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伍公子

木樨對這位大主顧也很好奇,對方會是一個什麼人呢?

圓滑的商人?身材威猛的異域蠻人?還是像衡三郎那般冷毅的馬販子?

高掌櫃遞上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主顧的要求,看起來是個難纏的主。

「我把大主顧安排在藥鋪西間的藥茶室了,您需要什麼拽下鈴鐺就好,我在外面候著。」

木樨點點頭,舉步走進了藥茶室。

一個瘦削的身影背對著門,仰著頭在欣賞牆上掛的字畫和養生格言。

听到腳步聲也沒有回頭,而是傲慢的問了一句,「木公子,這牆上的字畫是你臨摹的嗎?」

木樨微微一怔,對方雖然在極力壓低嗓音,讓聲音听起來低沉寬厚,但無法掩藏中氣不足的內在。

此人說話不男不女的,身份有些可疑。

「我不擅長字畫,這兩幅《賞秋圖》都是出自當朝國畫大師的真跡,養生格言是一位朋友隨手寫的。」

消瘦的身影猛地回頭,用錯愕的眼神看著木樨。

木樨和對方四目相對的瞬間啞然失笑,大主顧竟然是一個小女子。

中等個頭,皮膚白皙彈指可破,眉清目秀,嘴角眉梢帶著傲嬌和骨子里的優越感。

一身看似普通的衣服,實則衣料講究價值不菲,腰間掛的玉佩是羊脂白玉,頭上的簪子也是羊脂白玉的。

一雙千層底的靴子,用烏金線繡著如意圖文。

這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而是一位出身高貴的大家閨秀,或者是養在深閨里的郡主、縣主。

看破不說破是開藥鋪最起碼的規矩,木樨沒有點破對方的身份。

「在下姓木,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我姓……我姓伍,叫我伍公子就好。」

木樨淡然一笑,伍公子,是哪家的五小姐吧。

「伍公子定的是一般的刀傷藥,直接訂貨就好,何必花重金見我呢?」

伍公子沒有直接回答,拿出一面精致的瓖寶石的小銅鏡照了照,輕撫了一下烏黑的秀發,覺得很完美了才指了指《賞秋圖》。

「你確定這是真跡,畫此畫的人孤芳自賞高傲的很,即使皇上向他求畫,他也不過敷衍的畫了一幅。這兩幅畫你是怎麼得來的?」

木樨走到畫前,抬頭觀摩了一下。

笑道︰「前年,一位先生病倒在西汶州客棧里,我曾給他配制過丹藥。後來他病愈到藥鋪來道謝,在藥鋪的櫃台上畫下了這兩幅畫,公子有什麼指教嗎?」

伍公子把目光移回到畫兒上,從銅鏡里瞥了一下自己的側影,自言自語道︰「這個老怪物求畫求不到,反倒自動把畫兒送到藥鋪來了。」

回頭凝視了木樨片刻道︰「這兩幅《賞秋圖》你賣不賣,我出兩萬兩銀子。」

木樨搖頭,「抱歉,藥鋪里只賣藥不賣畫。」

伍公子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細細欣賞了一下自己修長的手指,又把話題轉到了藥上。

「我要訂五千五百五十五份刀傷藥。」

木樨覺得伍公子很可愛,也太自戀了吧,說三句話照幾次鏡子,鏡子里有美男子、如意郎君?

訂藥還有零有整的,她對五字有特殊的偏愛。

伍公子好像察覺到了木樨的好奇,繼續道︰「我就是喜歡五字,穿衣吃飯買藥都不例外。我付銀子,你管這麼多干什麼嘛?」

說著霸氣的拿出一摞銀票放在木樨面前。

「童謠了說沒有木仙藥鋪煉不出來的丹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徒有虛名。我要你用最好的草藥,做最好的刀傷藥,五千五百五十五份一份不能多,一份不能少。少一份我砸了你的藥鋪,多一份你銷毀。」

語氣霸道,說話蠻橫,好像藥鋪是他們家開的。

如果對方是個男子,木樨早就開門送客了,但面對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子,也只能一笑了之。

從對方的言談舉止中判定她不是外域蠻人,沒必要和一個錢多人傻的大小姐置氣。

伍公子看木樨不語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每個藥袋子上都要有一個恆字。」

木樨把筆交給她,讓她把恆字寫在紙上,藥鋪可以按著她的模板來做藥袋子。

伍公子拿著筆想了一會兒,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清秀的「恆」字。

指著字對木樨道︰「天天叫他的名字,也不清楚他用哪個恆字。他的威名是邊關將士們給的,沒有正式的封號。我想大概是這個字,恆——月亮漸趨盈滿之意,我名字中有月字,他定會選這個字的。」

木樨無語,連對方名字是哪個字都不知道就送這麼厚的禮,這位伍公子真是罕見的大方。

「伍公子,您定的藥量大不能一次交貨,至少要分五批交付完成,要一到三個月的時間,您介意嗎?」

伍公子滿不在乎的搖搖頭,「無妨,現在官家不限制藥鋪賣刀傷藥了,三五個月內交付完成即可。不過我還有個要求……」

木樨心里一緊還有要求,不會是讓我把藥送到收藥人手里吧?

「有什麼吩咐,伍公子盡管開口。」

伍公子向北一指,「我要求把藥送到北部邊關去,交給戰神衡大將軍。」

木樨豁然,原來對方是給戰神定刀傷藥啊,心意很好,送的禮物也很實用,關鍵時刻還能救命。

衡大將軍是這個「恆」字嗎,只聞其名不知道是哪個字?

「公子送的禮物對軍中人很合適,听說戰神衡大將軍是五公主未來的駙馬,不知是真是假?」

伍公子聞言,小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又舉起小銅鏡照起來,從眼楮照到嘴角,從腦門照到後腦勺,最後覺得前後都滿意,嘴角才露出了笑容。

有些炫耀的說道︰「傳言非空穴來風,他遲早會是五公主的駙馬的。」

木樨听出了她話里的不自信,淡然一笑。

她沒有見過戰神衡大將軍,也不懂皇家的規矩,听听故事看看熱鬧罷了。

也許傲嬌的伍公子和五公主是一個人呢。

開藥鋪賺錢,真材實料做藥,其他的都是浮雲。

「伍公子還有其他要求嗎?」

伍公子打開門向外面看了看,關上門對神秘兮兮的看著木樨。

「木公子我想讓你給我配一些愛情丹藥,只要男子服下丹藥就會喜歡上第一眼看到的女子。」

木樨頓時無言,這位伍公子,不,伍小姐模樣秀美身份高貴,要這些奇怪的藥干什麼?

以她的身份,天下的好男兒還不任她挑任她選嗎?

「伍公子,男女之間的感情要彼此相悅,即使對方服下愛情丹藥,也只是愛你一時,不會愛你一世的。」

伍公子也不顧女扮男裝的身份,用腳踢了一下桌子,「我不管,我只要他愛我,娶我就好。」

馬上察覺出失言,用手捂住了嘴。

舉起小銅鏡照了照,很不自然的撫了一下眉毛。

木樨低著頭,仔細看著紙上的「恆」字,好像沒有察覺對方的失態。

伍公子看木樨不說話,又拿出一把銀票放到桌子上。

「茅守備夫人說,世上只有得不了病,沒有木公子煉不出來的丹藥。我有銀子,不管多少錢,你只管煉制愛情丹藥就是。」

木樨微微蹙眉,伍公子認識茅守備夫人,果然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從定藥到恆字,再到愛情丹藥,把事情串聯起來,可以推測這位伍小姐愛慕的對象是北部邊關的戰神衡大將軍。

世間的病皆有藥,唯獨一廂情願的愛情無藥可醫呀。

單相思的愛情是心病,心病要心藥方可醫,丹藥是解除不了心病病灶的。

「伍公子,配愛情丹藥要男女雙方到場,我要取雙方的血做藥引子方可煉成。有機會把男女雙方帶到木仙藥鋪來吧,取了藥引子我給你配制愛情丹藥。」

伍公子瞠目結舌,以為用錢就可以買到愛情丹藥,不想還要取雙方的血做藥引子,這未免太復雜了。

但看木樨鄭重的樣子又不是在開玩笑,咬著嘴唇不知道該怎麼辦?

拿著小銅鏡照了好一會兒,開口道︰「如果我再給你加些銀子,可以不取男方的血,只取女方的血做藥引子嗎,多取些也無妨。」

木樨對她的痴情有些感動,但又無能為力。

無奈的搖搖頭,「必須取雙方的血,而且是雙方自願讓取的才行,如果是被迫的或者是騙來的也無效。」

「如果男方暫時不方便到藥鋪來,女方可以經常去看男方,溫柔體貼應對,讓對方知道對他的好,一般男子都願意來的。」

伍公子頹廢的坐到凳子上,把小銅鏡一摔氣惱道︰「該死的衡大將軍,根本就不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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