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裹挾

作者︰浮沉的命運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賢佷,你這每一次可都是……大動靜啊!」

咸陽縣衙大堂,看到滿地的尸體,鄭雄的赫然在列,張名世震駭之余,一聲長嘆。

這位新任的練總,自他被襲「還魂」以來,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說是驚世駭俗,乃至于駭人听聞。

痛打鄭雄和白三刀、從山寨逃月兌、硬剛秦郡王、墾荒屯田、到今天殲滅悍匪、「撈回」鄭雄等人的尸體……

鄭雄到底是怎麼死的,誰也不知道。剿匪被殺,鬼才知道。反正張名世是不信。

可即便是這樣,張名世還得為王泰兜著。因為,王泰是他一手提拔,甚至可以說,是他張名世的嫡系。

重要的是,王泰做了他不能也不敢做的事,至少,他懷疑是王泰殺死了鄭雄。

「大人,插翅虎等人血洗劉家莊,犯下滔天大罪,現在其與其大部已被誅殺。這些是插翅虎的手下,還有被擄掠的百姓,這些是劉家莊的百姓,他們都可以指證。請大人明察!」

王泰上前,侃侃而談。周圍的證人們七嘴八舌,紛紛上稟。

「大人,都是插翅虎指使的。大人饒命啊!」

「大人,就是這些惡賊血洗的劉家莊,化成灰小人也認得!」

「大人,要為小女子做主啊!」

大堂上亂糟糟一團,張名世眉頭一皺,驚堂木重重落下。

「肅靜!肅靜!」

王泰趕緊揮了揮手,眾人都是收回了聲音,大堂上立時寂靜一片。

「王泰,鄭雄怎麼會出現在南山? 到底情形如何,快快說來!」

張名世面對著王泰,直接問起了鄭雄之事。

「大人,听小人細細道來!」

王泰。不慌不忙,按照原來所想,一字一句,言簡意賅。

「大人,鄭捕頭南山剿匪,遭遇不測。小人問詢前去,但終歸是晚了一步。小人沒能救出鄭捕頭,還望大人責罰!」

「大人,王大人所講句句事實。小人等都可以作證啊!」

「大人,王大人帶領鄉兵救出我等,我等感激不盡,還望大人莫要責罰王大人啊!」

「大人,王大人是好人啊!」

王泰說完,下面的百姓又哭喊一片,情真意切,真假難辨。

「莫急,莫急! 」

王泰裹挾民意,張名世就坡下驢,等眾人安靜下來,趕緊叮囑一旁的書吏。

「本官要一一細問,你要做好筆錄,讓他們簽字畫押,不得有半分疏漏!」

書吏連連點頭,趕緊攤好紙墨,凝神以待。

張名世仔細問話,眾人都是據實而答,到了鄭雄之死上,都是口徑一致。

看著滿堂的尸體,所有的衙役都是膽戰心驚,那些平日里為非作歹之徒,個個都是臉色煞白,想要逃離這是非之地。

有時在繼續作惡,也許下一次,這堂上的某一具尸體,就是自己。

鄭四拉了一天肚子,好不容易找了點藥堵上。路過衙門,看到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頭巨震。

他快步上前,分開人群,看到王泰站在大堂上,侃侃而談。

他急切地看向大堂和院中滿地的尸體,他仔細觀察,目光最終停留在了鄭雄的身上。

「公子,你死的好慘啊!」

鄭四使勁擠出幾顆眼淚,他沖進堂去,在尸體旁邊嚎啕大哭起來。

「閑雜人等,給我趕出大堂!」

張名世大聲怒喝,衙役們架起痛哭流涕的鄭四,把它拖了出去。

「公子,你怎麼就這樣去了啊?」

鄭四捶胸頓足,又哭了片刻,這才站了起來。

「大人啊,公子他出事了!」

鄭四高聲啼哭,猶如瘋癲,踉踉蹌蹌而去。

堂中的王泰暗暗搖頭。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在不明真相的世人面前,他和鄭四,都是影帝。

白發人送黑發人,老年喪子,人生的慘,痛莫過于此。

第二日一清早,咸陽縣衙門正堂,爭吵聲,咆哮聲不斷,大堂門外的衙役們,人人都是豎起了耳朵。

經歷了喪子之痛的鄭子羽,也難怪會失態如斯,近乎瘋狂了。

「張大人,是誰給你的權力,竟然放走了殺人凶手王泰?」

鄭子羽歇斯底里,大聲怒吼。

他兒子鄭雄死了,第一大嫌疑人王泰卻悠然離去,實在是讓他忍無可忍。

「張大人,稍安勿躁。本官已經調查清楚,王泰不是殺人凶手,反而是剿匪的功臣。」

張名世拿起了狀紙,輕聲道:「鄭大人,這是相干的供狀和供詞,人證物證俱在,你節哀吧。」

鄭子羽接過狀紙,看了片刻,臉上陰晴不定。他忽然伸手一揚,狀紙飛的滿天都是,飄飄灑灑,落了一地。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鄭子羽大聲咆哮。他的兒子去南山剿匪而亡,鬼才相信。他兒子去南山,原因他自然知道,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知道,這些供詞全是假的。

「鄭大人,你怎麼知道這是假的?難道說,令公子去南山,是別有用途了?」

張名世心中氣惱,面上卻不動聲色。

「一派胡言! 鄭雄是縣衙的捕頭,他去哪里,老夫怎麼知道?」

鄭子羽臉上一紅,矢口否認。

「這就怪了。本官也沒有派鄭捕頭公干,難道是他發現了土匪的蹤跡,來不及回來稟報,便已遭了毒手?」

張名世擺擺手,書吏趕緊上前,撿起了狀紙。

「張大人,這麼說,你不肯派人拘拿王泰了?」

鄭子羽厲聲喝道,聲音尖細,就連堂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夜不見,他容顏憔悴,頭發花白了大半,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下來。

「鄭大人,稍安勿躁!令郎是與土匪起了沖突,不幸身死。王泰剿滅土匪,並把令郎的尸身送了回來,這是有功,不是有過,無憑無據前去捉拿他,似乎于律法不容。」

張名世語氣溫和,面上波瀾不驚。

鄭雄一行人的尸體,土匪的尸身,受害的百姓都來指認過,正是禍害他們的土匪。

如此看來,王泰剿匪真真實實,確有其事。至于鄭雄是不是因公殉職,他並不打算追根問底。

鄭雄是個什麼貨色,他心知肚明。但要說王泰殺了鄭雄,這麼多土匪的尸體擺在這里,這似乎又有些沖突。

或許是鄭雄和土匪早有勾結,王泰將其一網打盡,這可能才是最合理的解釋。

听到王泰無罪有功,鄭子羽的眼楮馬上瞪了起來,聲音又高了八度。

「放屁! 鄭雄和王泰有過節,誰都知道。你說王泰無罪,分明是公心私用,他是你的狗腿子,你當然要為他說話了!」

「鄭主薄,請你管好你的嘴,不要胡編亂造,污蔑上官!」

張名世也是面色一板,拍案怒起。

「鄭大人,我倒想問問你。你前日不是說令郎販賣糧食去了河南嗎,怎麼會出現在南山?誰都知道那里是土匪流寇的地盤,令郎到那去,難道是迷路了嗎?」

鄭子羽一時語塞,面紅耳赤,直直站在了當場。

「鄭大人,令郎尸骨未寒,就不要在這些小事上糾纏了。還是早點安排令郎的後事,讓他入土為安吧。」

「張大人,這件事沒完,咱們走著瞧!」

張名世的話听在耳中,好像是諷刺,鄭子羽冷哼一聲,一揮衣袖,大踏步走了出去。

文世輔正要走進大堂,卻看到鄭子羽臉色鐵青,從里面走了出來。

「鄭大人,發生了何事? 听說鄭雄出了意外,到底是不是真的?」

鄭子羽停下腳步,仔細端詳了文世輔片刻。

「文典吏,明知故問,你們把事做得這麼絕,不要以為老夫就這樣算了!」

鄭子羽拂袖離去,留下一頭霧水的文世輔,懵懵懂懂。

文世輔轉過頭來,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文典吏,你此番前來,有何要事?」

「大人,听說鄭雄出了事情,下官特來查探一下,看能不能幫上忙。」

張名世放下手上的公文,看了文世輔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文典吏,鄭雄販賣糧食的事情,听說你也有份,是與不是?」

文世輔點了點頭,訕訕笑道:「大人,下官只是投了些銀子進去,所有的買賣都是鄭雄經管。听說他出了事,下官才過來問問,到底是什麼情形。」

「文典吏,你好糊涂啊!」

張名世正色道:「鄭雄拉著幾十車糧食去了南山,你現在明白是什麼事情了吧。」

文世輔臉色變得蒼白,過了半天,這才吐出幾個字來。

「下官只知他要販賣糧食去河南,怎麼會……」

南山是什麼情形,他心里自然清楚。那是幾大土匪盤踞的地盤,鄭雄拉糧食去那,顯然是賣糧食給土匪,這可是通匪的罪名。

「你也不用擔心,以後做事小心些就是。」

張名世寬慰道,把桌上的公文遞了過去。

「這是王泰呈上來的公文,你看看。」

文世輔仔細看了兩遍,這才放下心來。

「怪不得鄭大人對我陰陽怪氣,原來他懷疑我和王泰一起殺了鄭雄,這真是跳到黃河里也洗不清啊!」

文世輔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以後的衙門,可就不好混了。

「文典吏,王泰攻打南山土匪,功勞卓著。鄭雄陰差陽錯,被土匪截殺。你帶人把土匪的首級割下來,掛在城門上示眾,以儆效尤。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文世輔心知肚明,趕緊施了一禮。

「多謝大人周全!」

「你不用謝我,要謝就謝王泰去吧。」

張名世肅然道:「文典吏,你博覽群書,游歷四方,是個人才。求田問舍,蠅營狗苟,這不是你的志向。你好自為之吧。」

張名世拿起桌上的公文看了起來,文世輔心知肚明,趕緊告辭離開。

「聰明人?」

出了衙門大堂,文世輔自嘲地搖了搖頭。要是人才,也不至于只是區區典吏,更不會被別人蒙在鼓里,自己還不知情。

不過,若非自己求田問舍,汲汲于蠅頭小利,又怎會有這樣的禍事?

縣衙大院,鄭雄的尸體已被鄭家人領走,只留下滿地土匪的尸體,層層疊疊,不知多少。

文世輔看了一圈,心里暗暗吃驚,這些土匪個個身強體壯,兩三百人,沒想到就這樣,被王泰的鄉兵給收拾了。

這小子,還有一手練兵的本事?

文世輔的心里,莫名地一陣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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