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過堂

縣衙大堂之上端坐著一位五旬左右的黑臉大人,身著青色官衣,面前公案之上放置著驚堂木、簽筒、印盒、硯台、筆架等物。

那位大人身後是一幅「海水朝日圖」,頭上懸著一塊匾額,上書「明鏡高懸」。

那黑臉大人表情肅穆,不怒而威,頗有幾分黑臉「包青天」的意味。

在公案下方左右各坐著一人,看樣子一名是書吏,此時正鋪開紙張,準備給堂審做記錄。而另外一人應該是名幕賓,也就是師爺,此時手中正輕搖著折扇,眼晴盯著武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那位黑臉大人見武忌四平八穩地踱進大堂後,一點敬畏的樣子也沒有,一雙眼晴只是上下左右地打量這大堂之中的陳列與擺設,渾不把這縣衙大堂內威嚴莊重的氣氛當回事。

這公案之後的官老爺見武忌既不見禮,也不下跪,這會兒居然在公堂之上來回溜達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心中微怒,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那下邊端坐的師爺心領神會,開口道:「堂下哪來的無知小子,好生無禮,見了縣尊大人為何不跪?」

分立兩側的衙役適時齊喝:「威……武……」,同時手中的水火棍齊齊杵在地上,發出整齊而密集的敲擊聲。

「哦!……」武忌這時才知道,原來上面大堂端坐之人,就是陳知縣,也就縣那位陳衙內的親爹。

接著,武忌說出了一句令堂上眾人大跌眼鏡的話來:「我坐哪?」

「……」

大堂上一時鴉雀無聲。

跪在堂下的屠三和一眾隨從看著武忌,心中暗暗月復誹:「到了公堂上還敢如此放肆,一會兒有你受的。」

陳知縣醒過神來,厲聲道:「哪來的不懂事的小子,這公堂之上豈是你說坐便坐得,放肆!」

「唉!……那我就將就著站會兒吧?「武忌故意裝出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唉聲嘆氣。

那站在一邊的捕頭,此時已變了副臉孔。滿臉氣,怒喝道:「還不跪下,不然先打你二十殺威棒!」

「縣尊大人,我就不用跪了吧?」

「嗯?……」陳知縣一怔,心中暗道:「難道這少年身有功名不成?」

「不知公子是哪科哪榜的秀才,舉人,或進士呀?」那師爺十分機敏,這時適時接過話茬,剛才口中的「小子」也變成了公子。

武忌搖搖頭,一副惋惜的表情說道:「我既不是秀才,也不是舉人,更加不是進士,我還未考取功名。」

「大膽!居然敢戲弄本官,既然身無功名,在這大堂之上胡說八道些什麼!「陳知縣一拍驚堂木,怒不可遏地高聲說道。

「威武……」那兩旁的衙役配合得極為默契,手中水火棍杵得啪啦作響。

「跪下!……」那捕頭在一旁怒喝。

武忌一副不情願的模樣,緩緩趨身跪下。

「下跪之人,姓甚名誰?哪里人氏?還不速速報來。」

「我叫武忌,烈陽人氏,今年十七歲,已經娶妻,父母高堂都健在,身體安康……」武忌也不管那陳知縣問沒問,自顧自的說著。

「住嘴!老爺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沒問的不必回答。」一邊的師爺出言制止武忌。

「我來問你,你可認得身旁所跪之人?」陳知縣指向一旁跪著的屠三。

武忌看著屠三,點了點頭,少頃,又搖了搖頭。

武忌這番操作就讓人看不懂了,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這到底是識得還不識得呀?

「認得還是不認得,說清楚。」師爺在一旁提醒武忌。

「要說認得,是因為剛才在葛家酒肆,我親眼見他毆打酒肆掌櫃的。要說不認得是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他叫土三,還是癟三,還是貓三狗四的……」武忌借機調侃屠三。

「公堂之上休得胡言亂語,藐視公堂小心殺威棒侍候。」陳知縣對于武忌的言行頗為惱火。

「那我問你,你與屠三的隨從發生斗毆,致其重傷昏迷,這事不假吧?」陳知縣繼續問道。

「斗毆?……」武忌張大了嘴巴,一副驚掉了下巴的表情,似乎受到了極度驚嚇。

「大人!就是他,把我的兄弟打得重傷不起,小的是親眼所見,還請大人為小的兄弟們做主呀!」

「苦主已經在公堂上當眾指證于你,你還要抵賴嗎?」陳知縣言道。

「縣尊大人,我冤枉呀,我當時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動,何來的斗毆之說?還請縣尊大人明鑒。」武忌據實而答。

「大人,就是這個少年動手打傷我的兄弟,我身後的隨從都可以做證。」屠三顛倒黑白,言之鑿鑿的說道。

屠三身後跪著的五人也都隨聲附和:「對,小的們可以作證」。

武忌心中冷笑,這分明是要誣告。

「證人證言都在,你還有何話說,還不從實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陳知縣對武忌威逼利誘。

「縣尊大人,自己人可以作為證人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找出一大堆證人來證明,是屠三自己動手打傷他的隨從的。」武忌侃侃而談,並不因陳知縣的話而畏懼退縮。

「好你個刁民,還敢在這胡說八道,據不交待自己傷人惡行!」陳知縣被武忌幾句話給噎了回來,立時惱羞成怒,大喝一聲:「來呀!,大刑侍候,先打他二十棍子!」說話間,從令筒之中抽出二支紅頭簽,拋向公案之前地面。

武忌一瞧,這陳知縣連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不問,只听那屠三一面之詞便認定自己出手打傷了屠三隨從。要說不是故意袒護屠三,讓武忌如何能信。

左右衙役作勢便要上前架上武忌行刑。

武忌一瞧,這是要動真格的了,自己只能亮明身份了。可官服印鑒,官憑牒文全在客棧之中,空口無憑恐難取信于人。突然想起來隨身的「京緝署司」腰牌,這個倒可以派上用場了。

想到此處,武忌緩緩站起身形,從懷中掏出一塊巴掌大的銅質牌子來,冷笑道︰「陳縣尊,本官這有個物件,請您過目。」

一旁的師爺說武忌此時自稱本官,而且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心念一轉。從椅子上起身,走至武忌身旁,堆起一臉笑容,拱手向武忌客氣說道:「不知大人品秩官位,還請賜教。」

「兄弟不才,忝為京緝署司總管。」武忌平靜回道。

「原來是武總管,失敬!失敬!多有得罪,還請武總管見諒。」那師爺听到「京緝署司」四字,心中一跳,連忙躬身行禮。

那大堂之上的陳知縣一听,這少年居然「京緝署司」總管,這背脊後一股涼氣上涌,陣陣發寒。趕緊從公案後行將出來,一拱手與武忌客氣說道:「原來是武總管呀,您怎麼不早說呀?剛才是一場誤會,一場誤會,還請武總管恕罪。」

這周圍的衙役與捕快一听,原來這少年居然是「京緝署司」總管,心中驚懼全都撤到一邊。

陳知縣見武忌托在掌中那銅牌,上方刻著怒楮虎頭圖案,牌子正中赫然陽刻著「京緝署司」四字。

武忌見陳知縣態度大變,也不好過于托大,微笑道:「陳大人客氣了,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就沒什麼見怪不見怪的了。武忌年輕淺薄,剛才言行之中如有什麼不妥之處,還請陳大人多擔待一些。」

「好說好說,武總管言重了,卑職可不敢當。」陳知縣趕緊請武忌落座。

看了一眼跪在下面有些懵逼的屠三,佯怒道:「刁民屠三,還不快滾,居然敢誣告武大人,念你傷了兄弟,不做追究,下次再犯定不輕饒。」然後用眼神示意屠三趕快走。

屠三會意,起身便欲退下。

「且慢!……」見屠三要溜,武忌及時出言制止。

「陳大人,這屠三強買強賣,毆打葛姓老人在先,其後又指使手下圍毆朝廷命官在後,本官覺得必須嚴懲,以儆效尤,萬萬放不得。再說據我所知,這屠三身後另有指使之人,一是要嚴查深挖才好。

「這個……「陳知縣一時不知如何措詞。這屠三的背後正是自己的渾蛋兒子,自己心知肚明。看來只能先應付一下,等武忌走了,萬事皆休。

「來人呀!先把屠三押起來,等我細細審來。「

那些衙役如何不知這屠三與陳知縣的微妙關系,裝模做樣的把屠三押下大堂去。

見屠三被押走,陳知縣和師爺便陪著武忌去了二堂。

這二堂是縣衙的內衙,是知縣接待上級官員,商討、處理政務所在。涉及機密或不便公審的案件,如通奸或者有傷風化的案件,就在二堂審理。

陳知縣與武忌客套寒暄了幾句,便分賓主落座,陳知縣很有眼色,把武忌讓在了上位。等婢女上了茶點,陳知縣試探著問起武忌的行程。

武忌言到自己是身負皇命,從京城烈陽起程去雲州南明府南郡縣上任,出任南郡知縣一職。

途中所乘客船遇險,自己只好棄船登岸,在此略作休整,不日再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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