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菊花谷

過了段在陽朔河畔悠閑垂釣的日子,靜極思動的武忌又開始迷上了爬山。

烈陽城北不遠便是雲霧繚繞的翠微山,這山雖高,但並既不險峻,亦不陡峭。山勢更渾圓豐腴,因整個山峰都被蒼翠的綠色所覆蓋,且半山腰上一條溪水自岩隙間緩緩流下,升騰成氳氤彌漫的山霧,頗有幾分仙氣。

這些日子武忌用過早飯,便乘馬出北門徑直奔向翠微山。等他氣喘噓噓地爬上半山腰,山腳下的霧氣便已在夏日的暖陽下消散,在山腰溪水邊有塊平整順滑的大石,武忌每次大汗淋灕的盤坐在石上,雙手掬一捧清涼的溪水,拍向臉頰,心中愜意無比。然後側躺在石上,雙手疊撐在腦後,蹺起二郎腿,嘴中餃上一根女敕綠的草睫,微眯著眼,小憩片刻。

其實武忌既不喜歡釣魚,也不喜歡爬山,在陽朔河畔半月有余,自已不曾釣起過半條魚來,因為那鉤上根本就沒放過餌。只是心無所系,百無聊賴,借此打發時間而己。至于爬山,也只是為了發泄心中積蓄日久的憤懣情緒而已,每當爬到半山腰累得近似虛月兌時,反而覺得心中輕松酣暢,煩悶之意全消。

從半山腰處遠遠眺望,烈陽城雄踞在沃野千頃的平原之上,東西五十余里,南北三十余里,氣勢恢宏,雄偉壯觀。高大的青石城牆泛著斑駁的灰色,歷經滄桑,留下了歲月侵蝕的痕跡。

俯視著城中那川流不息的人流車流,錯落有致的樓台飛閣,此時便如縮小版的沙盤模型,有種芸芸眾生皆在腳下的超月兌意境,更油然生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傲世之情。

這些日子,武忌一直在外面瘋跑,不肯在府中好生歇著,就是因為心中別扭。穿越到這以後,除了父母對自己依舊疼愛有加,不曾減少半分。其他人雖然表面對自己客氣恭敬,但骨子里子更多的是對自己鄙視與不屑。從自己醒來後,那秋月但凡與自已獨處的時侯,便都站得遠遠的,小心戒備提防自己。而且自已的一些言行都被他們視為瘋顛之舉。自己頂著武忌十二年「苦心經營」的操蛋人設,想在短時間內改變人們心中對他的固有印象真是難之又難。

武忌心中憤然,想著老子穿越到這里還極度不爽吶,你們還覺得老子哪都不好,我招誰惹誰了,誰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自己問心無愧,愛誰誰

既然大家把自己看成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紈褲公子哥兒,那自己所幸隨了他們的願,總得做出點非比尋常的事情出來不是?所以自己去最貴最好的酒樓但求一醉,去都城最大的賭場豪擲千金,去最妙最奢侈的音坊欣賞琴曲,去最繁華的煙花之地,尋美女促膝談心。

而去陽朔河畔釣魚,出城去爬翠微山,也是想籍此放松下自己,人總要活得隨意一些。

正自想著心事,武忌感覺到有溪水飛濺到了手上,臉上,和脖頸中,睜開眼發現,剛剛還晴朗的天空中竟然飄起雨來。

這里是山腰的位置,生長的全是些茂密低矮的植物,可供藏身避雨的地方確是不太好找。終于在溪旁的幾塊大石間,發現有個半人高一人寬的空間(按小孩的身材比例),需蹲子才勉強容得下武忌這般小孩子身型。

躬身在石縫間,武忌愣愣的發著呆,忽然,身後的石縫間有悉悉索索的聲音,武忌艱難的轉回身,趴伏著向石縫里看去,發現是只小松鼠,正伸出兩只前爪,梳理著嘴邊的胡須,看來也是為了避雨才躲到這石縫中來的。

偷偷的注視著小松鼠的武忌,忽然覺得鼻中癢的難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噴嚏聲一響,那小松鼠嚇的放下前爪,扭身就朝石縫里邊逃去,武忌松鼠向里面逃去,心中一時童心未泯起了捉狹之念,想著我看你往哪里逃,看我不把你捉了來好好戲弄一番。

武忌匍匐著身子向前爬去,本以為前面就是石縫的盡頭,小松鼠無路可逃,應該手到擒來。誰曾想,撥開叢生的雜草,後面居然是條可容一人匍匐著前進的通道。

武忌心中奇怪,但也顧不得那麼多,模索著向前爬去,這通道其實就是一條天然的石間縫隙,極其曲折逼仄,前行了一段武忌有些後悔自己太過冒失了,前面也不知道還有多長,可要退回去比向前更加困難,因為這通道極窄,趴伏在其中無法轉身,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前行,感覺中,越爬越高

等武忌感覺快要崩潰的時候,耳中隱約听到了水流的聲音,而且前面石縫間透進了些許光亮。心中不由得一振,打起精神加快向前爬去。

突然投射而來的刺眼光亮,晃的武忌雙眼赤茫一片,下意識伸出雙手去遮擋,哪知道自己其實已經身在半空,一個不留神,頭重腳輕,一頭栽向石壁下去。听著「噗通」一聲,感受著冰涼徹骨的潭水,武忌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底。

這潭水頗淺,武忌掙扎著爬起來,潭水及胸,耳中听著水流從高處飛濺落入潭中嘩嘩的聲響。細細打量四周,發現這里居然是個方圓三四里的山谷。

四面是高聳的崖壁,上面覆蓋著翠綠的植被,一直延伸至目光所不能及的半空雲霧間。這潭水清澈見底,一群群不知名的紅色小魚兒,聚集在水底自己赤著的小腳旁(剛摔下來的時候鞋也不知道甩哪里去了,襪布穿不慣,一直光腳直接穿鞋),不時用嘴去啄武忌的腳背,弄的武忌癢癢的頗為受用。

這水潭面積不大,只十幾丈方圓。水潭上去便是山谷中的一塊平整土地,那平地靠近水潭的所在種植著一大片顏色鮮艷,品種花瓣各異的菊花。因為那菊花排列有序,所以武忌猜測一定是經過人工培育。後面便是一個由木柵欄圍成的小巧院子,院子里搭著兩間茅草屋。

剛才自己掉落下來的位置離水潭約一丈高,此時看上去是個懸在半空的天然圓形洞口。只有水桶粗細,要不是自己小孩子的身型,恐怕還真爬不出來。

那茅草屋後是大片的竹林,一直延伸至山谷的最邊緣崖壁之下。茅草屋的東側居然是一塊肥沃的水田,那田埂里是剛剛插好不久的稻苗,女敕綠女敕綠的一片讓人倍感清爽。

一條銀白色的水幕,從崖壁上方斷崖處凌空飛流而下,瀉入潭中,因為落差不是很大,所以沒有水入潭中的轟鳴聲。但正因為如此,讓人感覺身處一幅時間停滯的絕美水墨畫中。

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武忌不由的感嘆上天造物神奇,誰會想到,翠微山中居然還有這麼一處不為人知的世外桃源。

不由的想起前世學生時代學過的,東晉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其中的一段︰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耕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

從水潭中慢慢走上來的武忌心中痴想著,要不然老子就在這世外桃源生活一世也不錯,何必非得在俗世凡塵中走上一遭,惹那些無謂的憂愁煩惱。轉念一想,又不甘心,老子有機會還是要回去前世的,我根本就不屬于這。

菊花瓣上沾著晶瑩的露珠兒,愈發的嬌艷欲滴,看得武忌忍不住想去撫模。

手剛伸出去,離花朵還有半寸距離,耳邊便響起一串如珠玉落玉盤般美妙動人的聲音︰「小孩兒,別模我的花,小心踫落了花瓣。」

武忌听著這美妙的聲音,轉頭循聲瞧去,登時一怔,呆呆地站在那竟自痴了。

那聲音的主人是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女子,一頭烏發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後,肌膚勝雪,眉如遠山,雙眸如一泓秋水,顧盼間自有一番清雅月兌俗的華貴氣質,讓人心為之所攝,頓時間自慚形穢,生出了不敢褻瀆之心。

武忌前世倒也見過不少美貌女子,家中溫柔美麗的妻子,公司里嬌俏可人的秘書,生意場上各類氣質優雅,明艷動人的女子也不在少數。但似眼前女子這般傾國傾城,立時讓人心生仰慕之情的美貌女子自己還是頭一次見。

那女子見武忌痴迷于自己絕世姿容,並不以為意,畢竟對方還是個孩子。所以又出聲提醒武忌:「小孩兒,你听見我說的話沒有?」

「額你你說什麼……神仙姐姐?」武忌痴迷中,隨口問道。但伸出去的手卻下意識地收了回來。

那女子眼波流轉,盯著武忌的小臉兒,亦嗔亦喜道︰「你這小孩兒,嘴倒甜得很,似抹了蜜般。你是從哪里來的,怎麼會跑到我的菊花谷里來了?」

武忌心中暗道,原來這里叫做菊花谷,看來是女子喜愛菊花,才在谷中種了大片菊花,並以此花為名。

武忌看著女子那雙清澈似潭水般的眸子,乖巧的回道︰「神仙姐姐,我叫武忌,家住山下烈陽城內,今天是無意之間湊巧闖到這里來的,還請您莫要見怪。」

那女子見這小孩兒一口一個神仙姐姐地叫著,心中自然十分受用,對武忌也就多了分親近之感。

所以柔聲說道:「看你小小年紀,倒也不似會說謊,但我這菊花谷就從來沒有外人進來過,就憑你個小孩子,說是無意間恰巧闖進來的,姐姐還真不太相信。」

俗話說舉手不打笑臉人,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武忌一張嘴油滑哄得女子心中高興,竟也對武忌自稱起「姐姐「來了。

武忌原本便沒說謊,便也不怕女子不信自己。手指著自己剛才掉落的那個石洞說道︰「神仙姐姐,我是在外邊半山腰上追著一只松鼠,從石壁間的縫隙一路爬進來您這菊花谷的。」

听那女子稱這山谷為菊花谷,武忌便刻意隨著女子如此稱呼。

武忌只覺眼前一花,剛才還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女子竟從自己身邊飄然掠過,到得水潭水方,嬌軀一折一轉便直躍到那懸在半空的崖壁洞口所在,芊芊玉足在那洞口旁的凸起處輕輕一點,人便臨風立于半空之間,一身白色衣裙,在風中衣袂飄飄,恍然若仙。

白衣女子美目向那洞口掃上一眼,便又凌空從那崖壁之上飛了回來,白衣勝雪,眉日如畫,更添了幾分月兌俗出塵的仙女氣質。

武忌見那女子來去如風,凌空飛掠,心中不由得想起前世看過的影視作品,武林高手也似這般飛來飛去,心中不由想到:「難道影視作品和小說中的武林高手、世外高人全是真的?」

那女子綽約如仙子般立于武忌身側,輕啟櫻唇,揶揄道︰「看來你說的不假,你還真是從那老鼠洞爬進來的。」說完忍不住莞爾一笑。

武忌當然明白女子話中的取笑之意,但看著她清麗月兌俗綻放著傾城笑容的臉龐,心中卻絲毫不以為意。馬上笑道附和女子說道:「可不是嗎,一路似鑽地的老鼠般,爬來神仙姐姐這世外桃源般的菊花谷。」

那白衣女子看著武忌喜滋滋的小臉兒,心中愈發的喜愛這個滿嘴蜜糖的小家伙。

那女子轉身,身姿綽約地走向那木柵欄圍成的小院,口中不忘招呼武忌「跟我來,小武忌,姐姐給你找果子吃。」

耳中听著動听的聲音,武忌跟隨著白衣女子走進小院,從背後看去,烏黑的青絲順滑地披散至女子腰際,那胖一分便顯豐腴,瘦一分便則顯羸弱的婀娜身材,腰肢盈盈一握,豐姿綽約,風華絕代,魅人心魄。

吃著也不知女子哪里采來的新鮮野果,耳中听著那白衣女子如珠玉般動人的聲音「你慢著點吃,這里還有好多!「

武忌邊吃邊含糊著說道:「神仙姐姐,你的果子真好吃,你人又美,心地又好,怕真要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才有您這般的神仙氣質,菩薩心腸。」

那白衣女子听著武忌夸贊自己心中歡喜,面上帶著盈盈笑意,柔聲對武忌說道:「我可不是什麼神仙姐姐,只是個孤苦的凡塵女子罷了,哎……」說罷輕嘆了口氣,輕蹙著眉,眉梢上添了一絲愁緒,雙眸泛起了落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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