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猶豫

作者︰浮沉的命運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天色已晚,御殿內,看著報紙的崇禎,也發出了和鞏永固等人一樣的驚訝。

「建奴挖多深多寬的溝塹,這報紙怎麼知道?」

王承恩眼神示意了一下,劉文炳趕緊上前回道:

「聖上,臣也是對這報紙抱有疑慮。臣回去試了一下,寬一丈三尺,馬不能躍過,深八尺,人難以爬上來。想必這報紙的寫者是久經沙場之人,是以才有此一說。」

崇禎點了點頭,收回驚詫的目光,看了下去,嘴里忽然「嘖」了一聲。

「他怎麼知道,奴酋黃太吉病重,不出兩年必死? 」

劉文炳和鞏永固對望了一眼,劉文炳趕緊肅拜道:「聖上,想必消息是從邊境上的商旅傳入京師。道听途說,不足為信,還是拭目以待。」

崇禎輕輕點了點頭,眼神中的興奮之色一閃而過。

要是黃太吉死了,他可算是出了口氣。此人雄才大略,心思縝密,下面一眾大明降臣被他治的服服帖帖,損招疊出。要是此賊死了,大明去一大患。

崇禎繼續看了下去,卻是翻到了報紙另外一面。

「秦人最尚武力,賞勇罰怯,每次大戰,秦軍將士為爭首級之功無懼生死,以至于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抱怨。」

「漢軍飾冠劍,連車騎,弋射漁獵,犯晨夜,冒霜雪,馳坑谷,不避猛獸之害,乃有「封狼居胥」、「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秦漢以來,唐馬最盛。天子又銳志武事,遂弱西北蕃,君臨天下,萬國來朝。」

「文王以文治,武王以武治,去民之災,比皆有功烈于民者也。高皇帝文治武功,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于天下有大功焉。懲元政廢弛,禮致耆儒,考禮定樂,昭揭經義,尊崇正學,澄清吏治,置衛屯田,兵食俱足。武定禍亂,文致太平,高皇帝實身兼之。」

崇禎臉色陰沉,搖了搖頭,他按耐住心頭的怒意,強忍著看了下去。

「然到我朝,文官愛錢,武將怕死,土地兼並,吏治腐敗,政以賄成,官以財進。百姓困苦不堪,權貴紙醉金迷。再加以天災不斷,戰禍連連,士卒缺餉,地位卑微,以至于血氣缺失,對建奴之訓練有素之徒,焉有不敗之理……」

御案前的鞏永固和劉文炳等人,看崇禎面色難看,也都是不敢言語。

良久,崇禎嘆息了一聲,又把報紙翻過來,接著沒有看完的部分,繼續看了下去……

仔細看閱,崇禎的臉色漸漸變的驚訝,眉頭緊鎖。

忽然,他「啪」的一下把報紙拍在桌上,滿臉怒容,大聲怒喊。

「泄漏大軍作戰路線,中傷朝廷重臣,讓他們如何安心帶兵? 這是誰,馬上給朕查出來,立即誅殺,立即……」

崇禎忽然暴怒,劉文炳幾人膽戰心驚,趕緊都跪在了地上。

「聖……上,奴才這……就讓鎮撫司的人……去查辦!」

王承恩跪在地上,說話也是哆哆嗦嗦。

崇禎頓了片刻,胸中的怒氣漸漸平息。這報紙上所言,畢肯定是揣測,畢竟朝廷大軍還沒有東進。

而且,這大同總兵王樸,劣跡斑斑,確實如報紙上所寫,膽小如鼠,臨陣月兌逃,也不是一次兩次。說他一無是處,倒也是實話實說。

「王承恩,這報紙是三天一出吧?連載是從何時開始?」

崇禎心里平和了一些,語氣也變的平緩。

「皇上,報紙三天一出,自本月初開始,這連載已經四期了。」

「已經四期,這麼說,早已經眾人皆知了。你們也都起來吧。」

崇禎擺了擺手,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報紙倒不是一無是處,總算有春秋大義,忠君愛國。 再說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朕能封了報紙,朕能封得了天下悠悠之口嗎?」

王承恩和劉文炳等人站了起來,都是暗暗吃驚。

遼東戰事太重太大,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天子都是壓力山大,心頭的焦躁可想而知。

「薊遼總督洪承疇,國家重臣,簡在帝心。應據戰局統籌兼顧,不可頭重腳輕,被建奴斷了後路。也應不惜此身……」

崇禎盯著報紙看了片刻,抬起頭來。

「新樂侯、鞏都尉,你們說說,這報紙說的雲山霧罩,到底是什麼意思?」

崇禎的憂心忡忡看在眼中,劉文炳和鞏永固對望了一眼,鞏永固大膽開口。

「陛下,以這報紙的意思,洪承疇雖知兵、也能用兵,但似乎心思太活,瞻前顧後,一旦有個風吹草動,似乎不能乾坤獨斷,性子上軟了些。」

洪承疇的薊遼總督是皇帝任命,皇帝對洪承疇也是期望甚高。他自然不敢讓皇帝臨陣換帥,畢竟風險太大,而報紙也只是一家之言。

崇禎臉色陰沉,他低下頭,開始沉思起來。

王承恩上前,在崇禎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崇禎抬起頭來,看了看劉文炳和鞏永固二人,端起了茶杯。

「新樂侯、鞏都尉,你們的折子朕看了。放心吧,茲事體大,事關天下大局,朕會慎重的。」

「陛下早些歇息,臣等告退。」

劉文炳等人退下,王承恩又上前幾步,輕聲在崇禎耳邊說道:「聖上,兵部尚書陳新甲在殿外等候。 」

崇禎點了點頭,輕聲道:「帶他進來。 」

陳新甲進來,還沒有開口,崇禎已經急急忙忙問了出來。

「陳尚書,楊閣部的病情,到底怎麼樣了?」

剛才听王承恩說,陳新甲有楊嗣昌的病情消息,崇禎已經有幾分迫不及待。

「聖上,湖廣奏報,楊閣部之子楊山松呈報,楊閣部病重數月,已于日前病逝了!」

陳新甲小心翼翼上前稟報,王承恩接過奏折,呈了上去。

崇禎哆哆嗦嗦接過奏折,看了一下,奏折落在了桌上,他的眼楮里,都是驚詫和痛苦。

「楊卿,你這就離朕而去了。」

崇禎神色黯然,不自覺紅了眼眶。

陳新甲暗暗羨慕。崇禎朝數百文武百官,沒有一人能如楊嗣昌這般,君臣相知,簡在帝心。

「楊嗣昌以督師之禮安葬,追贈太師,謚號……文忠。」

文忠!

陳新甲眼中的妒色一閃而過。皇帝對楊嗣昌,可謂是情深義重了。

「陳尚書,河南的戰事如何?」

斯人已逝,卻還有國事千般,等著他這個君王去殫精竭慮。

「河南巡撫王泰上奏,李自成退往豫北,囤積于河南、四川、陝西交界。如今正是農忙時節,都在搶收糧食,彼此相安無事。」

陳新甲偷瞄了一眼崇禎,遲疑道:

「聖上,朝中議論紛紛,說是王泰在河南嚴峻刑法,腥風血雨,以至于河南百姓人人自危。更有人舉奏,說王泰在抄家有罪鄉宦之時,欺上瞞下,中飽私囊……」

崇禎抬起頭來,盯著陳新甲看了片刻,直到陳新甲惴惴不安,這才收回了目光。

「王泰是楊閣部舉薦,朕一手提拔,這樣說來,是朕昏聵無能,是楊嗣昌有眼無珠,是那些河南的權貴神目如炬了?」

陳新甲「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痛哭流涕。

「聖上,是臣沒有祥加追問,臣下去後,一定責令有司徹查此事,給王泰一個交待,給聖上一個交待!」

「起來吧,國家重臣,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崇禎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等陳新甲站了起來,擦去眼眶的淚珠,這才加重了話語。

「說誰中飽私囊朕都信,唯有王泰例外。他本就是巨富之家,要銀子多的是,何必干這下作勾當。」

崇禎停了下來,看著連連點頭的陳新甲,眉頭又是一皺。

「傅宗龍在獄中,有沒有說什麼?」

傅宗龍起先為兵部尚書,薊遼總督洪承疇請任命劉肇基為團練總兵官,寧遠監軍高起潛彈劾劉肇基懦弱膽小,傅宗龍並沒有立即答復洪承疇和高起潛,後來的奏章草草,被看作視封疆大事為兒戲,因此鋃鐺入獄。

「聖上,傅宗龍說,昔日流寇東竄西逃,所以有四面張網一策。如今流寇囤積一處,可以分地治之。湖廣巡撫汪承詔管轄湖北、河南巡撫王泰專攻河南,陝西總督丁啟睿兼管四川,鳳陽總督兼管安慶,各自統率所屬穩住本鎮,一年內可大功告成。」

陳新甲與傅宗龍關系不錯,傅宗龍雖然負氣要強,但做官還算清廉,官聲頗佳。

「傅宗龍在四川干的不錯,人也忠厚、老實,難道他有忠君愛國之心。不過,一年可剿滅流寇,未免太天真了些。」

崇禎微微一笑,也許是想起了張獻忠部被剿滅、李自成元氣大傷的消息,讓他一時興奮了一些。

「丁啟睿庸碌,難堪重任,既然傅宗龍整日里抱怨百姓困苦,錢財匱乏,就讓他去擔任四川巡撫,你看怎麼樣?」

陳新甲心中一喜,趕緊上前肅拜。

「陛下聖明!」

「奏折上說,山東饑民作亂,堵塞運河,就讓王泰擔任賑災大臣,和山東地方官府處置此事,記得不可大肆殺戮。」

陳新甲心頭一驚。看來,皇帝是不會調王泰北上了。皇帝如此處置,顯然也是對山東官員不滿。

崇禎看向陳新甲,若有所思。

「陳卿,你來的正好,這報紙上關于關外用兵的篇幅,你都看了吧。你來說,援救錦州,到底該如何?」

「聖上,臣之見,和這報紙上略有不同。」

陳新甲上前,小心翼翼,細細道來。

「我九邊精銳 13 萬,且守且戰,人吃馬嚼,師久餉匱,將士銳氣全無,如何應戰? 莫如與建奴早日會戰。以我國中虎賁,對付建奴,斷不至落敗。不然錦州失守,寧錦防線危急,建奴可從山海關克日進關,威逼京師……」

崇禎臉色陰沉,于御座之上,躊躇不決。

他拿起一封奏折,遞給了陳新甲。

「王泰主動請纓,願意率軍北上,為大軍遮蔽後翼。你怎麼看?」

「聖上,王泰北上中原空虛,攘外必先安內。況且,洪承疇麾下13萬大軍,都是九邊精銳,此舉是不是有畫蛇添足之嫌。聖上慎思。」

王承恩擺了擺手,陳新甲趕緊肅拜道別,退了出去。

崇禎心事重重,回到寢宮,卻看到房中燈火通明,女兒坤興公主朱媺娖正在興致勃勃地看著一張報紙,赫然正是?中原日報?。

「爹爹,這報紙上所說,王樸和洪承疇都不堪重用,你換人了嗎?」

崇禎不由得一驚,看向妻子,周皇後卻笑著搖了搖頭。

「皇兒,臨陣換帥,兵家大忌。疑則不用,用而不疑。再說,一時間,又到那里去找更好的人來代替?」

崇禎哈哈一笑。女兒年齡雖小,但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爹爹,河南巡撫王泰就不錯! 濟南城大破東虜,襄陽城滅了張獻忠。有他前去,一定比那個什麼洪承疇和王樸強!」

坤興公主興致勃勃,崇禎不由得一愣,呆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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