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物是人非

霓宏宇詫異地瞧了一眼在她眼皮子底下使用術法的楚以墨,眼見那道裂開的口子正被奇藝閣守門的小廝逐漸修復。

處于好心正欲出言勸阻,卻被里邊一道柔和卻極其強大的術法給搶先一步擊潰了那道法陣,再想結印重啟法陣已然來不及了。

懸于半空中的她朝奇藝閣中望了望,心下頓時明白了幾分楚以墨的膽大妄為,因為,方才難道從奇藝閣里邊出擊的術法,能有這般術法修為的除了幾個小門派的掌門,便只剩下天辰派的大長老和掌門蒲文了。

早有師門授命,想來她這回毛遂自薦倒是多此一舉了。

一群嚷嚷著要為楚以墨討公道的女子,見法陣的結界破裂,紛紛朝里邊沖去。頓時將海月精心布置的大會搞成了街邊賣菜的去處。

莫霏羽抬頭和那藏藍色衣裳的男子相視一笑,便緩緩朝里邊走了進去。

「誰人不知掌門乃是最信守諾言之輩,更何況,此承諾還是在奇藝閣的閣主大人逝去當日您當著諸多修仙者的面許下的,眾口鑠金、推辭不掉。若是連掌門都無法替小輩做主,那小輩只能……」

秋光也顯然沒有想到身為掌門的蒲文在關鍵時刻居然反問自己,聰慧如她,真能不好好利用自己弱小的處境來增加在場眾人對自己的同情心呢。

更何況,得益于閣主大人的威望,此諾言已然成了在場修仙者只能遵守不可違背的鐵律了,輕易更改不得。

她還在掩面抽咽,外邊越來越嘈雜的聲音已然打斷了她後邊的話,可就算她未曾說完,憑著方才掌門不守諾這一點已然為她攢下了在場修仙者的同情心。

「諸位稍安勿躁,容我前去了解清楚情況再做定奪。」

海月見情況不對,立馬躍身而上高聲安撫著那些術法修為略低,聞聲便要拔刀的修仙者,而後,不容分說地轉身朝著門口的方向念決飛去。

「有勞左閣主親自出來迎接,眾位雖說不是修仙者卻也是奇藝城的百姓,來此不過是念及當年閣主大人的恩情,擔心手持麒麟求救羽箭之人蒙受不白之冤,故特此前來奇藝閣觀摩此次大會,以報閣主大人的再造之恩。」

還未等莫霏羽開口,已然身在前邊穩住了眾多女子的楚以墨,腳步沉穩地往前跨了一步,畢恭畢敬地將這一番話十分流暢地講了出來。

這般借著奉承閣主大人的話,倒是暗自表面了今日他們只听閣主大人的,至于她這個被迫頂替的左閣主就算再厲害,也不能拂了閣主大人的面子。所以,她沒有阻攔她們進去的借口。

「只要諸位能遵守奇藝閣的規矩,自然是可以進去瞧上一瞧的。」

她想攔的只是莫霏羽罷了,雖說她派人取回了莫霏羽手中的白玉圓筒,更是讓那人將莫霏羽賞給了刺鳥妖,可多年來謹小慎微的她還是懂得凡事都要留一手這個道理的。

所以,在大會開始之後,她便以不讓外人打擾的名義封鎖了奇藝閣。

這樣,便確保了第一個在眾位修仙者面前陳述冤屈的是她的女兒,先入為主、有理有據,之後任憑她再辯駁,沒有足夠的證據只怕也是難以翻身。

所以,當她瞧見人群當中的青衣女子時,除了詫異她是如何從刺鳥妖哪里安然無恙回來的之外,也並無多大的波瀾,嘴角輕笑了笑便回去了。

莫霏羽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重生後第一次見到師妹,竟然成了對方欲鏟之而後快的對象,她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沉穩、決絕的背影,同當年那個朝著她奔來的笑臉重疊在一起。

物是人非,大抵說到便是她和師妹了吧。

得到了首肯的眾女子顯然沒有想到會有這般近距離瞧八卦的機會,連忙井然有序地跟在了楚以墨的身後,十分守規矩地圍在了一樓的欄桿處往中間一處水鏡上瞧著,只見那水鏡之中,高樓之上圍滿了修仙者,而她們瞧得罪清楚的還是台上的幾人。

只見一個長相精致的粉衣女子,指著剛剛前來的青衣女子便氣得兩道柳葉眉都抖了抖,張著一張毫無血色的薄唇便有氣無力地說到︰

「莫霏羽,你已然廢了我一半的術法,如今前來莫不是想當著眾位修仙者的面將我剩下的一半術法也廢了不成?」

她不過才登台,秋光便給她演起戲來了?

莫霏羽側頭饒有興致地瞧了秋光一眼,見她異常蒼白的臉上,那青紫色的淤青在她那張小巧的臉上尤為清晰。微微蹙眉間不經意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還真是一幅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模樣。

「呦,你自己那一半術法究竟是怎麼沒的,你自己心中沒點譜嗎?」

莫霏羽氣定神閑地頂著周邊開始對她碎碎念的壓力,在一堆罵她是蠻狠女、欺負秋光的罵聲當中愣是穩穩當當地將這話說完了。

「哎呀,本小姐倒是忘了,秋府小姐的手只會陷害別人,撫琴這般優雅又高潔的事情可是與你一丁點都不搭呀。」

「你……」

莫霏羽打斷了她的話,斬釘截鐵地便質問到︰

「本小姐本就術法低微,又是如何傷得了修仙門派出身的你呢?」

「術法低微?咳……你絕對不可能是術法低微的。術法低微這個詞用在以前的莫霏羽的身上或許我還會相信,可用在如今能結印與我平分秋色的你的身上,還真就成了披著羊皮的狼,不懷好意。」

秋光弱似柳條的身子朝前傾了一傾,嚇得那些憐香惜玉的修行者們差點便要沖出來護住這個虛弱的女子。

然而,她很快便穩住了自己的身子抬手便指著莫霏羽咬牙切齒地接著喊冤到︰

「莫霏羽你威脅我靈獸,差點將我勒死時我怎麼沒有瞧見你術法低微?若不是我當時放出了麒麟求救羽箭,只怕我便不是被你扔進湖中這般簡單了。」

在場眾人只是瞧著她們空口無憑地對峙,其中也並無證據表明當時的情況究竟如何。所以,她只需一口咬定這一切都是莫霏羽的陰謀即可。

听到此處,莫霏羽已然忍不住想上前拆穿了,上邊一直穩如泰山的瞧著底下的蒲文,卻先她一步伸出了手,聲音柔和卻極其具有威懾感地說到︰

「且听她說完。」

莫霏羽暗自不爽,卻還是遵守著台上之人的號令。心中不禁思索到,蒲文這般維護秋光,莫不是海月的老情人便是他吧?這也難怪秋光會這般有恃無恐了。

被打斷的秋光顯然早已想好了接下來的說辭,接著正了正神色,白了莫霏羽一眼接著說到︰

「還有,你故意隱藏術法,又算計我對你出手,當日我所說的不過是一些氣話罷了。可你不惜孤身前去十里亭設計激怒我,為的不僅僅是等我術法減半之後對我下狠手,更是為了將你自己的惡行全部嫁禍到我的頭上吧。」

千斤墜的事情她只需半真半假地含糊其詞,便能扳倒莫霏羽,至于事情前因後果究竟如何,在那個承諾面前比起來了實在是不堪一擊。

秋光短短幾句話,便讓眾人從莫霏羽往常的蠻橫事件當中進行了深思,從懷疑莫霏羽到認定了她就是處心積慮的惡毒女子。

「盡管你思慮深遠、心思縝密地昧著良心說謊話,打算以冒充被害者來挽救自己曾經身為蠻狠小姐的不良名聲,終究還是無法抹殺你陷害我的事實。」

秋光舉起了右手,打算為這一場女子之間的爭斗作出一個了解,朝向眾人的那只掌心上,朱紋的麒麟圖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秋光希望在場的各位……能不負自己當年對閣主大人的承諾。」

所以,當秋光滿眼委屈地舉起那只手時,心中已然對秋光這個弱者多了好幾層的感情色彩,而對于那個青衣女子不僅僅將平日里的憤憤不平全數勾了出來,還恨不能連帶著秋光的那份也恨上了。

莫霏羽倒是被她的言語給驚跑了睡意,一句話便激起了奇藝城百姓恨她的緣由,不僅僅是個蠻不講理的霸道小姐,還頗有心機地去陷害一個正經修仙門派的弟子,甚至不惜手段地借助別人為自己一片狼藉的名聲洗白。

可以說她先前術法低是在裝,如今術法稍微高了點便是心術不正另有圖謀,搞得她都要為秋光這一張能黑白顛倒的嘴拍手叫好了,這般巧舌如簧、能言善辯到這如此地步,不去茶樓里給客人說書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呀。

然而,身為閣主大人的她還是沉得住氣的,緩步上前冷眼瞧著那個全場的決斷者,靜態自若、心平氣和地詢問到︰

「她既已說完了,接下來該輪到本小姐了吧?」

莫霏羽還未曾為自己辯解便已然受到了來自奇藝城眾多女子的語言詆毀,雖說她們大多在樓下的水鏡前觀看,原本也沒什麼,可眾人拾柴火焰高,此處眾人女子尖銳的聲音疊加在一塊兒,樓上頓時感受到了來自腳下的怒罵聲。

如此一來,就連樓上原本旁觀的修仙者也開始涌動起來了。

「廢了她的術法修為。」

「如此惡毒之人,光是廢掉術法未免太過便宜莫霏羽了,依我看應當把這個蠻橫女就地正法,方能替秋光姑娘討回公道。」

「對對對,不殺莫霏羽簡直難以平眾憤。」

「殺了她……」

就在你一眼我一語的附和聲中,莫霏羽突然想起了她當時勸姝荷的時候說過,蚊子是為了生存才被迫冒著被拍死的風險靠近人的,人尚且有被生活所迫之時更何況小小一只蚊子呢?我們和蚊子都是半斤八兩、誰也怨恨不得誰。

如今,她總算是明白姝荷為何會最終還是無法同情起蚊子的緣由了,他們此刻便如同一群蚊子一般,盤旋在她的耳邊嗡嗡叫,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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