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游東海 第七十五章 離開翁家

「接下來該怎麼處置那小子?」

翁承允此話一出,書房內的三個人表情各異。

翁慈緊蹙著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而翁星劍則看了看翁承允,又看了看翁慈,欲言又止,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沒有急著開口說話,反而是翁可心率先開口了。

「如今,我們翁家再一次遭受了重創,已經經不起任何的波瀾了,一切對我們不利的,都扼殺在搖籃里。」

房間內四個人,三個男人的年齡都比她大,在面臨許一凡這個不穩定因素的時候,反而是年齡最小的翁可心最殺伐果斷,誰能想到,這會是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小女孩說出來的話。

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

其實,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首先,翁可心是翁承允的女兒,她從出生到現在,都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其次,翁可心的習武天賦極高,哪怕是脾氣最為古怪的翁浩淼,在回到翁家之後,對誰都沒有什麼好臉色,無論是族長翁承允,還是同為大宗師的翁休,亦或者翁家第三代年輕俊彥的翁星劍,翁浩淼都不願意搭理,反而是對這個喜歡穿粉色衣裙的翁可心,無比的喜愛。

當然了,除了這兩個原因之外,別看翁可心長得人畜無害,昨天她還救下了許一凡,前不久還跟許一凡有說有笑的,可是,別忘了一件事,東海城雖然是商賈富甲之地,也是天下武林高手匯集之地之一,在江湖上有著粉骷髏外號的翁可心,豈會是那麼好相與的。

東海城三嬌當中,裴古夢天賦最高,行蹤卻最神秘,已經很久沒有回東海城了,而龍秀秀,雖然外表看起來十分的狂野,使用的武器也是大開大合,跟個男人差不多,可是,熟悉龍秀秀的人都知道,她從來不殺良人。

反而是翁可心,這些年來,被她親手殺死的人不在少數,其中不乏一些較大的江湖勢力的年輕俊彥,而這些人往往死的都比較淒慘,剝皮、抽筋、凌遲這些都是常規操作。

在東海城內,沒人敢輕視這個一年四季都穿著粉色衣裙的小女孩。

听到翁可心的話,三個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對于她的想法,他們並不感到意外。

他們都知道,翁可心說的沒錯,現在的翁家已經不是以前的翁家了,翁家雖然傳承久遠,像翁家這樣的大家族,往往走的都是仕途,依附朝廷才能長期發展,可是,在前幾任族長接連下錯注之後,翁家在廟堂上的話語權越來越弱了,甚至是遭到了歷代帝王的刻意打壓。

江湖再大,也大不過廟堂,當翁家在廟堂逐漸失勢之後,他們雖然還是東海城的三巨頭之一,可是,五十年前的那一場浩劫,差點就讓翁家徹底的覆滅了,而這些年,雖然翁家開始慢慢發展起來了,然而,就在昨天,翁家再次遭受了重創。

斷龍閣的人在東海城,四處破壞翁家的產業,這無非只是損失一些錢財而已,可是,翁浩淼的重創,還有翁承允被斷龍閣的諜子偷襲,也受了傷,這會給某些人一種錯誤的感覺,感覺翁家不行了。

現在是斷龍閣的事情還沒有結束,一旦有了結果,肯定會有某些人,某些勢力趁機在翁家的身上咬一口,而這就是翁承允雖然已無大礙了,卻始終沒有露面的原因所在。

翁承允在等斷龍閣事件的結果,同時,也在等那些想要對翁家不利的人蹦出來,然後一起收拾他們,而在此之前,翁家是不能再出現大的意外了。

想到這些,翁承允沒有立即贊同或者否定翁可心的做法,而是看向翁慈,問道︰「族叔怎麼說?」

「族叔這次在黑木崖上,深受重創,雖然及時醫治了,卻也落下了後遺癥,實力大不如前。」

听到這,翁承允皺了皺眉頭,顯然,對于這件事,他也很憂愁。

「不過」翁慈繼續說道︰「族叔說了,我們這次的做法是對的,必要的時候,他會出手。」

聞听此言,翁承允緊蹙的眉頭,頓時舒展了幾分,他看著翁慈,說道︰「如此甚好,這樣的話」

「爹,不可!」

就在翁承允打算同意翁可心的做法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翁星劍突然開口了。

「嗯?」

房間內的三個人同時抬起頭,看向翁星劍,露出意外和疑惑的表情。

「有何不可?你妹妹的這個做法是很好的。」翁承允問道。

翁星劍先是看了一眼他老爹翁承允,然後又看了一眼翁慈,最後把目光落在翁可心身上,緩緩開口道︰「許一凡的身份弄清楚了嗎?」

「嗯?」

翁星劍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不過,很快他們都反應過來了,明白翁星劍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一個隨身攜帶著軍中重器,一個普通人卻可以重創,甚至殺死修行中人的人,他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他的背後是不是站著什麼大人物?

要知道,弓弩可是軍中重器,一般人是不可擁有的,尤其是江湖勢力,一旦被發現,那就是重罪,輕則入獄,重則流放,這還只是針對朝廷中人和一般百姓的處置,而如果是江湖勢力持有弓弩,被發現之後,不良人就會出現清算。

翁星劍繼續說道︰「可心在看到許一凡的時候,可不止她一個人看到了,黑甲兵也看到了,為何他們對此視而不見,任由妹妹把人救走呢?而且過去了一天一夜,黑甲兵的人始終沒有過來詢問情況,這個問題,你們想過沒有?」

听到翁星劍這麼說,房間內的三個人頓時面面相覷起來。

是啊,當時翁可心看到許一凡和濮石生死搏斗的時候,不單單她看到了,天涯閣、海角樓的人也看到了,隸屬朝廷的黑甲兵也看到了,其中一個就是百夫長,他們卻對此視而不見。

起初,他們只是以為,可能是因為黑木崖大戰太過于急迫了一些,黑甲兵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管,可是,現在仔細想想,這件事確實有問題。

黑木崖之戰已經結束了,斷龍閣的人退走了,東海城的大宗師們去追殺了,黑甲兵在這一戰當中損失慘重,現在,他們正在東海城四處滅火,剿滅那些想趁機搞事情的家伙,而許一凡擁有弓弩的事情,既然被黑甲兵看到了,他們為何到現在都沒有來翁家提起這件事呢?

這里面有問題!

翁星劍在看到三個人的表情之後,他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我始終想不通。」

「什麼事兒?」翁承允問道。

「老祖宗為何那麼在意許一凡?還不讓我們插手許一凡的事情?」

翁星劍問出的這個問題,不但他自己想不通,房間的其他人也想不通,尤其是翁慈。

翁承允抬起頭,看向翁慈,問道︰「族叔怎麼說?」

翁慈眉頭緊鎖,搖搖頭,說道︰「族叔就是讓我們不要插手許一凡的事情。」

「理由呢?」

「族叔沒說。」

翁承允不在問下去了,他開始沉思起來。

對于該怎麼處置許一凡,翁承允現在也拿不定主意,翁可心說的沒錯,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把一切不穩定的因素都扼殺在搖籃里,這麼做,對于一個家族來說,是對的,可是,翁星劍說的也沒錯,許一凡到底是什麼身份?他的背後到底有沒有大人物?還有翁浩淼為何要袒護許一凡,他們都不清楚。

看到翁承允沉默不語,翁慈想了想,說道︰「既然兄長為難,族叔又發話了,不如暫時就這樣,我們靜觀其變,看許一凡接下來會怎麼做如何?」

聞听此言,翁承允抬起頭,看了一眼翁慈,見翁慈點點頭,他想了想,也跟著點點頭,說道︰「那就這樣吧。」

見翁承允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其他人都沒有什麼意見,翁可心再次恢復了她那天真童趣的樣子,似乎剛才提出要殺死許一凡的不是她一般。

許一凡的問題就此揭過了,接下來,四個人在書房內討論起翁家內部的事情了,他們一直在書房討論到很晚,才離開書房。

翁可心離開書房之後,就回到了屬于她自己的院子,而翁星劍因為翁承允傷勢未愈,他留下來照顧翁承允,至于翁慈,現在這個翁家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給他來處理,他並沒有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在院子四處查看一番。

現在是多事之秋,翁家又遭此重創,難免會有一些人,覺得有機可乘,翁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

當他路過許一凡所在的房間的時候,發現房間內還亮著燈,這讓翁慈皺了皺眉頭,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但是,想了想,他還是沒有這麼做,徑直離開了。

在翁慈來到這里的時候,許一凡正在桌邊想著事情在,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他更沒有想到,就在不久前,翁家居然已經對他產生了殺心——

夜已經深了,整個翁家已經徹底的安靜下來,偶爾會有護衛或者僕人丫鬟,墊著腳,在院子里穿行,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許一凡回過神來之後,站起身,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發現已經是四更天了,他感到有些疲憊,關上窗戶,重新躺在床上,閉上眼楮,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翌日!

天剛亮,許一凡就醒了,丫鬟僕人都已經起來了,開始忙碌起來,又是新的一天。

許一凡剛從床上爬起來,敲門聲就響起了,一個僕人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公子,醒了嗎?」

「醒了,進來吧。」許一凡坐在床邊,一邊查看著月復部的傷勢,一邊說道。

房門被推開了,進來了一男兩女三個人,男的正是昨天跟著翁慈一起過來的那個僕人,而兩個女孩是府里的丫鬟,在許一凡被翁可心帶回來之後,是她們一直在負責照顧許一凡的。

「公子昨晚休息的可好?」翁笑著問道。

「挺好的,一覺睡到天亮,謝謝你們的照顧。」許一凡連忙抬起頭,笑著回道。

翁笑著搖搖頭,說道︰「公子客氣了。」

就在許一凡準備再說些客氣話的時候,其中一個丫鬟說道︰「公子,該換藥了。」

「好。」

兩個丫鬟徑直走到許一凡身邊,掀開許一凡的上衣,然後取下纏在腰間的紗布,把傷口上的藥取下來,又敷上新藥,兩個丫鬟的動作行雲流水,動作十分的輕柔,許一凡只是微微感到有些疼痛和瘙癢之外,沒有別的感覺。

兩個丫鬟的年齡都不大,也就十五六歲,長得算不上多麼的漂亮,卻很周正,從許一凡醒來開始,這兩個丫鬟待人接物,都極有分寸,既不會可以的接近許一凡,也不會讓許一凡感到疏遠,而她們換藥的水平很好,跟醫院的護士有的一比,由此可見,翁家確實沒有那麼簡單,單單兩個丫鬟做事都是如此,更何況這家府邸的主人呢。

在丫鬟換藥的時候,許一凡也低頭看著腰間的傷口,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自己身上的傷口,傷口在左肋下,從兩根肋骨之間穿了過去,並沒有傷到骨頭,而許一凡昨天醒來之後,他就知道,這一刀雖然很重,很深,卻萬幸的沒有傷到內髒。

當然,這不是濮石手下留情了,而是因為當時,濮石是慌忙之間出刀,而許一凡也預判到了濮石會臨死反擊,他知道自己躲不過去,才硬抗了這一刀,只是,在硬抗的時候,他調整了一下角度,畢竟,他對人體結構是十分了解的,知道哪里挨刀不會威脅到他的性命。

傷口差不多有三寸長,傷口十分的平滑,這個長度恰好是濮石手里武器的寬度,傷口被清理的很干淨,丫鬟敷上的藥也都是上好的金創藥,在這個時代,還沒有用羊腸線縫合傷口的操作,所以在丫鬟取下舊藥的時候,傷口瞬間開始滲血,對此,許一凡倒是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有些無奈而已。

整個換藥的過程,翁都看在眼里。

翁雖然是一個僕人,可是,他是跟著翁慈一起長大的,翁慈這些年在東海城治病救人,他也緊跟其身邊,這麼多年來,他見過了很多病人,然而,像許一凡這樣,小小年紀,身上卻有無數傷疤的,還是很少見的。

當他看到許一凡面不改色的任由兩個丫鬟換藥的時候,翁的內心是驚訝的。

此刻的許一凡完全不像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反而像是海角樓那群長期生活在海上,跟海盜、土著長期作戰的家伙,那種面對傷痛坦然處之的表情,想想就讓人心悸,要知道,許一凡只是一個普通人啊。

藥很快就換好了,丫鬟在處理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之後,又端來了洗臉水,本來,她們是打算服侍許一凡洗漱的,卻被許一凡笑著拒絕了。

在洗漱完畢之後,翁又讓人端來了早餐。

等到許一凡吃完之後,翁就笑著問道︰「公子安心休息,有事兒叫一聲就可以了,需要什麼就跟她們說。」

許一凡先是笑著答應了,看到翁要走,許一凡就叫住了翁。

「這位」

臨到開口的時候,許一凡才意識到,他還不知道這個管家模樣的男人叫什麼。

「翁,是三老爺的僕人。」翁連忙說道。

「哦,翁管家,不知道翁慈先生在家嗎?」許一凡問道。

「我家老爺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公子有何事?交給我也是一樣的。」

許一凡搖搖頭,說道︰「也沒有什麼事兒,就是想要道謝一番,另外,我現在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就不敢繼續叨擾了。」

「啊?這」

听到許一凡這麼說,翁先是一愣,隨即露出為難的神色。

看到翁為難,許一凡繼續說道︰「如果翁慈先生不在家,那敢問翁小姐可否在家?如果在家的話,麻煩翁管家幫忙通稟一聲。」

翁看了許一凡一眼,笑著點點頭,說了一聲稍等,就轉身離開了。

沒多久,翁可心就在翁的帶領下,來到了許一凡的房間。

當她來的時候,發現許一凡已經把房間收拾好了,那些之前放在桌子上的武器,也都消失不見了。

「你要走?」翁可心看著許一凡問道。

「嗯,家里無人,需要回去看看。」許一凡笑著說道。

「你的傷還沒有好呢,怎麼不多住一段時間?」

許一凡笑著搖搖頭道︰「傷勢已無大礙了,只需要靜養就好,現在東海城出了這樣的事情,想必翁家一定很忙,我就不過多叨擾了。」

听到許一凡這麼說,翁可心看著許一凡,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說道︰「如此也好。」

許一凡站起身,沖著翁可心躬身一禮,道︰「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待我傷勢痊愈之後,定會登門拜訪,以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翁可心卻在許一凡躬身的時候,就伸出手,攔住了許一凡,笑著說道︰「嗨,都是江湖兒女,沒必要搞得這麼繁瑣的,既然,你想回去,那就回去吧,回去之後,好好養傷,有任何需要,就來找我。」

「好!」

許一凡也不扭捏,然後在翁的陪同下,許一凡就這樣離開了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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