發生什麼事了?」
清風道︰「大人命小人接姑娘回來。」
謝漪瀾向天子稟告說,齊國有異像,邊境可能會有戰事,並且他不看好錢國。
而燕易南覺得不會有事,因為這個時節,邊境經冰封,任何一方挑起戰事都是很不睬智的事。
雙方辯論不下,信陵王便提出一個建議——讓二人比試,類似當初在凌霄神殿的比拼。
天子允了。
時間定在後天。
燕易南的意圖是,一旦進入冥想狀態,他也不曉得什麼時候能力醒來。
如果是有人要拆台的話,周采元姐妹二人獨自住在莊子里便會很凶險,不如回京,他好放置。
周采元與謝瑤的搦戰會,其中有一條規律便是——倘有一方沒有定時察覺,便算輸了。
周采元命人將清風帶下去歇息用飯,細細地揣摩起來。
說實話,她關于燕易南和謝漪瀾比拼這種事,總覺得很懸,很空。
上次二人在凌霄神殿比拼,說是看到齊國有妖星升起,後來也沒什麼實際的事兒發生。
此次不曉得又要怎麼比,難不可能還要打個平局?
周采元突然想起這兩天都沒看到周家有人走動,忙讓人去打听︰「周家走了?」
宋大冒家的很快回來復命︰「昨日便走了。」
周采元想了一回,想欠亨,也便不管了,命人修理行李,早些安設。
放置家務時,謝立站出來沉聲道︰「店主,下僕想陪著您回來,這里的事只剩收尾,狗剩兒看著便能做好。」
狗剩兒一听,立馬不平地指著臉︰「我?」
謝立掃他一眼︰「你不是早便想獨自做件像樣的事給店主看麼?你的機會來了。」
「我的機會來了?」狗剩兒再次指了自己一下。
謝立面無表情︰「是啊,你不會這麼點事都做不好吧?」
狗剩兒被這一激,立馬向周采元請戰︰「店主,讓下僕做。」
「行,讓你做。」周采元揮退狗剩兒,問謝立︰「說吧,你非要跟我回來,是想到什麼了?」
謝立道︰「店主與謝侯府的對賭行將開始,神官宮卻突然向太常寺發難,下僕覺得,必有隱情。」
周采元很認真地審察了他一通︰「我與謝侯府對賭,你並不在京中,如何得知?」
謝立開闊地道︰「下僕那日听阿米和錦繡與店主玩笑說訂婚的事,便留下錦繡問了一下。」
他跪下去︰「下僕並非是不懂規矩亂打听,而是身為大辦事,這些大道理當知曉,否則便不能為姑娘分憂。」
他說得很對,周采元干咳一聲︰「我並不是有意遮蓋,而是想著機遇尚未成熟,該曉得的時候你自然便曉得了。」
她始終是個女人,不會一見到謝立便嚷嚷︰「我要訂婚了。」
那多為難啊。
謝立仰頭看著她,輕聲懇求︰「店主,雖說男女有別,但下僕差不多便是您養大的。
您救下僕于泥淖之中,給下僕吃穿,讓人教訓下僕念書習武,下僕是想幫您做好每一件事。
您如果有事不報告下僕,下僕便不能及時主動作出應對。京中亂事全,稍不當心便是死活之劫。因此,店主……」
他神采嚴峻,眼里盡是掃興和難過。
周采元被看得不自在,忙道︰「曉得了,以後有事一定報告你。」
謝立認真地道︰「認真麼?」
周采元道︰「認真。」
謝立這才站起來,垂著手道︰「店主歇息吧,瑣事都沒有費心了。」
他中規中矩地退出去,輕輕掩上門。
周采元嘆一聲︰「看看,不听話了。」
阿米笑言︰「听上去便像老母親看到孩子長大了一般,既欣喜又裝作。」
周采元道︰「可不是麼?他和狗剩兒他們啊,在我眼里,還真像是孩子一般的。」
門外,謝立靜靜地听完,靜靜地走遠。
孩子便孩子吧,總比什麼都不報告他,當成外人那樣對待。
次日一早,周采元便帶著謝櫻回了京城。
到了京城,是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