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鄭氏心思

作者︰浮沉的命運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福建、泉州府、安海鎮。

站在鄭府的泰遠樓上,看著遠處波濤蕩漾的大海,鄭芝龍眼神幽幽。

崇禎三年(1630 年)季春,鄭芝龍在**安海鎮建置豪華府地,歷時 3 年又 2 個月告峻。

鄭府位于安平橋以北,西從西埭抵西港,北達西垵頭,南臨安平橋頭,直通五港口岸,佔地 138 畝,主構為五進院落。兩旁翼堂、樓閣,亭榭互對,環列為屏障。東有「敦仁閣」,西有「泰運樓」,前廳為「天主堂」,中廳為「孝思堂」,規模宏聳。大厝背後闢有「致遠園」,周以牆為護,疏以丘壑、亭台、精舍、池沼、小橋、曲徑、佳木、奇花異草。

兵強馬壯,富可敵國,嬌妻美妾,子嗣眾多,按理說,鄭芝龍已經是功成名就,志得意滿,可此刻的他,卻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據福建而反正,派出使者想要投誠,卻被王泰驅逐使者,罵了回來,這讓他好不郁悶。

人心皆私,這個王泰,為什麼對自己如此冷漠?

他難道不想當皇帝嗎?

到底是做了婊.子又立牌坊,還是真的不屑一顧?

向遼東移民 300 萬,派遣官員1000人,好大的口氣!關外還在建奴手中,還有十幾萬如狼似虎的韃兵,他王泰那里來的自信,能夠一戰定乾坤,滅了建奴的朝食?

他到底是無知者無畏,還是真的如此火力凶猛,可以兵臨天下?

這真是一個讓人害怕的戰爭狂人!

大明朝廷南遷,正是用人之際,自己要不要再去投誠?也許天子會無奈之下,接受他的投誠?

可是那朝廷日落西山,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苟延殘喘。難道說,自己還要去做崇禎王朝的陪葬品?

自己是不是腦袋壞了,不然為什麼會想這種事情?

鄭家,到底是何去何從啊?

「嘀!嘀!」

忽然,海面上的汽笛聲傳來,把鄭芝龍從冥思中拉了回來。他抬起頭來,向著海面上看去,目光掃到冒著黑煙的火船,眉頭緊鎖了起來。

正是這些「火船」,搶了鄭家的不少生意,庇護到鄭家勢力下的商賈寥寥無幾,河南衛軍的水師佔了南洋,鄭家的海外貿易也大大縮水。

相比鄭家戰船的木質十幾門火炮,王泰麾下的大海船全身鐵皮,動輒五六十門火炮,射程遠,射速快,無堅不摧,連荷蘭人都不是對手。

更重要的是,王泰的戰船都是「火船」,不要人力驅動,順流逆流都沒有影響,遠遠超出了同時代的其他木質戰船。

火船一艘接著一艘,鋪滿了整個海面,遠遠看出去,直到天際。許多船上都是裝滿了貨物,水線壓的很低,顯然都是貨船。貨船周圍都是戰船護送,上面日月旌旗飄飄,火炮幽幽,軍士威風凜凜,十分醒目。

這是河南衛軍的水師戰船!

這麼多的貨船,不知要裝多少東西?

王泰這家伙,這麼大的手筆!

鄭芝龍皺眉的時候,一艘冒著黑煙的戰船一路不停,直奔安海鎮西港口而來,到了港口停了下來。

「大哥,回來了!回來了!」

鄭鴻逵,鄭芝龍的四弟,興沖沖到了樓前停下。

「三弟,什麼事這麼高興?」

鄭芝龍恢復了笑容,向著樓下院中的弟弟問道。

「大哥,森兒回來了!」

鄭鴻魁大聲喊道,興奮溢于言表。

「什麼,森兒回來了?」

鄭芝龍大吃一驚,目光不自覺看向了港口的「火船」。

幾年前,他送兒子去南京國子監就學,本想在江南大儒錢謙益門下歷練,誰知道兒子直接跑去了河南,還進了講武堂,去了南洋。

「走,帶森兒到正堂!」

鄭芝龍顫聲說了,轉身向樓下走去。

「孩兒拜見父親母親、拜見四叔!」

鄭府中廳「孝思堂」中,一身戎裝的鄭成功,威風凜凜,向著父母等人行禮。

田川氏和兒子說了幾句話,抹著淚眼進了後堂。她知道,丈夫和兒子,肯定還有要事交談。

「森兒,你在南洋的情形如何?怎麼會突然回來?」

雖然兒子不辭而別,但父子情深,兒子平安歸來,鄭芝龍所有的不快,也都拋之腦後。

幾年不見,兒子又黑又壯,也變的成熟了許多。

「是啊!森兒,你此次回來,是有軍務嗎?」

鄭鴻魁也是關切地問道。

鄭成功如今是河南衛軍的軍中將領,他此番回來,絕不是回家那麼簡單。

「父親,四叔,不瞞你們說,孩兒是奉軍令回來。關外大戰一觸即發,北王殿下隨後要對對日本動兵,孩兒可能會擔當重任。」

鄭成功毫不隱瞞,這其實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王泰要對日本動兵,當年他離開河南時,王泰已經有了念頭。

「對日本動兵?」

鄭芝龍一驚,和鄭鴻魁對望了一眼。

遼東大戰還沒有開始,王泰已經想著下一步的計劃了。

以王泰麾下的船堅炮利,一旦和日本交戰,閉關鎖國的德川幕府,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些運貨的大船……」

鄭鴻魁忍不住問了出來。

「那是從南洋運回來的糧食,50多萬石,就是運向遼東的。這只是第一批,大概每月一兩次!」

鄭成功也不掩飾。

50多萬石,足夠10萬人一年的口糧了!

每月一兩次,這王泰一出手,果然是驚世駭俗。

鄭芝龍和弟弟對望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里的震驚。

「那你弟弟那邊……」

震驚之余,鄭芝龍遲疑著問了出來。

鄭成功看了看周圍,並沒有外人,這才開口。

「父親,我已經派人去日本聯絡次郎,若是弟弟能夠提供幫助,或保持中立,將來的日本,弟弟必能有一席之地。次郎得到的,必不會比現在的少!」

鄭芝龍輕輕點了點頭,目光中都是贊賞。

長子考慮周全,做事謹慎,可比原來的莽撞強多了。

「森兒,此事你要盡力而為!」

鄭芝龍心頭舒暢,鄭重叮囑。

說起來,他的次子鄭宗明,也就是田川次郎左衛,不過是平戶藩大名的家臣,連個一方諸侯都不是。王泰的許諾,可是給足了鄭成功面子。

「森兒,你在王泰麾下好好做事。立了功,才能在王泰面前說上話。」

鄭鴻魁贊賞地說道,話里顯然有話。

自從投誠被拒以來,鄭家人一直都坐臥不安。誰也不知道,王泰對鄭家,到底是什麼意思。

現在有鄭成功這樣一個王泰極其看重並且賜名的自己人,有了鄭成功在中間調節,可是要方便多了。

「父親、四叔,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鄭成功嘿嘿一笑,他自然明白父親和鄭家目前的處境。

見慣了日月星辰,經歷了大開大合,這些割據一方,爭權奪利的小事,已經不放在他的眼里。

「父親,四叔,你們覺得,以我們鄭家的實力,能對抗得了北王殿下的河南衛軍嗎?」

鄭成功的話,讓鄭芝龍和鄭鴻逵兄弟兩個都是一愣,頓時沉默了下來。

「森兒,你的意思是……」

鄭鴻魁懂了七八分,不自覺月兌口而出。

鄭芝龍則是不吭聲,等著兒子的解釋。

「北王殿下天縱奇才,文韜武略,想來很快就要平定天下。他的治下,絕不會允許藩鎮之事。」

果然,鄭成功在父親和叔父的注視下,侃侃而談。

「鄭家兵強馬壯,形同割據,但若是以此作為要挾,或者說要割據一方,必會觸了北王的逆鱗,他也必會討伐。」

鄭芝龍和弟弟,瞬間明白了鄭成功的意思。

這豈不是意味著,鄭家只能做富貴閑人。

「森兒,你這是胳膊肘朝外拐,你這還是自己人說的話嗎?」

鄭芝豹,鄭芝龍的四弟,鄭成功的四叔,同五弟鄭芝鵬一起板著臉走了進來。

「就是,大不了放手一搏,鹿死誰手還不知道。森兒,你這是夸大其詞吧!」

鄭芝鵬也是沉著臉。王泰不過一亂臣賊子,和鄭家有什麼區別。鄭家要看著他的臉色行事,豈有此理。

「四叔、五叔,你們都誤會了。形勢使然而已。」

鄭成功站起身來,行了一禮,臉上笑容不變。

「佷兒多問一句,我們鄭家的水師,能敵得過北王的台灣水師嗎?」

鄭成功的話,讓屋中一時寂然。

和台灣水師的500多艘戰船比起來,鄭家的戰船只多不少。但是,台灣水師的戰船,是鄭家的戰船能比嗎?

也許一場大戰,鄭家的戰船就灰飛煙滅了!

王泰麾下的山東水師、朝.鮮水師、南洋水師,無論那一個,都比台灣水師更加兵強船多。

更不用說,河南衛軍強大的騎兵步卒了。

「森兒,就沒有變通的方法?」

鄭鴻魁神情黯然,幽幽問了出來。

「四叔,如今是蒸汽船的天下,我們鄭家的戰船,已經落伍了。何去何從,爹要早做打算。我是為鄭家著想,和北王對抗,是最壞的打算!」

鄭成功思索片刻,終于開口。

「爹、三叔不妨和我北上,面見北王。四叔、五叔帶領鄭家子弟,率鄭家戰船,出兵攻打日本北部。鄭家從今以後歸屬北王調遣,鄭家子孫也好有條出路。」

屋中都是人精,鄭成功的話,讓眾人一起臉色紅潤了起來。

這是投名狀,眾人心知肚明。打過打不過,這是態度。況且,後面有鄭成功這個自己人搖旗吶喊,還怕什麼?

「森兒,你多年不在家,去陪陪你的母親吧。」

鄭芝龍開口,語氣輕松。

「父親,各位叔父,我先告退。」

鄭成功站了起來,告辭走入了後堂。

大堂中的鄭家兄弟相對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大哥,遼東大戰,北王調了大部河南衛軍北上,河南的防務必然空虛。不如派一部北上河南,作為援助。無論對方是否需要,重要的是……」

鄭鴻魁欲言又止,鄭芝龍等人心知肚明,都是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態度或許比投名狀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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