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蛻變

在西域聯軍撤退之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開啟的康城城門,終于打開了。

隨著城門的打開,西征軍都蔚秦之豹,大都蔚湯芮二人提兵八萬,騎著軍馬,從城門一躍而出,在明月的映照下,朝著敗退的敵軍追擊而去。

西征軍從長安出發,來到西北之後,一路上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在拿下康城之後,就止步不前,從進攻變成了防守,從去年年底,一直到現在,西征軍打仗打的不可謂不憋屈,尤其是在這二十余天的鏖戰當中,更是被打的窩火,現如今,終于輪到他們進攻了,那氣勢不可謂不強盛。

這一夜,注定是不平靜的。

秦之豹那邊的戰果如何,暫且不知,不過,不用想也知道,西域聯軍在申屠侯這個叛徒死了之後,軍心大亂,士氣低落到了谷底,潰敗是肯定的。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勝負往往都是一瞬間的事情,一旦軍心渙散,那這支軍隊,不管之前有多強的戰斗力,此時,都已經十去七八,等待他們的往往都是一面倒的屠殺,結果早已經注定,只是殺多殺少的問題而已。

士氣高漲,軍心穩健,對于西征軍來說,固然是好事兒,可是,就算眼前勝利了,那也是慘勝。

三萬九千的炮灰營,再加上後面的一萬囚犯,總計四萬九千人,在經過三天的鏖戰、血戰、死戰之後,近五萬人的軍隊,現如今活下來的不到一千人,其死傷不可謂不慘烈,代價不可謂不大。

炮灰營成功的完成了許一凡給他們的任務,只是,炮灰營已經沒有太大的作戰能力了,不可能繼續作戰了,他們已經被帶下城頭,進行休整和治療。

炮灰營死傷慘重,童真統轄的軍隊,也損失慘重,五萬人的軍隊,在一天時間,打的就剩下一萬三千多人,其戰力也大大的減弱,很多編制都被打沒了,需要休整和整編。

短短三天時間,西征軍這邊就戰死了近八萬余人,而西域聯軍那邊的戰損是西征軍這邊的數倍不止,其戰爭的規模之大,戰況只慘烈程度,遠超之前的任何一場戰役,而這三天的鏖戰,更是在後來的史書當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更是被兵家達成了經典戰例,載入兵書之中,而參與這場守城之戰的炮灰營,更是青史留名。

既然第一道城牆沒有防守的必要了,那趁著西域聯軍潰敗的時間,殷元魁安排人迅速打掃戰場,盡可能的把戰死的袍澤的遺體找出來,送下城頭。

其實,這個任務是很難完成的,因為大部分炮灰營的將士,他們的遺體都是殘缺不全的,而更多都是落得一個尸骨無存的下場,想要把他們找出來,不太現實。

不過,找不全也要找,能找到多少就找到多少。

在眾人忙碌的時候,許一凡始終站立在城頭之上,茅一山和覺有情站在其身邊,攙扶著他,直到所有鎮守城頭的將士都撤下去之後,許一凡才再次昏迷過去。

許一凡是在閻博瞻他們戰死的時候,被強烈的爆炸聲給驚醒的,他醒了之後,第一時間就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根本不听茅一山等人的勸阻,執意要穿上戰袍,登上城頭。

起初,覺有情等人十分不理解許一凡為何要這麼做,覺得許一凡上不上城頭,效果都是差不多的,而事實卻證明,他們都想錯了,許一凡的出現,其帶來的影響是超乎想象的。

海量的西域聯軍雖然被閻博瞻等人的戰死給震懾到了,但是,距離他們完全崩潰,還差了一點兒,而許一凡的出現,在這個臨界線上,又加了一個砝碼,而當眾殺死申屠侯,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使得已經瀕臨崩潰的敵軍,徹底的崩潰了。

對于許一凡是如何殺死申屠侯的,很多人都很好奇,尤其是殷元魁他們這些高級將領,但是,許一凡卻根本沒有解釋的打算,甚至到現在為止,他們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壯士擊殺了申屠侯。

大炎王朝的第一次西征,最終以全軍覆沒而告終,這成為了所有西北人心中的一根刺,也成為了朝廷心中的一根刺,盡管朝廷當中有不少官員,在唾棄、咒罵秦嘉涆,但是,在唾棄和咒罵之余,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秦嘉涆是大炎王朝的驕傲,寧死不降,不愧是大炎男兒。

要知道,秦嘉涆在被安德烈率兵圍困在白蓮佛國城牆之下的時候,曾經開出了非常優厚的待遇,只要秦嘉涆投降,他會成為西域的第十九位大將軍,成為可以跟安德烈平起平坐的存在,但是,秦嘉涆沒有投降,而是選擇了戰死。

不但秦嘉涆戰死沙場,他的兒子,他麾下的袍澤,哪怕是那些導致西征軍大敗的子弟兵,幾乎都選擇了戰死,他們用鮮血譜寫了一首悲愴的戰歌,也用鮮血和性命告訴西北百姓,告訴朝廷,炎軍可以被打敗,但是,絕對不會投降。

他們是可敬的,也是可佩的,但是,終究有人選擇了投降,而這個人就是申屠侯。

當然了,當初選擇投降的人不止申屠侯一個人,只是,這些人,在投降西域之後,前前後後都被殺死了,他們不是被西域人殺死的,而是被炎人殺死的,而殺死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不良人安插在西域當中的探子。

為了殺死這些人叛徒,不良人損失慘重,單單暴露出來的探子,就多達數百人,而這些人可是不良人花費了無數心血培養出來的,其中有不少人,是祖孫三代都是探子的。

他們在西域扎根多年,生活方式和西域人沒有什麼區別,可是,當他們接到命令之後,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去執行命令。

跟著申屠侯投降的人不少,可是,在接二連三的刺殺,還有跟殷元魁的連番交戰之後,這些人也戰死的差不多了。

雖然,其他的叛徒被殺死的差不多了,可是,作為叛徒之首的申屠侯,卻一直還活著,不是沒有不良人選擇去刺殺他,而是刺殺失敗了。

在刺殺申屠侯的這些不良人當中,光一品和二品境界的高武,就多達十余人,卻都失敗了,除此之外,還有多名小宗師境界的高武,進行刺殺的時候,也失敗了,至于他們的結局,可想而知。

對于炎軍來說,尤其是西征軍當中的鎮西軍來說,申屠侯就是他們的恥辱,無人不想親手殺了他,可是,卻一直沒能成功。

在這次攻城大戰當中,申屠侯展現出來的軍事才能,確實讓人驚艷,也讓人喟嘆,因為申屠侯一個人,西征軍多死了很多人,尤其是在那些攻城器械的出現之後,西征軍的損傷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這讓西征軍更是對這個叛將,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生吞活剝了他。

現在,申屠侯死了,他死在了許一凡手上,雖然,申屠侯不是許一凡親手殺死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申屠侯的死肯定是許一凡指揮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

殺死申屠侯的不是弓箭,也不是其他的器械,更不是天譴,而是步槍。

許一凡從很早之前,就執著于槍械的研究和制造,可惜,這個時代的工業發展幾乎為零,想要制造成槍械來,無比的困難,不管是彈藥,還是槍械本身,在制造的時候,就困難重重,許一凡在離開東海城之前,槍械的制造還是停滯不前。

不過,饒是如此,第一支槍械還是被制造出來了,雖然它的樣貌、殺傷力、穩定性,都不能稱之為槍,可是,它還是被制造出來了,並且首次亮相,就立了一大功,成功的擊殺了申屠侯。

只是,這支槍在使用了一次之後,就徹底的報廢了,槍支在射出一枚子彈之後,就徹底的散架,淪為一頓零件,而使用它的人,也成為了殘疾,被第一時間送出了康城。

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寥寥數人而已,除了許一凡之外,只有茅一山、庫吉和殷元魁,外加一個外人覺有情——

一夜過去了。

秦之豹和湯芮帶著八萬西征軍,追殺敵軍一百二十余里,殺敵無數,如果不是在晚上,再加上又遇到了安德烈的部隊的話,這個距離還會增加不少。

秦之豹他們在遇到安德烈的大部隊之後,雙方展開了一場廝殺,互有損傷,不過,整體而言,還是西征軍這邊佔據了優勢,雙方在廝殺一番之後,安德烈親自斷後,把潰散的敵軍聚攏,繼續後撤,相對于之前無序而混亂的撤退,這一次,西域聯軍撤退就顯得井井有條起來。

秦之豹這一次佔了大便宜,他本想繼續追擊的,卻被湯芮攔住了,湯芮作為軍中老將,深刻知道,戰機已經過去了就算繼續追擊,對敵軍的造成的傷亡也是有限的,如果繼續追擊,很可能會遭遇敵軍的埋伏,從而造成西征軍大規模的傷亡。

于是,湯芮選擇了撤退,重新返回了康城。

這一場追殺,戰果是斐然的,具體殺敵多少,已經無法統計了,但是,負責去追殺敵軍的將士,回來的時候,馬匹上掛滿了敵軍的頭顱,而這就是最有利的證明。

事實也證明殷元魁是有先見之明的,同時,也證明湯芮確實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將。

安德烈在負責阻擊秦之豹他們的時候,在距離他們不過十里的地方,康德帶著十萬大軍,設下了一個巨大的埋伏圈,只要秦之豹帶兵追擊而來,那秦之豹這支人數八萬人的軍隊,會被瞬間包圍,然後被康德、安德烈圍而殲之,那西征軍之前好不容易換來的優勢,會瞬間蕩然無存。

不過,這個可怕的結果並沒有出現,當秦之豹回到康城,听到斥候的匯報之後,他也是感到一陣的後怕,。幸虧當時他听從了湯芮的意見,沒有繼續深入追擊。

而秦之豹不知道的,在西域聯軍潰敗之後,一直位于敵軍後方的中軍大營法阿,連夜拔營,帶著八萬大軍,朝著康德他們靠近,如果秦之豹繼續追擊,不但他這八萬人有去無回,很可能城門大開的康城,還會被敵軍趁機攻破。

戰爭就是這樣的,一切都瞬息萬變,前一刻可能是優勢,下一刻可能就會變成劣勢,而前一刻還是潰軍的敵人,可能下一刻就變成凶猛的戰士。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現如今,最重要的一件事,還是許一凡的安危問題。

許一凡的傷勢本來就很重,雖然有茅一山竭盡全力的救助,許一凡活下來了,可是,他才蘇醒過來,就再次下床行動,雖然沒有親自作戰,可是,他那些原本縫合的傷口,再一次迸裂,傷勢再一次的加重起來。

從軍賬到城頭,許一凡完全是被茅一山和覺有情攙扶著過去的,而後來,許一凡獨自行走的時候,完全是靠著驚人的意志力走過去的,看似只是短短的一小段路,卻給許一凡的身體帶來了重大的創傷。

許一凡在城頭上再次昏迷倒下之後,第一時間被抬回了軍賬,重新檢查縫合傷口,又再次輸血,可是,饒是如此,許一凡還是陷入了昏迷不醒的情況下。

許一凡不但昏迷不醒,傷勢加重,最可怕的是,他出現了高燒不退的情況,各種降溫的方法都試過了,卻收效甚微,廉嘉慶和葛明德這些太醫,面對這種情況,更是束手無策,這把剛剛打了一場打勝仗的西征軍,帶來了一抹揮之不去的陰影。

在這個緊要的關頭,茅一山把所有人都趕出了軍賬,只留下了覺有情這個移動的血庫在軍賬內。

在把所有人都趕出去之後,茅一山從隨身攜愛的書箱內,拿出一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藥劑,茅一山拿的很小心,用的也很小心,當他把藥劑注射到許一凡體內的時候,許一凡開始劇烈的抽搐起來,整個人的體溫不但沒有降下來,反而持續升高,一度達到了四十多度,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支燒熟的皮皮蝦一般。

這一幕把覺有情嚇的驚聲尖叫起來,當場就昏過去了。

不過,在茅一山在給許一凡注射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藥劑之後,許一凡的體溫在一路飆升之後,沒多久,就開始迅速的回落,體溫逐漸變得正常起來,只是,許一凡的身體出現了詭異的變化。

原本只是普通人的許一凡,在體溫恢復正常之後,體內出現了一股無比強大的真氣,這股真氣十分的暴戾,在許一凡的體內橫沖直撞,不斷的破壞著許一凡的身體,堪稱毀滅性的破壞,而原本無事的許一凡,也在這一刻,迅速的進入了瀕死的狀態。

在這個時候,茅一山開始拿出八十一根金針,開始在許一凡身上的各個竅穴開始施針,其手法和荀德華在興安城救助許一凡的時候一模一樣。

許一凡體內的真氣無比的暴戾,它們不是一體的,而是分為了兩部分,一紅一黑,而許一凡的身體,也出現了很多看不懂的紋路,這些紋路,有的是紅色的,有的是黑色的,它們相互糾纏在一起,它們並不是和諧相處的,而是把許一凡的身體,當成一個戰場,雙方以許一凡的身體為載體,開始了廝殺。

茅一山在施針的時候,並不是阻攔它們廝殺,而是引導它們廝殺。

起初,並沒有太大的效果,可是,隨著許一凡身上的金針越來越多,兩種顏色迥異的真氣,在金針的引導之下,從暴戾逐漸變得溫順起來,它們不在廝殺,而是開始各自佔據許一凡身體的一部分,開始修繕許一凡的身體。

茅一山在施完八十一針之後,直接吐血昏迷了過去,整個軍賬內寂靜無聲。

此時,許一凡的身體就像一只瀕臨破碎的瓷女圭女圭一般,本來傷勢就重,在被剛才那麼一番折騰下來,裂紋更是被擴大了無數倍,眼看著就要徹底的碎掉,卻在兩股真氣的修繕之下,裂紋開始緩慢的愈合起來,而許一凡也徹底的陷入了昏睡當中。

修繕是無聲無息的,沒人知道許一凡現在是一種什麼狀態,就連許一凡本身都不知道,他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任由這兩股真氣,在他體內‘為非作歹’!

蛻變隨著修繕的深入,悄無聲息的進行著。

許一凡身上的傷口,尤其是那些小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愈合著,而那些大傷口,也緩慢的愈合著,除了傷口在愈合之外,許一凡身上之前留下的很多傷疤,逐漸被抹平,消失不見,就像是有人拿著熨斗,在其皮膚上熨燙過一般。

原本粗糙的皮膚,逐漸變得光滑起來,而隨著蛻變的不斷什麼,從毛孔當中,有大量黑色的污漬被排擠出來,而原本血腥味和藥味十足的軍賬,瞬間變得惡臭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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