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江明躺在院落里,他一臉生無可戀的嘆了口氣。
「所以我現在只要睡覺,就會被拉進那該死的地方戰斗?」
「這一輩子只能這樣?」
就在剛才,他發現只要自己一閉上眼就會進入那扇門後的世界,再次陷入無盡殺戮當中。
這種感覺很特殊,哪怕在門後的世界筋疲力竭,當他醒來之後不管是精神還是修為都沒有一絲疲態,甚至比以往要強悍。
睡覺會增強修為,但代價是永遠不會有屬于自己的安寧。
劍靈深吸了一口氣,他語氣帶著些許寬慰︰
「也不是這樣,還記得戰場上人族守候的光嗎?」
「記得,怎麼了?」
「你每死亡一次,就會離那道光近一些,等你的身份變成了劍山上的季大人,掌握那道光,你就不會再出現在那里了。」
得到回應,江明苦惱的抓了抓頭發。
即便是這樣又能如何,要想靠著一次次死亡而最終成為劍山上那位大能,所需要的時間實在太長了。
從此睡覺喝酒曬太陽,這三大人生趣事就要變成兩大了,他再也不會有一個好覺可以睡了。
就在江明正苦惱的時候,一道滿是欣喜的聲音傳進他耳中︰
「師兄!師兄!」
遠處,一頭銀發的絕美少年小跑著,他從正門當中跨進院落,自從被國師關禁閉之後,這是周廣通第一次來定江候府。
江明抬眸,他望向那個投錯胎的家伙,目光帶著些疑惑︰
「國師放你出來了?」
周廣通迎上了他的視線,而後這絕美的少年要往前跨的步子頓住了,不知道為什麼,身前人的眸子似乎變得極為可怕起來。
「對……對的。」
語氣變得有些畏懼,他忽然覺得江明像是變了一個人,對方眸子當中是一種看的人心涼的冷漠。
但旋即周廣通似乎想起了什麼,努力壓下這種恐懼,略顯興奮道︰
「醉紅樓重建完成了,咱們去看一看吧。」
「剛出來就想再被關進去?」
周廣通︰「……」
「醉紅樓的酒很醇。」
「走,現在去。」
江明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嗦,拽著周廣通的袖子朝門外走。
他現在心里很堵,是那種想立馬發泄出來的堵,憋著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可偏偏沒辦法跟別人講。
畢竟這種事情該怎麼跟人講,難不成跟人家說,他以後都睡不了覺了,感覺很難受,感覺失去了人生的意義?
與其被別人當成蠢貨,還不如去喝酒喝到吐來的舒坦。
「少主,老奴陪你們一起。」
剛走沒兩步兩人就踫上了李善秋,寬大笠帽在烈日下遮蓋住太陽,他臉上帶著堅定,說道︰
「我需要保護少主的安全。」
自從那次在祥騰客棧也被大宗師襲擊之後,江明就證明了自己的運氣有多背,這讓李善秋愈發對他的安全擔心起來。
畢竟不過一個月被大宗師襲擊兩次,這種頻率實在太出眾了。
周廣通張了張嘴,他很想告訴眼前這個老劍客,他們是去逛青樓,帶著年過花甲的老人有些說不過去。
于是他開口,嘆道︰
「李前輩,我們就是去醉紅樓喝酒,難不成還會讓人追殺?」
江明︰「……」
他撇過頭沉默的望著周廣通,李善秋同樣把視線落到了那銀發少年身上。
短暫的沉默過後,周廣通嘴角抽了兩下。
好像……還真有可能被追殺。
……
李善秋手中握著韁繩,他使勁拿鞭子抽打在棗紅馬的上,于是三匹上好的棗紅馬便載著江明與周廣通一路朝醉紅樓奔去。
這次路上倒是順利的很,因為馬車是定江候府專用,沒引來周廣通那群小迷妹的圍觀。
「可惜了,我家雲英這幾日不在醉紅樓。」
周廣通嘆了口氣,嘴中一口一個我家的,整的江明差點以為他追上了那個叫白雲英的女人。
三人在醉紅樓二層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江明這是人生中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東張西望很是好奇。
剛一坐下,便有四五位風塵女子圍了上來,無論是身材亦或者面容在整個醉紅樓里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毫無疑問,這群姑娘就是沖周廣通來的。
「周少爺好久沒來了,奴家可想死你了。」
一襲紅裙身材火辣的女人摟著周廣通肩膀,她俯子,本就極低的領口頓時露出一片春色來。
裙子是那種短裙,極短的裙子剛好遮住,說實話江明甚至認為這算不上裙子,更像是這姑娘買了件大碼的上衣,勉強遮蓋一下罷了。
只見對方抬起腿,滑.女敕的縴細白腿搭在周廣通腿上,作勢要直接劈叉跨在他的雙腿上,然後縴手捏著他下巴。
原來長的帥,真的可以讓姑娘倒貼。
「小姑娘,別跟我來這套。」
周廣通翻了個白眼,運起靈耀將對方給推了下來,在後者哀怨目光中自顧道︰
「把你們這的酒上來,順便來幾道菜。」
「我只對我家雲英感興趣,我師兄他只對酒感興趣。」
說著周廣通撇了一眼滿頭白發的李善秋,心里格外別扭,這種感覺就像出來逛青樓還帶著家長陪同一樣。
他頓了頓,補充道︰
「李前輩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紅衣女人︰「……」
感情這幾位主是把青樓當飯店了。
話音落下,在江明身旁圍著的幾個姑娘頓時鳥獸作散了。
說實話,其實江明這具身體的顏值也很扛打,加上這無人不知的聲名,受歡迎程度僅在周廣通之下。
所以剛才那紅衣女人去找周廣通時,其余那幾個姑娘全擁到了江明這邊。
可江明現在憋著一口氣,他只想喝酒,沒有半點其他心思。
再說這是李卿月的產業,若是被她知道了,兩人之間的關系估計會一發不可收拾,他本不是什麼三心四意的人,對李卿月的感情也極為真摯。
話說回來,自從那次之後李卿月還一直沒來找過他,現在想想倒是有點想她了。
酒上來了,菜也很全乎。
江明悶聲喝著,現在已經是晚霞初照的時間,一口酒下來解了大半的乏,只覺得心里那口氣順暢了不少。
「痛快。」
他這樣說著。
這頓酒算是祭奠他逝去的睡眠質量,以後只要閉上眼可就只剩下一片地獄了。
周廣通舉起杯,同江明踫了一下,三人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略微有些醉意的時候,窗外忽的傳來一陣喧嘩。
江明靠著木窗戶,他朝樓下望去。
「一群道統的混蛋,也配在醉雲京搭台唱戲?!」
囂張跋扈的語氣,讓他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晚霞映照到桌上,江明手一只手抓著琉璃杯,他從桌上站起,稍顯消瘦的身子裹著寬大青衫,輕輕靠在窗戶邊上,低頭望著樓下的一切。
有四五十位臉上畫著戲臉的人,老老少少皆有,生旦淨末丑俱全,他們在醉紅樓下搭了個簡易的戲台,似乎準備演什麼節目。
戲道,是屬于文練修行的。
幾個衣著華貴的男人,正指著那群戲子破口大罵,唾沫星子飛濺,毫無任何風度可言︰
「我們老爺請你家姑娘去唱,你非不去,到大街上賣藝是怎麼個意思?」
「還什麼戲道,一個小道統罷了,出過宗師高手嗎?」
「給你們臉了。」
那群戲子當中為首的是個身材壯碩的中年男人,他畫著大紅臉,身後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瑟瑟發抖的拉著他褲腳。
那中年男人深吸了口氣,怒火中燒︰
「你們為何如此咄咄逼人,不去唱便是不去唱。」
「我洪家已經被你們逼的家破人亡,如今淪落到街頭賣藝,為何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江明輕抿了口酒,他眯起眼楮。
那中年男人身後的人群里,出來了位面容極為漂亮的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身材卻火辣無比。
「父親,他們既然要我去唱,我便去一趟好了。」
那姑娘走到中年男人身後,眼眸里滿是怯意,雙手緊緊握著裙擺。
「不行,我便是豁上性命,也絕不會把你送到那人渣家去。」
「可因為我一個人……已經讓家里落魄成這樣了。」
那小姑娘深吸了口氣,她帶上了些許哭腔,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長的這般漂亮,那樣就不會被什麼老爺看上,更不會生出這麼多麻煩來。
她恨自己這張臉,格外的恨。
江明撓了撓頭,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請一個姑娘去唱戲,能唱什麼。
雙龍戲鳳?金龍奪珠?
反正不是什麼正經戲。
那所謂老爺,估計又是玄武街上住的哪家皇室宗親吧。
大街上駐足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將戲台圍了起來,睜大眼楮看著熱鬧。
「哼,真是給你們臉了!」
那幾個衣著華貴的男人終是忍不住了,他們擼起袖子,渾身內力涌動起來。
「五個一階宗師。」
江明眯起眼,隨便派幾個打手都是清一色的宗師,看來那位老爺來頭不小啊。
「你們要干什麼?!」
「這可是帝都,你們要私斗不成?」
那中年男人語氣有些慌張,但還是將內力迸發出來,一人擋在了四五十位戲子身前。
「也是一階宗師。」
周廣通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身邊,他伸手輕輕搭在江明肩上,雙眼已經帶上了些許醉意,絕美面容有些泛紅。
這兩個容貌上乘的男人,若是放在前世耽.美劇里,估計會是受人追捧的組合。
江明打了個哈欠。
那小姑娘似乎做了某種決定,她輕咬紅唇,眼眶里豆大淚珠打著轉,身子都因為害怕在發抖。
但她還是小跑著,越過中年男人,伸手擋在一種戲子身前,大聲吼道︰
「別打,不要打。」
「我跟你們去唱戲。」
極為簡樸的衣袍下,小姑娘露在外面的手一直在發抖。
江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看著人群里獨擋一面的小姑娘,可能是因為酒勁有些上頭,又或者是今天心情不太爽。
向來不太愛管閑事的他,輕輕朝樓下喊了句︰
「小姑娘,你們家戲台都搭好了。」
「剛好我也想听戲,就演一場吧。」
話音落下,整個樓下看熱鬧的人都安靜了下來,一些還在為那個小姑娘感到可惜的人,眼中猛地泛起一道光來。
奸計馬上得逞的那群一階宗師,面容一僵。
一時間,無數視線,全聚集在了醉紅樓上的那扇窗戶中。
周廣通似乎喝的有點多,他笑的很美,自豪般拍了拍江明肩膀,朝著樓下喊道︰
「要是唱的好,這位大哥哥想保你,天王老子今天也不敢讓你唱戲。」
站在一群宗師之間的小姑娘,有些迷惘,努力抬頭望向江明兩人。
那個大哥哥,好秀氣。
他旁邊那個姐姐也漂亮。